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门的李姑奶奶不是没听到陈玉莲的喊叫声。房子不隔音,两家又离得近,就冲着陈玉莲的大嗓门,早在他们在院子里闹腾的时候,她就听到动静了。她年纪大了,耳朵却还很好使。
因为媳妇劝着,说大过年的不好看,她自己也知道陈玉莲的性子,也就当作没听见,想着刚刚有她娘陈大娘的声音,一定不会不管教的,就安下心不去管,只让她一个人闹腾。
谁知道,这才一会儿工夫,陈玉莲就已经闹成这样了,听着外边鸡飞狗跳的,陈玉莲又骂得越来越不堪入耳,李姑奶奶气的浑身发抖,只要背过气去。
她媳妇儿是个孝顺的,这个时候当然要帮她婆婆说话。因此,刚刚就已经出门了,见着了陈玉莲那个泼辣样,想着只要自己这边有理,说的话站得住脚,就能制住她,不让她再闹了。
所以,也不上前,只站在门口,朗声道,“大嫂子,我婆家辈分高,但娘家这边辈分低,今天就按着娘家的规矩,喊你一声嫂子。这马上要过年了,大嫂子你又是闹了哪一出?我婆婆怎么也是长辈,做了什么恶事了,能让你红口白牙的咒她不得好死?”
她这话问的刁钻,看着客气,实际上句句责怪,陈玉莲什么软话都听得,偏偏只要听见绵中带刺的话,就能像火上浇油般,愈燃愈烈。
“做了什么恶事?那可不敢当,她可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让我马上就要过年了,就给我娘打了一顿!”
周围人已经有笑出声的了。陈玉莲都那么大年纪了,又已经嫁人多年,这么被她娘教训,实在是有点丢脸,她还这么高的喊出来,生怕人家不知道。
有那些下作的人就煽风点火道,“挨打还是好事吧?喊出来大家乐乐,反正不丢人。”
也有长辈插话道,“这个莲儿就是个缺心眼吧?这种事也拿出来说?你娘教训你,那肯定是你该管教,养你这么大,打你两下,你还恨上了不成,当着全村的人瞎说说什么。”
陈玉莲见周围的人都不帮她说话,反而笑话个不停,心中更狠,觉得对门一家都是有心眼,心机重的,陷害她在村里出丑。
她使劲甩了下手,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人,气的浑身发抖,骂道,“你心眼多,我也不怕你,你娘自己说了什么她心里知道,大过年的,她,她存心不让人好过。”
心中越急,话越说不出来,她心里想的本来不是这些的,到了嘴边却成了这样的话。这句话其实没什么内容,也不占理。旁人听了,更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陈大娘已经气得流泪了,被几个老大娘扶着,嘴里喃喃地骂女儿没脑子。
李国庆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些,知道可能李姑奶奶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让岳母知道了,就趁着送菜来说媳妇两句,谁知惹火了她,直接在村里闹了起来。
他有点哭笑不得,但也觉得是自己媳妇小题大做。现在被全村人指指点点,也觉得不好看。何况他一向爱面子,在外撑那么久,无非就想赚个脸面,他可不想一下子丢完。
这会儿见陈玉莲气的说不出来话,对面李姑奶奶的媳妇,兰儿只站在门边冷笑不答话。
就想着把陈玉莲给扶进屋子里,等他稍后再去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谁知刚碰到陈玉莲,就被她抓个正着,“国庆,你看这个死女人,她跟她婆婆联合起来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像话。李姑奶奶压根就没露头,兰儿也只说了一席话,然后就没搭理她了,怎么能说别人联合起来欺负她一个人呢。这话实在是不讲理。
李国庆也不多说,息事宁人地劝道,“她们都不说话了,怎么能算是欺负你?还是回家吧,年关了,别闹的不好看。”
陈玉莲不可思议地盯着李国庆看,没想到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居然不帮她。
鼻子一酸,她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强咽下一口气,仍然强撑着,“不要你管。既然你不帮我,那以后也别帮我。”
她扭过头,正好看到兰儿冲她蔑视地笑,各种滋味上来,理智真的全没了。
陈玉莲大踏步地分开人群,挣掉李国庆的手,一脚就踹了过去,“让你笑,你个浪蹄子!”
