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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强盗头子出狱以后并没有忏悔以前的罪孽,又做起了熟悉的买卖。
“黛西,没想到你也出狱了。”强盗头子跳下马几步就走到了我面前,熊掌一样的手拍着我的肩膀,欢畅地哈哈大笑。
“去年出来的,感谢国王陛下的特赦。”
他瞅了瞅我的脸色,突然凑近,低声说:“怎么了,有麻烦?”
我不禁吃惊于强盗头子对危险的敏感,不愧是天天和麻烦打交道的人。“是的,不小心惹上了点小麻烦,不过托你的福,已经不要紧了。”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那两名绅士被反剪着手推掇在地上,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维克多对手下使了个颜色,三名壮汉将可怜的肥羊们捆绑结实了塞进车厢,然后再将马匹从马车上卸了下来带走。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肥羊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做完了善后的事情,维克多揽住我的肩膀以示亲密。“亲爱的小黛西,要不要来我这边?”
我一脸茫然。
“你知道我们这一行风险很大,经常有伤亡,如果有一个医生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一个巫女医生,巫术和医术双管齐下,哪怕是死人也能救活。”
我明白了,维克多一直对我蹩脚的医术和同样蹩脚的巫术念念不忘,再加上彼此熟悉底细,招揽我入伙是一件非常合算的事情。
“对不起,维克多,我和你一样都是念旧的人,还是老行当适合我。”我必须拒绝,因为扼杀了一块魂晶而入狱,这是一个过失,而如果做了强盗的同伴,那就是堕落了,我的良知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黛西。”强盗头子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的心突突一跳,我想起来了,在土伦监狱的时候维克多就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人。
揽住我肩膀的那只蒲扇大手加了几分力道,强盗头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的拒绝,异常欢快地大笑。“来吧,黛西,你会喜欢我的那些伙计们的。”
肩扛手提战利品的强盗们闻言纷纷对我露出了欢迎加入的笑容,根本无视我瞬间惨白的脸色。
维克多的老巢在夏伍德森林的深处,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型村落,农妇汲水,孩子嬉戏打闹,大多是强盗们的亲眷,不知道底细的人会错以为是一派和谐宁静的乡村景色。
作为地位独特的医生,维克多特地分给了我一间单独的小木屋,屋子里除了简单的生活必需品以外,另外还配备有几套不错的医疗设备和必须的医药。木屋的内间作为我的卧室,外间则作为医疗室使用。
最近维克多和他的伙计们工作量不大,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所以我除了替几个调皮的孩子们包扎磕破的膝盖以外就无所事事了。
逃跑是完全不可能的,村落里的男人女人孩子都得到了监视我的命令,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可以察觉到关注的视线。况且,夏伍德森林可不是供游人喝茶散步的公园绿地,这里到处徘徊着饿狼和野熊,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强盗们,在身上没有背一支毛瑟枪的情况也不敢单身在森林里走动。这一点是维克多特意告诉我的,成功地打消了我趁夜逃离的念头。
我在这里渡过了一个多月,直到炎热的夏季来临,情况也没有丝毫转变,我绝望地认为离开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也许只有等待警察们将我当做强盗们的同伙送入监狱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的自由。
变故发生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三,那一天,天气燥热,我独自一人在村落后面的小溪旁散步。
小溪明澈清凉,鹅卵石杂乱的铺在水底,圆润可爱,我坐在小溪旁的岩石上,脱了鞋将双脚泡在溪水里,双手支在身后看了会儿蓝天白云,发了会儿呆,情不自禁地又将那封信掏了出来。
信纸在无数次举棋不定的揉搓之中变得软皱不堪,火漆完好无损,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心脏再次习惯性的疼痛,像被人用一根极细的丝线缓慢地缠绕收紧。
我郁郁地凝视着小溪晶亮的波澜,正在发呆中,远远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有人正靠近。
我回过头,来人已经近到了身边,他粗鲁地一把扯起我。
“黛西,头儿正在找你。”
我认出那是维克多的心腹之一,亦是那天拦住我对着我咧开大黄牙的强盗。我只见过他几次,印象中是一个无所畏惧的粗汉,但是现在这个杀人不眨眼没有信仰毫无畏惧的粗汉却脸色发青,牙齿惊恐地上下微微相错。
“强森,出了什么事情?”强森的个子足有两米,身板魁伟,双腿长而结实,他的一步抵得上我的两步半,我牵起裙角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强森骤然睁大了双眼,像是被人狠狠击中了脸面。
“它……它来了。”他勉强克制着语气,但是压抑的战栗却袅绕在尾音里。
“它?它是谁?”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我,我分明看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嘴巴,他嗫嚅着,良久才爆发出一句蕴含着可怕意味的句子。
“瘟疫……瘟疫来了!”
