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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腊深吸了口气,分析道:“两浙一路几乎所有的富商、豪绅均在杭州,待我们攻下此城,不但粮草充盈,更可利用此处的财富,造出一支装备jing良的大军。此后,无论是攻是守,神教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相视而笑,只觉全身都已燃起熊熊烈火,仿佛杭州的城门在这一刻已被攻破。
“圣公,眼下形势大好,可是小生以为,此战即便胜了,也是把双刃之剑。”王寅在兴奋之余,却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众人闻言,眉头均是一皱,邓元觉轻声嘀咕道:“这臭书呆,又来泼这凉水……”
方腊今ri心情极好,耐心要比平ri好上许多,随口问道:“哦?双刃之剑?说来听听。”
王寅拱手道:“此前神教的大军一路顺利,连取数城,为了稳固这些已得的城池,圣公不得不分出军力留守。虽然大军一再壮大,可其中并无多少是真正的神教信徒,能信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若是狗皇帝此时派兵来讨,这些城池的防御便是形同虚设。所幸之前咱们声势虽大,狗皇帝却未必放在眼里,咱们尚有时间加派人手、弥补不足。
然而,若是我们真的拿下了杭州,整个宋庭都将为之震动,届时,就算狗皇帝再昏庸,也定会派遣大军前来。对于如今根基未稳的神教来说,绝然无法和宋庭大军正面相抗的能力。到了那时,圣公应该竭尽全力镇守杭州,还是继续分散兵力,把守各处城池呢?”
王寅一口气说完,正是道破了方腊心中最大的隐忧。
179章 杭城告破
的确如此,若是城池攻下了,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镇守,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众人亦是听懂了王寅所说的“双刃之剑”,一时间,再不复之前的兴奋,脸sè渐渐凝重起来。
方腊沉默了许久,忽地叹道:“看来,杭州这块肥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不过……”他见众人士气大减,话锋一转,朗声说道:“不过王寅,你实在是杞人忧天了。你说了那么多,无非便是一个时间问题。若要出现你说的危机,还须满足一个条件,那便是狗皇帝的大军须要足够快地赶到此地,是也不是?”
王寅一愣,点点头道:“不错,他们来的越快,于我们而言越是不利。”
“那就对了!狗皇帝身边弄臣众多,这些人多是贪生怕死、畏战求和之辈,且不说他们多久后能够知晓这边的消息,即便此刻就知道了,等到他们下定决心出兵,少说还要十天半个月。在此之后,才能开始筹备钱粮、商议战略、任命将帅,等到大军集结完毕,来到此地时,至少也是三两月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咱们早将两浙路牢牢拽在了手里,任它宋庭多少大军,也是有来无回!”
方腊说的在情在理,听得众人连连点头,就算是王寅也觉毫无破绽,只得躬身说道:“圣公原来早已成竹在胸,小生思虑不周,白白煞了自家威风,还请圣公重罚!”
邓元觉在一旁哈哈笑道:“佛爷早就知道,你这臭书呆定是在胡言乱语,今ri若不是圣公将你戳穿,大伙儿怕是要寝食难安。圣公,这一回,您可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书呆!”
方腊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今ri本就是讨论军情,若是本座因此罚你,以后恐怕再没人敢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了,还不如明ri攻城之时,你多想几个jing妙计策,助我大军一举夺下杭州,算是将功抵罪吧!”
“是!小生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寅忙道,身子压得更弯了。方腊一手将他扶起,双目望向众人,问道:“明ri之战,至关重要,有谁愿做先锋?”
“我愿!”
“我愿!”
“我愿!”
众人争相回应,方杰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此时蓦地大叫一声:“圣公,属下愿往!”
厅内顿时一静,众人纷纷将目光向他投去,却见方杰双目喷火,牙关紧咬,一副随时都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方腊微微一笑道:“方杰,上次楚家一战,本座要你辅佐少主,定要将那夺来,可你作为主要筹划之人,却在楚家一败涂地,将我摩尼教的威名落了个干净,这一次,又要本座如何信任于你?”
方杰脸sè微变,忽地噗通跪倒,正sè道:“楚家一战,属下自知罪责重大,无颜再求圣公信任,如今只想用这代罪之身,为神教攻破杭州的大门!属下愿意在此立誓,如若明ri杭州不破,属下提头来见!!”
众人见他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着实有些意外,眼下方腊不出声,谁也不敢发话,厅内愈发安静了。
“一ri时间攻破杭州?你确信要立此誓?”方腊似笑非笑地望着方杰。
方杰断然道:“是!”
方腊忽地朗声大笑,高声说道:“好,本座便再信你一次!”
方杰一听,大喜过望,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口中连道:“多谢圣公成全!”
方腊看在眼中,心下忖道:此子心思缜密,将来定是我教中流砥柱,多受些挫折,未必就是坏事……
众人眼见先锋定下,均是松了口气,当下又将攻城的事宜细细商议了一遍,直到天sè漆黑,方才散去。
次ri,方腊亲率大军,逼至杭州城下。
战事方起,方杰一骑当先,异常悍勇,手中的方天画戟大杀四方,率领数万教众、兵士向着杭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杭州知州赵霆眼见起乱军气势汹汹而来,心知大势已去,竟是弃城而逃。方杰越战越勇,带兵长驱直入,将数千抵抗宋军诛杀殆尽。
仅仅半ri,杭州告破,方腊尽取城内财富,大赏三军。
军民大受鼓舞,圣公之名如雷贯耳,各地分坛趁着势头,争相起事响应,一夜之间,起义军的声势更上一层。
此时此刻,沈琢玉正在向着浙江赶来。他连ri赶路,不曾停歇,几ri后终于进入了两浙境内。
一路走来,许多城池被毁,坍塌的城墙现出破败之象,城外多有官兵的死尸,已然腐坏得不像样子。沈琢玉眼见这番惨象,本以为定是十室九空,孰料城内百姓并无太多异常。此时刚过新年,不少房屋的门梁上张灯结彩,分明透着一股喜人气氛。
他虽历练江湖,可对于战争一事,还是头一遭碰上。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不禁有些迷糊。问过当地百姓,才知两军交战,虽将这城池弄得满目疮痍,可与此同时,一众贪官污吏也被尽数斩杀。繁重的赋役一ri之内,便从百姓肩头卸去,可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在百姓看来,今年这年关,反倒比往年轻松了不少。
沈琢玉听过这些解释,暗自奇怪:方腊在这一带,似乎深得民心,难道这场战争非但不坏,还是件好事?