她这脚下去,心里痛快的很,不管不顾地就踢下去。人群默地静了下来。大家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打人。
直到兰儿尖叫痛哭的声音响起,才有人上前去拉陈玉莲。
李国庆也怒不可遏,抓住陈玉莲的两只胳膊就要把她拖回家,“你疯了吗?”
陈玉莲是真的疯了,她被人欺负的那么惨,丈夫不但不帮她,还这么说,不疯也疯了。
明明刚刚还在给她做饭的。陈玉莲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挣扎起来,真的像个疯子,李国庆连着其他两个女人,三个人都按不住她。
“不过了,今天就算死也要她陪葬!”陈玉莲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庄。
结怨
兰儿在门口哭天抢地,李姑奶奶也被儿子扶出来,婆媳两人抱头痛哭,那个凄惨劲,让周围人动容,更加责备陈玉莲。
这个时候,也不管女人吵架,男人不管的规矩了,四个大男人拉着陈玉莲,尽力隔开她跟兰儿婆媳俩的距离,生怕又去闹上一场。
陈玉莲疯狂劲过去,心中更加泛酸,明明惹事的是那个老婆子,结果却是她被人当成疯子,理在她这边,却没人帮她!
她也不再挣扎,只是拧着脖子嚷,“你哭什么哭,谁还不会哭,哭就有理了吗?”声音都嘶哑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李国庆这个时候着急的蹲在一边挠头,听见陈玉莲这么说,忍不住就吼了她一嗓子,“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陈玉莲愣住,回过神后就噙了一眼的泪,两眼一眨,泪水刷刷的流,手被人抓住,伸不出来,只能尽力偏着头看过去,“你,你不帮我?”
然后就是死命地挣扎,“李国庆!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媳妇被人这么欺负,你就只会装缩头乌龟?”
她的火气又上来了,“啊?你说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按着她的人见她又要上前打人,赶紧合力把她拉向另一边,有人扯着嗓子喊,“快去喊李四爷,让陈大爷也一起过来。”
当即就有人忙乱地跑出去,也有看足了戏的人,站在边上指点,“这个玉莲儿,怎么那么疯?平时看她脾气坏,也不至于打人。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你管她做什么。她什么会做不出来。可怜陈大爷这么好的人,摊上这么一个泼辣女儿。”
“陈大爷可怜什么,李国庆才可怜,平时也不知道那日子怎么过的。想来也没几天安生日子过。要是我媳妇这样,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敢闹事,我打死她。”
……
大家的议论声,李国庆不是没听见。遇见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他跟陈玉莲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在一起玩过。
那是陈大爷是老好人,不会拒绝人,家里又没个儿子,就经常被人欺负,吃亏的事是常常遇见。小时候陈玉莲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长大后就再也不肯见人欺负她老爹,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再加上村里人说话讲究个童言无忌,就常常替她老爹出头。
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张利嘴,把那些存心给陈大爷吃亏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那时候长辈们虽然嫌她泼辣,但爱她机灵,平日里都是骂一嗓子,再给几个甜枣吃。只觉得就算陈大爷没儿子,有这个女儿,也算是个依靠。
谁知道,正是这种隐隐纵容的态度,让陈玉莲随着年纪增长,脾气日益暴躁泼辣。
