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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家少爷急火攻心,都开始不讲理了,再看不远处那几个酿酒的老把式的脸色都青了,就快隐忍不住了,只好顶着头皮,冒着引火烧身的危险,上前一把抱住廖文清的胳膊,就往外拖。
一边拖,*急中生智,一边道:“少爷,昨儿,去刘家岙送节礼的人回来的晚了,少爷歇下了小的就没让人惊动……”
廖文清心里一股邪火正要发作,猛地听到‘刘家岙’三个字,立刻冷静了许多,再看抱着自己胳膊往外拖的*,还有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袖衣襟,皱了皱眉头,终于没有发作,只冷哼一声道:“成了,你少爷我不发作了,你个臭小子可以松开了。”
“哈?嘿嘿,是,是,是小的一时急糊涂了!”*连忙撒开手,看到被自己揉搓的皱巴成干菜状的衣袖,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上前想要帮着廖文清整理,却被廖文清一抬手扒拉开,抬脚就走。
“你不说回了礼了?还不带我去看看?”
“嗳,来了,来了……”*连忙跟上。心里却琢磨盘算开了。
少爷对林家娘子的心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廖家上下只怕没有不知道的了。可,明明前些日子自家少爷还上赶着跟着林家娘子北上,怎么这会儿林家娘子回来了,就在刘家岙待着了,自家少爷却犯了别扭,不但不去刘家岙,明明知道林家会蒸酒,能够做出合用的酒来制藿香正气水,自家少爷却非得逼着一堆酿酒把式来自己琢磨,为了这个上学闹心的不行,却就是别扭着不肯去找林家娘子……
难道是少爷这么闹别扭,是为了北上半路被林家娘子撇下?就此恼了林家娘子了?
不对啊,少爷虽然别扭着,可仍旧只是别扭自己,对刘家岙、对林家却仍旧上心的紧着呢,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时刻关注着林家,还在十五前特地派人去送礼了,更不会盛怒之下听到‘刘家岙’三个字,仍旧迅速地冷静下来了……
就是不知道,林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惹得少爷这么不痛快,这么别扭……可惜,盯着林家的人都是少爷自己管着的,不经他人之手的,是以,*琢磨来琢磨去,就没想明白自家少爷郁闷烦躁的缘由,抬头一看少爷已经走出去一段了,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匆匆追了上去。
月饼,鸭蛋,洗浴组合……
林家回来的节礼很简单,却都是自家出产,包括洗浴组合。
廖文清这会儿无心理会藿香正气水的辅料溶剂问题,几天来,难得的安静下来,手指无声地拂过一件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节礼,最后,落在月饼盒子上,拿起一只月饼看了看,忍不住露出一丝好笑来。
林家送回来的月饼足有碗口大,这么大的月饼……完全与那些标价超高,内里却不堪入口的东西相悖。嗯,就像那个妇人,单看外表,并没有特别吸引人之处,但一旦接触上,尝到了味道,就会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被迷惑,被成瘾……得不到,忘不掉!
廖文清拿着一只月饼,垂着头,挥了一下手,*惊讶地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退了出去。但把房门关上之后,*站在房门外,就禁不住苦了脸,露出满脸的忧色来。
自家少爷这副样子,怎么那么像刚从北边折回的那会儿的样子呢?*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少爷从作坊那边拉回来了。哪怕少爷训斥那些人,发火、怒骂,也总比这样默不作声的黯然神伤的好。
屋里的廖文清并没有留意自己小厮怎样,他没有抬头,连眼皮儿都没撩一下,只听到关门声之后,默默地盯着手里的月饼发呆,好半天,才从月饼上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酥软,甘甜,清香,怡人……软而不烂,甜而不腻,香而不惑,慢慢地在嘴里化开,甘甜纯正……
只是,廖文清的嘴巴里是甜的,心底却泛起一股浓重的苦涩来。
他垂下眼睛,睫毛颤抖着,嘴唇也微微抽搐着,那股苦涩一只从心底冲上来,冲入鼻腔,冲入眼眶……*刺激,他的眼睛却干涩的很,流不出眼泪。
那个妇人,不可能属于他了。哪怕母亲答应了,不再阻碍,甚至双手赞成……
新寡……
可谁知,那个死了的人,居然又死而复生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廖文清还不知道,他打听到的消息只有这一个,就已经足够让他崩溃。让他这些日子来的争取坚持成了笑话,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娶一个寡妇,还有希望!他还会努力,还会坚持……
可人家有男人,有丈夫,他廖文清再下作,再不计手段,也做不出抢夺人家妻子的事情来!他做不出来……可是,他该怎么办?他忘不了,放不下……就目前廖家和林家越来越密切的合作关系,他也不能忘记……是不是就代表永远放不下?
