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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的神情有些愕然,心中不免暗笑,她又不认得他,又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性情,怎么会有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
可是?端详着他陌生的脸孔,她不知为何,却从心底深处,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她应该认得他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真是好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你的脉象很平稳,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溺水时,你及时进入了龟息状态,所以没有喝下很多水。只是需要休养一阵子,至于你腹部的伤口倒不是很严重,只要小心调养,别让牠撕裂,很快就能好。”曲陌收回手,向他汇报了一下他的病情,然后随口问道。“要小解吗?”
他有些尴尬,但仍然点点头。
“你等一下!”她平静地说着,起身,走到外边的那间堂屋,从竹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夜壶,回到卧房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的脸红了,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自己来!”
该死的,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把夜壶递给他:“完事叫我!”
说完,她转身走出卧房。
过了一会儿,卧房里响起他的声音:“我完事了!”
她回去,从他手中接过夜壶,拿去茅厕倒掉。
茅厕也在屋子里,她的这间房子是“l”形的,是她自己亲手盖的。虽然简陋,却能遮风避雨。而且因为那棵优昙婆罗树挡住了大部分的凤,也不需要担心屋顶会被狂风吹跑。
卧房在“l”的一端,堂屋在“l”的拐弯处:“l”的另一端是一间储藏室,尽头是茅厕,在储藏室和茅厕中间有一个用来隔除味道的空房间,房间里撒了香料,阻隔了茅厕里的味道。
茅厕十分简陋,是她自己挖了一个深坑,专门用来处理秽物,墙角堆了泥土,有秽物倒进去以后,会用铲子铲些泥土丢进去掩盖掉,这里的通风做得很好,里边倒是没有太难闻的味道。
夏天的时候,她会在这里撒上药粉,绝对不生蚊虫。
把夜壶里的液体倒掉,她拎着夜壶回到堂屋,又往返了几次,把夜壶冲洗干净,这才回到卧房里,把夜壶放到床铺下面。
他很平静地开口:“我饿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熬些米粥给你喝。”她忽然扭过脸去,用袖子掩住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正文 第六章 心生疑虑
“妳感冒了吗?”他忍不住关心地问。
“有一点,外边太冷了!”她平静地说着,站起来,走到墙边的箱子旁边,在箱子里又找出一根蜡烛,点燃,拿了蜡烛走出这个房间,来到外边的堂屋里。
堂屋的门口有一口炉灶,炉灶上摆着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料,旁边是两只木桶,木桶里有水,灶台旁还有个陶制的风炉,炉子上有烧水用的铜壶,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有粗瓷的茶壶茶碗,桌边只有一张长条凳子。
在堂屋的门口,放着一隻用竹篾编的竹筐,竹筐里是她今天采购来的粮食,她将蜡烛放到灶台上,然后吃力地把竹筐拖到一旁,在墙边的木箱中找出一些木炭,塞进风炉里,开始生火,烧了一壶水。
把双手洗干净以后,她倒了一碗热水给自己喝,暖了暖身子,又倒了一碗端进房间,喂他喝下,然后才手脚麻利地找出一隻瓦罐,又找出大米,很快地,便熬了一罐香喷喷的大米粥。
她盛了一碗,走进房间,坐到床边。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她却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你伤到小腹,不要用力,不然伤口比较容易撕裂。”
于是他躺着没动。
她动作纯熟地捏着调羹舀了一匙白粥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用唇瓣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口了,这才将粥送到他的嘴边。
小心地,喂他喝下。
他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望得她不禁两颊绯红。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实在是忍不住,向他提出抗议。
虽然他的眼神不讨厌,可是这样**裸的眼神,却让她不知所措。
她很少会在一个男人面前不知所措,可是这个男子,却给了她极大的压迫感。
她从未见过这么强势的男人,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脸红心跳。
他突地挑起唇角,扯出一抹邪邪的笑意:“这里只有妳一个人,我不看着妳,又能看着谁?”
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可还真是没正经,竟然对她说这种话,这分明就是调戏她。
她接下来的喂食动作顿时就变得有些粗鲁。
他险些被她噎死,好在不过是碗粥,呛了几口,总算吞进肚子里了。
喂他将粥喝完,她逃也似的抱着空碗冲出卧房,然后站在堂屋里拼命地喘着大气。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会这么紧张和害怕?
她甚至连他的眼神都不敢触及,她总是觉得,若是瞧了他的眼神,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她在堂屋里磨蹭了半天,才端了一碗清水和青盐又走进去,让他漱口,然后替他掖好被子。
黑暗中,他一双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身影。
心中在猜测,她……会是他的雪衣吗?
将碗洗干净,她又烧了些热水,倒在洗脸用的铜盆中,端进了卧房里,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鼓足了勇气,凝视着他乌黑深邃的眸子,沉声道:“我来帮你擦身。”
“擦身?”他不禁有些吃惊她的提议,这么冷的天气,她要帮他擦身?
