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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背上,邱晨心中略松,朝那粗黑汉子笑着点了点头,接了马缰轻轻一抖,控制着马儿慢慢前行,倒是有模有样。
走了十几步,邱晨圈马回来,笑着对两人道:“二位大哥看我可骑得马?”
粗黑汉子一脸的赞扬的笑,正要说话,黑子却已经开口:“且看看吧,想来有我们兄弟在侧,也不会让你有什么事儿。”
说着,伸手拎住成子,双臂一举,就把成子送到了邱晨身后。然后也不多话,牵了另一匹马,两人先后上马,抖抖马缰,径直出发。
邱晨朝林旭挥挥手:“二弟在家安心,我去县城找到俊文俊书即刻返程,今儿一定会赶回来的。”
林旭也让她放心,于是,邱晨也抖了抖马缰,随着那两汉子身后,踏上了行程。
因为与两个陌生男人同行,还得费心解释,邱晨就没去和兰英打招呼,只让林旭替她交待一声。
马儿都是双负重,特别是驮着两个大汉的马儿更是吃重,想跑也跑不快。走出刘家岙,上了官道后,也只是小跑赶路,一路倒是平稳,没出现邱晨控制不了的险情。
即使如此,骑马也比马车快了许多。再加上,他们启程时天还未亮,路上没有行人,顺畅无阻,坐马车要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不过一个时辰,太阳刚刚升起一杆高,邱晨就已经看到了安平县城的青灰色城墙。
到了这里,邱晨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路上她仔细观察,未见有混战的痕迹,两侧的农田村舍仍旧宁静安然,如今到了安平县城外,看到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也都神态安详,没有什么异色,邱晨总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来,俊文俊书也只是被阻在城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这两人护送,邱晨很顺利地进了城门。
黑子就接了邱晨手里的马匹,对邱晨抱拳道:“大嫂,我二人要回去复命,就不再进城了。大嫂寻到侄子,就请尽快回转,这几日或还有些许不安定,大嫂还是暂不要让家人外出了。”
邱晨穿了男装,这会儿也抱拳回了一礼,向二人道谢:“多谢二位维护。日后再有机会经过刘家岙,还请去家里坐坐。”
那粗黑汉子嘿嘿笑着插嘴道:“行啊,到时候,大嫂再给我们做卷饼吃哈!”
邱晨一听这话也笑了:“呵呵,今日时间紧促未及做什么饭菜,待两位大哥再来做客,那就不止一顿卷饼了。”
“那敢情好,为了大嫂的一手好吃食,俺们也得去!”
又略略说了一两句,两个汉子牵了马径直出城离开。邱晨默然站了片刻,转身往城里走,心中却在默默祈祷,希望这两人能够安然地在战场上活下来。
邱晨带着成子直接去了制铜铺子。俊文俊书昨日进城,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来取制铜铺子的蒸馏器部件。昨日二人受阻未能离开,即使没留在制铜铺子,这里也应该有兄弟二人的消息。
果然,邱晨带着成子到了制铜铺子,那老师傅认出邱晨之后,只略作惊讶,就告知乐邱晨俊书俊文的去向。
原来,昨日俊文俊书二人在制铜铺子取了物件儿后,又去了木匠铺,老师傅还热心地打发了小徒弟给兄弟俩做向导,后来,俊文俊书在木匠铺子里和一名木匠聊天认了邻居,之后,不等俊文俊书买上木器,就传来了封城的消息,俊文俊书就留在了木匠铺子里。
得了俊书俊文安全的消息,邱晨长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转念,又怕俊文俊书赶着回家,与自己错过了。
匆匆辞过老师傅,跟了那个小徒弟往木匠铺子走去。
还好,因为买的木器较多,一辆马车装载不了,俊文俊书又雇了一辆马车,雇车装车耽误了时间,否则还真有可能与邱晨错过了。
见到俊文俊书两兄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邱晨欢喜非常,上上下下将兄弟俩打量了一番,确定两兄弟除了稍显疲惫外,果真毫发无伤,才算把提了一夜的心放下来。
既然进了城,时间又早,邱晨就决定再去采购一些东西。