Chapter 31
我赶到村落里的时候,病人已经躺在了医疗室的床上,他发着高烧,满口呓语。
瘟疫的恶名驱赶了围观者,病人的身边只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枯黄头发的年轻人正痛苦地揪着头发,对维克多叙述事情的经过。
“头儿,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离开村子一步。那个时候,我和约翰只是想去雾都找点乐子,进城后人们告诉我们六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又回来了,但是约翰坚持认为这是雾都新流行的骗人手段。我们在贝朗啤酒屋里喝了一晚上的啤酒,和一个从东方群岛回来的水手比试扳手腕,最后所有的人喝的烂醉如泥。第二天下午,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啤酒屋女郎告诉我们,昨晚那个水手死了,毫无预兆地倒在酒桌上,医生来过了,诊断下来是瘟疫。”
他面色惨白,缓了缓气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和约翰害怕极了,然后雾都官员雇佣的走狗们就冲了进来,要将昨晚接触过水手的人隔离起来。我们被关了起来,过了两天,约翰突然发起了高烧,他们要将他转到传染病医院,该死的,我怎么能让他们把约翰带走。我打晕了看守人,然后带着约翰上了一辆出租马车回到了夏伍德森林,刚到这里,约翰就晕了过去。天呐,瞧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应该将他留在雾都的。”
“镇定一点,凯奇,瞧你现在这样,活像个吓破胆的娘们。告诉我,雾都现在怎么样了?”
“非常不好,头儿,光上个礼拜就死了400人,我们出城的时候大街上到处都是拉尸车,听说国王陛下和王室成员们都离开了雾都。”
维克多狰狞地虬起浓眉,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关键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
刚抵达医疗室的我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完整了,身体骤然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撞到了医疗室内的架子上,一只试管摔了在了地上,呯一声提醒那两个人我的出现。
瘟疫,正在雾都大肆流行。那么,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维克多以为我被瘟疫的消息吓住了,大步走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害怕,黛西,这里是夏伍德森林,比雾都安全的多。不过我想你应该看看可怜的约翰,他的情况不怎么好。”
我定了定神,努力不去想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上前查看病床上的约翰。
我的医术虽然和巫术一样蹩脚,但是好歹也曾在医药学上下过一点功夫,查看过舌苔和瞳孔后基本确认是瘟疫。
“维克多,必须要把约翰隔离起来。”我看了一样旁边那个枯黄头发的年轻人,“还有凯奇。”
凯奇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为什么?我又没有感染瘟疫。”
“你接触过病人,起码隔离28天才能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感染上瘟疫。”
年轻人被这种可能性吓得双腿战栗,维克多点点头。“好吧,黛西,照你说的做,还需要什么吗?”
“醋,硫磺,干净的布条,以及必要草药,我会把需要的草药列张单子交给你。”
“好。”他迟疑了一下,对我说,“那么黛西,约翰和凯奇就全靠你了,谢谢。”
虽然我没有明说,但是作为村子里的医生,照顾病人的责任定然是落在我身上的,任何人都知道,照顾传染性极强的瘟疫患者的风险有多大。
我也害怕,我也恐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完全没有其他的选择。
维克多的效率极快,才一个多小时就把我需要的东西送到了小木屋。我亲自查收了以后,吩咐维克多将小木屋的门锁了起来,除了送饭的人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里。
我将布条用醋洗过以后为我和凯奇做了蒙住口鼻的简易防护面罩,然后又用硫磺将屋子细细熏过了一遍,初步完成了消毒的工作。
屋子正中的坩埚中煎熬着对付瘟疫的草药,不但给高烧不止的病人喝,连我和凯奇也每天按时喝下一碗抵御瘟疫病毒。
但是,我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白费了,第三天的晚上,约翰在一阵全身性的抽搐之后停止了呼吸,我将一面小镜子放在他鼻子下,上面没有半点水汽。
“他死了。”我轻声宣布。
在目睹约翰死亡的那一刻,凯奇的精神崩溃了,他发疯似的拍门坚持要离开。
“我没有得瘟疫,你瞧,都这么多天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门外没有丝毫动静,他转而哀求我。
我很同情他,但也不得不摇头。“对不起,凯奇,瘟疫是有潜伏期的,就算是我,在接触过约翰之后也得在这里隔离一段时间。”
“不,不,我没有传染上,没有。”他无力地垂下了枯黄色头发的头颅。
维克多和村子里的人按照我的嘱咐,将可怜的约翰埋在远离水源的地方,一个足足六英尺深的墓穴,以此保证瘟疫病毒不会从腐尸中逃逸出来。
28天的隔离期非常难熬,凯奇的状态很不好,他瘦了一大圈,时不时就会要求为他检查一遍身体确认一切无恙才能安定下来,有时候,他会双眼无神地向迷雾岛人所信仰的那位主祷告,而据我所知,这些强盗们对信仰之类东西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在生死的边缘,连最狂妄的凶徒也不得不低下桀骜的脑袋。
隔离期的最后一天,凯奇的精神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他不断地对我说:“黛西,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病,没有!现在你相信了吧。”
门锁叮当,有人正在打开小木屋的门,凯奇等不及地冲了过去,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具年轻而激动的躯体突然毫无预兆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斜斜地倒下了。
阳光照在那张年轻的脸孔上,上面还残留着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熬了这么久,病魔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在最松懈的时刻将他的生命攥在了手中。
原来这些时间以来,瘟疫的病毒早就从内部腐蚀了他的身体,就在方才,致命的一击终于来临,最后一根羽毛压垮了那具看似无恙的身体。
我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叫,但是眼泪不由意志地淌了下来。
凯奇的葬礼完全比照约翰,简单的葬礼结束以后,我和维克多并肩走在回程的小道上,他看上去心事重重。
“黛西,既然你没有事情,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语气让我感觉有些异样。“怎么了,维克多?”
“我要去雾都。”
“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去雾都?”
“本来我早该去那里了,但是你和凯奇都生死未知,我不能丢下你们,现在凯奇……”强盗头子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实在罕见,“幸好你没事,我也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