她看出他眼底的吃惊,脸顿时红起来,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你中了毒,吃过解毒药以后,毒会随着汗液排出体外,附着在皮肤上。”
听她这么一说,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想到这里,不觉勾了勾眉梢,心底有一些欣喜,便微颔首道:“好!”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拧了一条热毛巾,走回来伸手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和大氅,动作很快却很轻柔地帮他擦拭了一下身体,然后迅速地把被子又给他盖好。
老天,这男人的身材要不要这么好?
他看起来似乎很瘦,其实身上全是肌肉,可是他身上的肌肉又不是那种莽汉似的,他身上古铜色的肌理线条十分流畅柔和,甚至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只可惜小腹处的八块腹肌被白布裹起了大半,让她瞧不见,不过那个部位她在给他裹伤的时候已经瞧过了。
哎呀呀,她的脸忍不住就红起来,老天爷,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曲陌,妳是个郎中,不是一个色女!怎么可以对着一个伤患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忍不住拼命地提醒自己,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个郎中!
他忍不住问:“妳经常服侍病人吗?”
“啊?”她猛地回过神,傻呆呆地看了他几眼,才意识到他刚刚问了什么?便慌乱地点点头:“是啊!”
随后急匆匆地转身奔到桌边,又拧了热毛巾回来,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想到她可能已经不止一次帮陌生男子擦抹身体,他本能地有些不高兴。虽然他还没能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雪衣的转世,但是就凭她有三分像雪衣,他也觉得自己有资格不高兴。
“妳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气呼呼地问。
她被他问得脸上的红晕更严重了,硬着头皮开口道:“在我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他戛然愣住。
——在我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似乎雪衣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还记得,雪衣生来便先天不足,久病于榻,也因此,才久病成良医。
雪衣的身子略好了些,便嫁给他做了他的王后。
那时候,雪衣总是给人看病。
太监,宫女,侍卫,有了病,总是会去找她。
他便很生气,他总是同她争吵,认为她不守妇德,她却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在她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她总是这么倔强。
时间久了,他便觉得累。
再加上她因为身子孱弱,久久未能怀上龙嗣,他便另娶了玄冰儿。
只是一念之差,他不止害死了她,也害死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
“你……在想什么?”她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秋宛尘。
他茫然的眸子瞬间迎上一双澄净的眼睛,竟本能地感觉到一阵惊慌。
老天,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她的眼睛……竟然和雪衣一模一样,都是那么清澈,无暇,坦然得让人羞愧。
她微微皱起眉头,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抹疑虑。
天知道这男子刚刚发呆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可怕。
其实,也不该用可怕来形容,只是,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或许,那是悲伤。
还有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的感觉。
她从未见过有人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看着他的表情,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有种想哭的欲望。
这让她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被这个男人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没什么。”他的脸一红,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只是担心我的人会找我。”
“哦!”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
她想,他应该是在想念那个名叫雪衣的女子吧。
心底不由隐隐生出一股淡淡的酸意,她垂下眼帘,轻声道:“那他们可要找好一阵子了,这处山谷,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刮三四个月的暴风雪,这段期间之内,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
正文 第七章 雪衣是谁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莫名其妙地嫉妒起那个名叫雪衣的女子。
或许,她在心中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或许她只是嫉妒那个名叫雪衣的女子,有这样一个男子,即便是快要死掉了,也心心念念着她吧。
“什么?”听到她这样说,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紧,有些担心皇宫里的傲仲轩,他真怕朝中的人都以为他死掉了,那样一来,不止朝中的势力会重新洗牌,就连好不容易停止的战争怕是也会重新开打。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他的视线中消失。
她临走时吹熄了蜡烛,但是因为屋子里有壁炉,光线却是很好。
曲陌用剩下的热水,匆匆盥洗了一下,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拿了自己的那件狐皮大氅走出来,墙角有一堆稻草,铺得厚厚的,她躺到了稻草上,将大氅盖到身上。
今天,她出去奔波了一整天,在距离这处山谷最近的村子里,好不容易才从村民手中买了一些粮食。
若非是她经常会帮村民们治病,那些村民们是绝对不会把用来过冬的粮食卖给她的。
她在心中盘算着储存的食物,地窖里还有一麻袋马铃薯和一麻袋番薯,是她自己种的,加上她这次买来的一些粮食,省着点吃,应该足够他们两个过完这个冬季的。
她冒着风雪赶回这个鬼地方,早就累得要死,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只是她的睡梦中,并不安稳。
她梦到一个人,一个她看不清楚容颜的男子,不停地在叫雪衣的名字。
她对那人说,她就是雪衣,可是那人却狠狠地推开她。
他说,她不是雪衣,然后他就搂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同样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离开了。
她想要去追,可是四周却突然涌出一团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