雇来的马车已经装载好俊文两人买的木器,三只衣箱,将一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自家的马车上也装得了蒸馏配件和五坛酒。邱晨就让俊文赶了车与雇来的马车一起去城门口等待,她则准备带俊书和成子去购物。
姑侄们见了面很快商量妥了,邱晨这才想起只顾着和俊书俊文说话了,都没向收留两个孩子的热心人道谢。
俊文俊书也想到了,就引着邱晨来到木匠铺子的后院,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正在低着头刨木头,见俊文姑侄三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刨子放下,站起身迎上来。
“姑姑,这就是满仓叔,昨天我们被阻在城里说起来才知道,满仓叔竟是咱家的邻居,是满囤叔的兄弟!”俊文笑着给邱晨介绍。
邱晨看着眼前这个汉子,他没有满囤高大,身形稍矮却同样精壮,相对于满囤的憨厚淳朴,满仓虽然不乏质朴,但眼神要比满囤灵活的多。
“你是……升子媳妇?”因为邱晨穿了男装,气质又与之前改变太大,满仓有些不敢认。
邱晨暗暗叹口气,此人就在百里外的县城,却一直没和家里联系,任父老兄嫂为他牵肠挂肚,任幼龄的女儿缺了母爱又没了父爱……这样的做法她不以为然,却也并不打算多加置喙,何况,满仓昨晚还收留了俊文俊书,她自当感谢。
于是笑着点头:“是的。满仓哥这一向可好?”
满仓搓搓手上的木屑,笑着道:“我离家后去了南方,在那边拜了师傅学了两年手艺,前些日子刚刚回来。到了县里,恰好遇到这间铺子出脱,我就用手里积下的钱顶了下来,却还是借了些债……因不想爹娘为我操心,铺子刚刚顶下来也要顺抹些日子,才没赶着回家……这会儿铺子顺了手,正准备做完手上的这套家事儿就回家的,没想到昨儿碰到了他们兄弟俩。我这里有几件家事儿客人急着要,需要赶几日工,弟媳回家,替我给爹娘哥嫂捎个信儿,过几日,我就回家看望他们!”
“叔和婶子日日盼你回转,得了信儿还不知怎么高兴呢!”邱晨笑着应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向满仓道谢,“昨晚他们哥俩被阻在城里,得亏满仓哥照顾了。”
“咱们邻里百舍的还说着些干啥!”满仓笑着摆摆手,回身进屋拿了一个大包袱出来,交给邱晨,“这是我给爹娘买的一点点东西,弟媳先帮我捎回去。”
邱晨想说,让他回家看看灵芝,只是张了张嘴,终是说了句告辞。接过来包袱,转手递给俊文,就离开了木匠铺子,和两辆马车分头行动。
整夜未眠,也知道家里惦念,邱晨这一日并没有大规模采购,只是买了一些清水镇没有的东西。比如一些干货,比如一只整羊,比如一斤上好的六安瓜片,还比如给孩子们的老盛魁点心和老胡家肴肉。另外,买的最多的就是素面的茧绸,天青色和本白的颜色各买了十匹。这些茧绸是丝绸的一种,较之普通的丝绸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易褶皱,也没有绸缎的那么耀目的光泽,并不起眼的表面,质感却非常悬垂贴服,手感柔软舒适,夏季做衣服想来非常贴合皮肤,邱晨一看就喜欢上了。她还想着给阿福阿满分别用茧绸做一床夏被,孩子吃了几年苦,如今有了条件,她也努力在不打眼的前提下,让孩子们更加快乐和舒适。
因为买的布匹多,布店特特地安排了小伙计推了车子相送,邱晨就带了俊文和成子,一起匆匆往城外走。在城门口外不远,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路边等着
俊书老远看到就飞奔过来迎接,把邱晨手上拎的一些零碎儿接过去,和俊文两人把布匹、羊肉等都装到车上。邱晨拿了一袋包子交给俊文,让他去给前边的赶车把式送去,马鞭甩了个响亮的鞭花儿,两辆马车相跟着启程。
来的时候,满心焦虑和担心,一路急赶,这会儿放下了心事,又有俊书和成子在身边唧唧喳喳地说着话儿,也不需要邱晨费心思,倚在那只陶甑子上,伴着辚辚的车马声,邱晨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高挂空中的日头已经有点儿西斜,强烈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眨了眨眼睛,邱晨才彻底醒了,坐起身来。
俊书第一时间发现了邱晨醒来,欢喜地叫:“姑姑,你醒啦!”
