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何?……杨重英不过是个小小的监掣同知……”胤誐有些头疼。
“其一,江苏巡抚有不察之罪;其二,爷要提醒他,西北捐输皆出自运库。”
后果必定是地覆天翻、血流成河。
第29章 旱赈西北,盐引江南 三
胤禛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子,一点一点理清江南的盘根错节。尹继善仍在安徽办事,扬州城里只剩下个庄有恭;一旦监掣同知获罪,那么江苏巡抚的不察之罪可就坐实了去,至少也得落个调任的下场。
明面上看,这的确是胤禩的作风,也是他曾经耍过的手段。可八爷上一次玩这把戏已经是六十年前。历经九龙夺嫡、历经三朝变幻,堂堂和硕廉亲王竟会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
胤祥自来心思缜密,此时便想到胤禩莫非要玩一套小过掩大错的把戏?那么他要保的究竟是谁?弃卒保车是寻常人使用的手段,到了八爷手上,怕要层层剥离。杨重英身后是巡盐司、是两淮盐政,再往后便是盐商与督抚,再往后是高恒身后的高氏、与高氏交好的富察氏……
“……除非……”
胤祥抬头望向胤禛,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除非他有确凿的‘证据’,庄有恭为此案之首,不诛不足以平民愤。”
——————————————————————————————————————
“江苏巡抚要做好这个封疆大吏,非与盐商们熟络不可。一来二往的,你送我本书、我送你副画,哪能没个人情往来?”胤禟想起前些日子的书册与古砚,心下有些不快。
“江苏官商盘虬已是常事,老四自己也曾下令盐商每年上缴八万两白银,充做各州、司公费之用。但明里律例、暗里陈规,加上人情往来、例行孝敬,纵使康熙年间最最清正廉明的李陈常李大人也惹了一身腥臭。庄有恭再能耐,能越过李陈常去?李卫那是特例中的特例,老四不可能每回运气都这么好。”胤禩悠然开口,“杨重英只是个引子。爷要动的是整个江苏。江苏一动,那层网必定要撕开。此网一撕,老四必定痛恨不已,而处在顶端的江苏巡抚……呵,怪只怪庄有恭不该处在那个位子上。”
———————————————————————————————————————
“不对。”胤祥再度深思熟虑一番,又道,“失察之罪可大可小,连坐之罪亦如此。八哥不会做出这等蠢事。除非他要以此事为引,惩戒另一批人。而他要惩戒的人……怕是盐商。”
胤禛奇道:“不能罢?……等等!……”
敲诈勒索,敲、诈、勒、索……
“……他要借我的手,把江苏的盐官一个个清掉,而后借浙江掌控江苏,进而蚕食鄂、徵、湘、赣?”
胤祥颔首,言道:“八九不离十。江苏那地方,真正干净的怕是一个也没有。弟弟说句不敬的话,倘若四哥气得狠了,清掉整个江苏也不是不可能……这便奇了,八哥在江苏的人不比我们少,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他如何能够使将出来?”
“怕不是自损八百,是损敌一千八百。老八精着呢。”胤禛微微蹙眉,“我们必定漏了些什么。”
胤祥盯着跳跃的火光看了半晌,指尖划过封封密报。事情的起因只能有两个:其一,那三位在江苏碰了钉子,不得不用这种法子清理障碍;其二,这是障眼法,那位必定留有后手,保住自己的人。事情的引子也只有两个:其一,盐商捐银西北,某位爷觉得面子里子受了伤;其二,庄有恭无意中得罪了那三位。
他在密报里拨拉了一番,抽出一封盐商捐输的条陈。庄有恭以极度兴奋的口气描摹了盐商们的慷慨大义,尤其是八大总商之首、奉宸苑卿江春。胤祥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而那不安的源头正是这封密报。
那种感觉就像……前世二立太子之时,群臣唯唯,风声鹤唳。
不如从头再来。
倘若事情的引子是盐商捐输西北,那么必定有被遗漏的地方。江苏巡抚去求了盐商,自然得给他们些好处,却不知如此一来,算不算官商勾结?……不对不对,还是想岔了。盐商认捐,此后……
胤祥霍地站了起来,面色有些不佳。
“四哥,八哥这是要激怒您。”胤祥大是担忧,“您先坐下喝口茶,无论弟弟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您都不能动怒。”
胤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却也依言坐下:“老八的把戏我也看得全了。要激怒我?……怕是不易。”
“可这回不同。”胤祥只觉背上隐约有冷汗渗出,“四哥想想,盐商要往西北捐银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康熙年间我等也不是没做过募捐的事儿,可那时阻挠多了,咱们也年轻,并未细想。”
胤禛慢慢平静下来,端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盐商认捐,俱是签了名姓,而后由运库垫解,分年带缴……”
啪!
胤禛手中茶杯就此摔落,气得脸色煞白,额上青筋暴起,身子亦有些许颤抖。
“运库”二字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直通了大半关节。
—————————————————————————————————————
“运库如何能够激怒老四了?”胤誐不解。
“盐商认捐,俱是签了名姓,而后由运库垫解,分年带缴。”胤禩叹息一声,续道,“既有运库垫付,盐商们哪里还需要出银子?年年拖欠、年年带缴。去年的捐输尚未兑现,今年的认捐又来了。说白了,盐商不过是在用国库的银子认捐,还平白得了个好名声。”
胤誐闻言大怒,啪地一声摔了茶碗:“好大的胆子!”
“连你也怒了,老四必定会恼恨得不行。届时哪管你是谁,认捐的、纵容的、贪污的、勾结的,统统都得完蛋。年羹尧的前车之鉴可还好好地摆着呢,老四翻起脸来最是六亲不认的。至于江苏巡抚?纵使再无辜,失察、连坐二罪并罚,他也只能保佑下辈子别做这个巡抚了罢!”