××××××××××
林娴娘默默地服侍着林老太太躺在罗汉床上,拿来一床薄被给林老太太盖上,看着林老太太闭上眼睛,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开床侧,在靠近屋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从针线笸箩里拿起一件缝了一半的衣服,低头缝制起来。
林娴娘的女红并谈不上精致,相对于她记忆中太过久远的那些精美针线刺绣,她做的针线简直不能入眼。可在这里,在她荒废了那么多年,挣扎着活下来之后,她已经错过了学习针线的年龄……当然,就林家当时在凌山卫的情况,也根本不可能再如当初那样,请什么女红师傅教授,更别提什么贵族小姐修养必备的琴棋书画各种技艺了。
有很多时候,她曾经以为,她的一辈子就那么过下去了……挣扎,挣扎,只为了活下去。至于活着为了什么,似乎反而模糊了。
直到,她受伤,直到,她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意识逃进那个山洞,才得以苟活下来……最初,山洞外总有各种人行马嘶之声,她不敢出来,她只能凭借岩石上的水滴活着。等到外边没了动静,她可以出去了,她却发现自己早已经饿的失去了走动的力气,她只能爬到洞口,随便地找些嫩草吃,有一天下雨,她在石壁根儿上看到生出了许多漂亮儿肥大的蘑菇,但她不敢吃……早已经不是闺阁小姐的她知道,那些蘑菇看着色彩斑斓,肥大厚实,却很有可能有剧毒,一朵,就足以让她这条贱命死的透透的。
好在,天不亡她,她终于在洞口的一棵灌木上找到了一些黄豆粒儿般的果子,虽然果子味道很酸很涩,却让她的命苟延残喘下来,直到又有人进了山洞,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躲进石缝……却还是被人救了。
当她惊恐地醒过来,看到那一张清雅秀丽的脸,听到她笑着对她说:“别怕,我是女人……”
她才知道自己被救了,而且,应该不需要害怕这人救她有什么企图。
是啊,她除了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一个女人,应该对她这唯一的可取之处不感兴趣吧!
过了最初的惊恐之后,她又吃了些东西之后,渐渐地有了些力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行人中,居然是以这个女子为首的。或者说,那些矫健剽悍的男人只不过是这个女子的护卫……
那个女子大大方方的吃东西喝水谈笑,还大大方方地穿着男装骑马飞驰……
那样的神采飞扬,笑容灿烂如最耀眼的阳光……让她目眩神迷!
她羡慕,她仰望,却没有女人最常见的嫉妒。那个女人坦荡的让人嫉妒不起来!那个女人大气端庄地,让人根本没办法把攻击女人的那些阴暗的词语放在她的身上……
之后,那女人带着护卫,绕了个大圈子,只为把她送回凌山卫。
她原本也可以借着那次机会,跟在那个女子身边,甚至有机会,活得像那女子一样畅快坦荡……但她没有。她怕自己的阴暗沾染了那个女子明朗飞扬的笑容。
她选择回去,去做一个发配边关的获罪官眷。
只是,天意弄人,她竟然又见到了那个笑容飞扬的女子,竟然无可逃避地撞进了女子的家里!
再见的时候,她惊喜,之后,就是无措。
所以,在第一次热情感恩之后,她就可以沉默了冷淡了……不是她不感恩,不是她不喜欢那个女子,只是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做。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那些阴暗肮脏告诉她?
纠结了几日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理智恢复,她觉得,或许自己是杞人忧天,她如今已经被赦免了,已经不再是获罪官眷。那么,她可不可以也像她一样,凭借自己的双手,挣干净的钱来糊口养家,甚至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思量来思量去,也没找到自己能做什么,她尝到了那女子送来的月饼,是她从没吃过的馅料,面皮也是从未尝过的松软酥香……她心中一动,能不能开个做点心的铺子?
很可惜,她那样明显的示意,林家娘子却给装糊涂混过去了。
林娴娘垂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缝下的几个歪斜的不堪的针脚,苦笑着摇摇头,拿来剪刀,将缝歪了的针脚挑开。穿针纫线,重新来过……
做针线缝错了,缝歪了,能够拆了重来,那么,她忽冷忽热给人的不好印象,能不能重新来过呢?
××××××××××
邱晨带着大兴家的几个人忙乎了一下午,做了一罐剁椒,一罐泡椒,全部密封好,放在充作仓房的后座房里,静置发酵,剁椒大概半月就能吃,泡椒则需要等上至少一个月才行了。
弄完这些,邱晨按照烫伤药的配方配置了一剂汤药熬了,给大家伙儿泡了手,各人手上的红肿才渐渐消下去。于是,又一起说说笑笑地做起十五晚上的中秋宴席来。
当晚,天公作美,是一个异常晴朗的好天气,银盘般的月亮从东方缓缓升起,就格外的明亮,格外纯净,隐隐的,似乎连月宫中月桂树的影子都格外清晰。
后院和前院各摆了一桌,邱晨带着孩子们在后院,大兴三家则被她安置到了前院。两厢分开,他们一家人温馨,那三家仆人也不用吃着饭还得惦记着伺候主子,也自在。邱晨原本邀请老何和成子跟他们一起在后院用饭,却被他们两人推辞了,跟着嬉皮赖脸不走的刘三河一起,都去了前院。
一家人坐在一起,没了外人,连仆人们也不再跟前,气氛格外的亲近温馨。吃了些菜之后,邱晨就提议,击鼓传花,被抓到的背首诗、讲个故事……
孩子们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各个都紧张又兴奋,一张张脸溢满了笑容,也布满了紧张,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一开始是捉到的是几个孩子,都背了与中秋有关的一首诗,后来,俊言和俊书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一朵被揉搓的不成样子的菊花就落在了有些心神不属的邱晨手里。
“哦,姑姑,是姑姑!”俊言小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跳着脚地欢呼着,“姑姑,你背诗还是讲故事?”
邱晨回过神来,无奈地看看手里的菊花,笑道:“那我讲个故事吧!”
“哦,姑姑讲故事了,姑姑讲故事了……”俊言欢呼着。
阿满则笑眯眯地走过来,爬到邱晨的膝盖头,为自己听故事抢占了个最好的座位,然后就听邱晨带着微笑,悠悠地开口:“之前,我给你们讲过‘嫦娥奔月’的故事,今天,我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猴子捞月’……”
晚上,哄着阿福阿满睡熟了,邱晨躺在床上,斜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