本来是依着陶甑的,睡着后不知不觉地堆歪下来,这会儿窝的脖子脖子有些疼,邱晨一般转着脖子,一边四下打量着,想要确定到了什么地方,听到俊书叫唤,应了一声:“嗯,咱们到哪里了?”
被阻在外边一夜,马上就要到家了,俊书显得特别高兴,乐呵呵地递过盛水的陶罐儿,一边回道:“前边就到清水镇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咱就到家了!”
“嗯,”邱晨应了一声,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口唇和喉咙,觉得自己也恢复了精神,扬声道,“俊书,喊一声你哥哥,咱们在镇子上停一下,吃点儿饭再回。”
“姑姑,咱们带了干粮,就这么一会儿路,回家再吃吧!”俊书不赞同道。
清贫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孩子们从小就继承了勤劳和俭朴的美德,在俊书看来,出门带了干粮就够了,为了吃饭特意停下来就是奢侈了。
见成子也是一脸不赞同的表情,邱晨只能顺应了孩子们的要求,笑着道:“成,等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嗳!”俊书这些天已经被姑姑的美食所俘获,听到邱晨说好吃的,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三分。有些垂涎不住,忍不住询问,“姑姑,做什么好吃的啊?”
邱晨喝着水,斜了一脸馋相儿的俩小子,咧咧嘴笑笑,郑重道:“不可说,保密!”
“唉……姑姑……”俊书小子怪模怪样的抱怨一句,本来灿烂的笑脸一下子皱巴成了包子,终于取悦了邱晨,引得她开怀笑起来。
在笑声里,马车驶过清水镇,邱晨还是让马车停了一下,不为吃饭,她要去一趟回春堂。廖文清没在,邱晨就和陈掌柜打了声招呼,让他转达一下,等廖文清少东家有时间了,见个面,她有事要说。
不过是几句话,说完,邱晨和出来的蒋正、小伙计们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回春堂。继而,马车再次启程,经过菜市的时候,邱晨又买了些猪肉蔬菜,然后,欢欢喜喜地,一路回了刘家岙。
到达刘家岙的时候,天色尚早,仅仅只有未时初,正是下午两三点钟,阳光最灿烂和暖的时候。
一转入刘家岙的岔路,坦承在阳光下的路面,或平坦或坑洼,都亮堂堂的,不仅让邱晨再次想起昨晚那夜色里的惊惶和恐惧。
当时强烈的恐惧急惶中,她好不容易想到把孩子们藏进灌木丛中,因为那火把,因为就在近旁,要想孩子们更安全,她自己留下来牵引来人的注意……当送了阿福进灌木的时候,当她捧着阿福的小脸亲着的时候,因为她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才让她发现,她已经那么留恋这份亲情,她是那般的不舍--
留恋爱她依赖她的孩子们;留恋欢笑充盈的那个清贫小院;留恋这个有着太多不如意的世界……
不舍她的两个孩子;不舍娇嫩可爱的女儿;不舍懂事乖巧聪明的儿子;不舍那个清贫却充满了欢乐和希望的家……
只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从最初的生存需要、生理本能,转变成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