“况且一番清查之后,江苏必定空虚。浙江也还是有些候补官员的。”
—————————————————————————————————————
“四哥!”胤祥急急按住胤禛,语速快得吓人,“可纵是如此,他们也仍旧是‘自损八百’了!您且冷静些,待疏通了所有关节再惩治盐商们不迟!”
胤禛紧紧闭上双眼,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方才控制住情绪。可脑中杂乱一团,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脉络梳理清晰。
胤祥目光快速扫过那封密报,庄有恭的字体依旧是酣畅淋漓。那种不安的感觉非但没有消除,反倒愈加清晰起来。那种感觉是……是年羹尧拥兵自重,眼中再无皇帝、再无怡王。
“我知道了。”胤禛慢慢放软了身子,声音里满是疲惫。
胤祥微微松了些手劲,发觉胤禛是真的压下了情绪,方才放心地松了手。
胤禛倏地抓住胤祥的手,如同那日一般。胤祥反握住胤禛,口中轻声安抚,让他心情平静些,莫要气坏了身子。
那种感觉是……
是第三方势力的加入!
不错,若非如此,他绝不会用这等自损八百的招数!
———————————————————————————————————————
“可八哥也太心急了。”胤誐颇有责怪之意,“老四非但六亲不认,还心狠手辣得紧,咱们留在江苏的人怕是难逃此劫。”
“若非如此,我绝不会出此下策。”胤禩想起这些日子所闻所见,依旧心有余悸,“江春一面接驾、一面被封了正三品的奉宸苑卿,以布衣之身结交天子;两淮、长芦二地盐商结交官吏,手眼通天,高恒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只怕庄有恭也得敬着他们三分。你想想,不过一介布衣之身,自来居于四民之末,一朝至此,他日又将如何?”
“如何?”胤誐有些急切
“小九是做惯了皇商的,对这个最清楚。”胤禩言道,“他说,‘天下至尊,必集于此’。”
———————————————————————————————————————
胤禛仔细听完了胤祥的解释,又取过庄有恭的密报细细看过,心底已是信服了八九分。盐商上交天子、下结官吏,又牢牢把持着关乎万民生计的食盐,最最要命的是总商们大都做了盐官!再加上那富可敌国的家资、捐输公用的声名……
“还差了一点。”胤禛心情平复之后,思绪异常清晰,“只怕盐商与外戚们亦有些挂碍。”
胤祥低低应了一声,似在出神,又似凝神苦思。
“看来粘杆处又得忙了。”胤禛细细思量着下一道命令,将所有脉络一一梳理,“可我们又能如何?纵使知道是个陷阱,还得往里跳!自监掣同知始,督抚、知府、按察使、布政使……呵……怕是整个江苏都得翻个底朝天……”
“不能罢?”胤祥愕然,“事情会闹得这般大?”
“若闹不得这般大,他们早就自己动手了,还会设法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胤禛苦笑,道,“如你所言,我下江南,你去甘肃罢……”
“四哥且慢。”
胤祥慢慢开口:“局势还不至糟糕至此。要损我一千,不若我等损他一千八百如何?”
“老八可不是吃素的。”胤禛实在太过了解这位对手。
“倘若事情果真闹得这般大,那他三人必不会袖手旁观,好歹也得添些柴、加把火。”胤祥慢慢说道。
胤禛微怔,随即苦笑道:“要借他们的手?我早说过了,廉亲王才干过人是真的,只可惜不为我所用!……”
“四哥可曾想过,为何昔日亮工嚣张至此?”
“为何?不过是因为他主子是皇帝,他自己又手……拥……重……兵……”
胤禛圆睁了眼,隐隐抓住了什么。
“四哥须记得,您是帝王,帝王啊……”
帝王之术,即为制衡。制衡天下,即安国家。
“他的主子是皇帝,他自然就高人一等了。可您看看,如今弘历嫡系遍布天下,却又是怎生光景?一个两个仗着主子宠爱,贪污勒索、嚣张跋扈!”
“你是说,要制衡,要朕对自己制衡?”
胤禛眸中大放异彩,却拼命压低了声音:“你是说,将计就计,反制其身?”
“……而后……”
“祥弟果真好本事!”胤禛只觉胸中郁结之气尽数散尽,舒畅无比,“他要朕亲手断了自己臂膀,朕偏要他无知无觉、心甘情愿地成为朕的左膀右臂!”
“如今盐商之中,可有能入眼的仕子?”胤禛认真地询问胤祥。
胤祥舒了口气,淡淡地笑了开来:“江兰。”
江兰之父江承玠,却是当年怡亲王举荐入仕的。
第30章 旱赈西北,盐引江南 四
“四哥要借盐商之势,还当谨慎才是。盐商们早已今非昔比。”胤祥隐隐猜透了胤禛的意图,劝道。
胤禛闻言,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甘肃之事,你便多费些心思罢。”
“这是弟弟的本分。”胤祥低声应道,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他上前几步,在胤禛身前跪下,直直望进他的眼,“四哥切记‘戒急用忍’。”
胤禛微怔,面上有了些许笑意:“怡王殿下还是不放心朕呢……起罢,我有分寸。老八的心思顶多不过借我之手,将江苏一股脑儿给清干净,先将盐商们的根拔了小半;之后藉由运库,让我出手惩治盐商。如此一来,非但我要受损,盐商们也要被吓着;老八在江南久住,盐商们还能如何?俱惟他马首是瞻而已。”
“况且……盐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