小时候还被人赞伶牙俐齿,头脑机灵,长大后就被人嫌弃不知进退,不动规矩。她是开口就骂习惯了,长成大姑娘后也没学会收敛。
在她家里,也就陈大爷说话她能听得进去,不然,平时要有个什么事,就连向来厉害的陈大娘说她两句,她都能顶回去。
正因为这样,她被人认为不服管教,现在这样闹事,也被人认为是她挑的事端,外人看起来,只会觉得她欺负人,不会有人往她被人欺负了的方向想。
李国庆也明白她媳妇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整天她都跟他在一起,哪里能惹了什么事。
但她办事的方法也太不对了些,事情闹这么大,不光是被人看了笑话。她也不好收场。李姑奶奶怎么也算是个长辈,她再有什么错,也不能让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这于礼不合。
这个村子虽然小,但辈分礼仪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能丢。
现在,李国庆想的就是怎么把事情解决掉。
这个样子,发展下去,陈玉莲一定讨不来好。
“国庆呢,让他出来。”拐角处,一个威严的声音想起来。
挤在胡同里看热闹的人让出一条路,李四爷面沉如水地走过来。
李国庆上前,叫了声爹,李四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在干什么,让你媳妇这么闹。还不把她拉回家。像什么样子。”
李国庆答应后,赶紧跟旁人一起把还在蹦跳的陈玉莲拉回家,顺便求几个近门邻居进去劝着,另一边李姑奶奶那里,早有跟着来的四奶奶过去,一边说着好话,一边拉着兰儿婆媳进门休息。
忙完了这边,看着旁边还在坐在地上抹眼泪的陈大娘,四奶奶撇了下嘴,平日里见她是个厉害人物,周围人不敢惹她,遇见了事,就变成了只会掉眼泪的了。自己的姑娘都管不住。
本来不想上前,但想着都是亲家,这么一弄,她家也连带着不好看,因此还是扶起来她说道,“亲家,这么哭可不好。兰儿他们家还要咱们去看看呢。闹成这样,赔礼是一定的。咱们可不能像年轻孩子,不懂事,只会惹事,不让人省心。”
陈大娘被四奶奶这么一说,面上也不好意思起来。立刻拍了拍身上的灰,醒了把鼻涕,抹在墙头上。就跟着四奶奶一起去兰儿他们院子了。
她心里也知道,还是先要把事情压下去了才好。
一直到深夜,事情才解决。
看热闹的人早就回家睡觉了。陈、李两家却怎么也没睡好。
陈大爷和李四爷两人先去看了看李姑奶奶,说了一通赔礼的话,陈大爷又拍胸脯保证,明天一定要让陈玉莲跪下请罪,李四爷站在一边抽旱烟,眉头却也一直没松过。
陈大娘和四奶奶一边一个,哄着兰儿,又劝着李姑奶奶,嘴皮子都说干了,才总算听到李姑奶奶松口,“我一个长辈,自不会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小辈计较。这事就这么算了,只是兰儿,她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家肯定是不依的。”
陈、李两家当然是满口答应。
陈大娘后来还从家里提了篮鸡蛋送过来,这是她积攒了两三个月才攒起来的。合作社废除了没几年,家家户户都可以养点鸡、种点菜,这点是私产,但也不多,因此金贵的不得了。为了赔罪,也只好拿出来,只说让兰儿好好养养身子,不要留下什么毛病。
李姑奶奶见了,也只是哼了声,并没推辞,就收下了。
陈玉莲心里也不好受,刚开始还有人劝说了几句,到了后来,就没人再跟她说话。平日里跟她要好的一个小媳妇,也是坐了下就被她婆婆拉走了,生怕多呆一秒就被传染了那疯劲。
人一走,陈玉莲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躺在床上,心里酸苦的要命,泪水一个劲的流。她的冲劲在刚刚那场大闹中用完了,现在就只剩下满腹抑郁和委屈。
李国庆刚到对面磕头赔罪完,就见陈玉莲面向里躺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子过成了这样,他不知道会被人背后笑话成什么样子。平日里尽力挣来的面子,也在这次丢了个干净。
但看陈玉莲一耸一耸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