他百思不解,也便不再多费脑筋。当下又问此地百姓,是否亲眼见过方腊。百姓们都说,方腊破城之时,定会召集全城之人,随后亲临现场,一来号召青壮加入乱军,二来亦可吸收新的摩尼教信徒。
沈琢玉得知这一点,心中不由一喜,过去的一年里,方腊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他捣毁众多分坛,也从未问出过方腊的行踪。眼下至少可以确定,方腊定然就在浙江,只须跟上乱军的主力,便可寻出方腊。
想通此点,沈琢玉趁夜潜入城中,将负责此地防务的一个摩尼教小头目捉住,本yu逼问出乱军主力的动向,谁知此人含含糊糊,支吾了半天,只是说道:“数ri前大军所刚刚打下杭州,至于如今是否发生变化,或是下一步即将攻打何处,小子地位微薄,实在无权得知。”
沈琢玉勃然大怒,可是无论怎么逼问,此人仍道不知。他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其时天寒地冻,万物萧条,然而两浙一带,一山一水尽皆汇尽灵气,冬ri里也是别有一番意境。
可惜沈琢玉无暇欣赏,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杭州,及至城廓之时,忽听前路传来叮叮当当之声。
沈琢玉马鞭一紧,加速赶上,抬首看去,两股人马正在前方白刃相博。
一方是十来个白衣剑客,另一方足有数十人之多,各个头缠红巾,拼命护持着几个木质大箱。
沈琢玉来到两浙已久,对乱军再不像起初那般一无所知,是以一眼便已认出,那些红巾正是乱军的标识。
“奇怪……那些白衣剑客武功不差,似乎是武林人士,为何会在此地和乱军交手?”沈琢玉转念的工夫,白衣剑客这方已然稳占上风,乱军不敌,终于溃散而去。
几名白衣剑客追杀过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沈琢玉自始至终都是两不相帮,也没有刻意藏匿身形。
为首的剑客发现了他,遥遥向他望来,这一望,身形竟是一震,接着快步走到他跟前,抱拳道:“多ri不见,阁下可还记得在下?”
沈琢玉在他走近时,便觉眼熟,此时他一说话,不由惊道:“你……你是……楚家的扶翼子!?”
第180章 相邀一见
白衣剑客点头道:“正是在下。”扶翼子神sè恭敬,身子微微一躬。
沈琢玉对楚家之人无甚好感,当下只是随意抱了一拳:“幸会了。”目光却望向那边正在收拾战场的剑客们。
眼下,他们正在将一口口木箱抬上马车,又用麻绳捆绑结实。
沈琢玉心头一动,忖道:他们似乎在抢夺乱军的东西……
扶翼子顺着沈琢玉的目光回头一看,当即醒悟,轻笑道:“阁下不必奇怪,那些木箱内所装的都是杭城内的财富,摩尼教那群反贼yu将它们运往别处,以供乱军之需,幸好我家公子早就料到此事,特命我等前来阻截。”
“原来如此……”沈琢玉点头道。
他只是想寻方腊报仇,对于这场战争并不关心,缰绳一振,便要离开,不料扶翼子横跨一步,挡在了马前。
“阁下留步!”扶翼子叫道。
沈琢玉眉头微皱,奇道:“还有事吗?”
扶翼子笑道:“前段时ri,公子曾命我们七骏寻找阁下的行踪,可惜阁下行事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我们花去数月时间也没找到。”
“找我?”沈琢玉更加奇怪,“楚轩找我何事?”
扶翼子道:“公子没说,只让我们邀你前往福建一聚,说有要事相告,如今公子就在杭州,福建倒也不用去了……不知阁下能否移步,随我去见公子呢?”
沈琢玉不想耽误行程,一时有些犹豫,可是转念一想,楚轩既然在此阻截摩尼教,兴许也知道方腊如今的所在,既然如此,去上一去,倒也无妨。
他如此一想,当即拱了拱手,“也罢,前面带路吧。”
扶翼子面露喜sè,“太好了,阁下请随我来!”说罢转身边跑,飞快地翻上了马背。
此时,马车上的木箱也已安置妥当,扶翼子一声令下,众人立刻上路。
沈琢玉不紧不慢跟在队伍最后,扶翼子陪在一旁,一路无事,便随口说起了如今两浙的形势。
原来,方腊自攻下杭州以后,实力大增,却也彻底激怒了朝廷。方腊原先估计的形势的确不错,一般来说,朝廷想要派军出征,所需时ri甚久。
可是这一次十分奇怪,短短几ri,朝廷竟然调来十五万大军,速度之快,几乎是说来就来,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沈琢玉听到此处,接口道:“难怪他们要将杭城内的财富转移,恐怕是底气不足了。”
扶翼子笑道:“正是如此,我家公子也是这么说的!”
沈琢玉看他一脸崇拜的神sè,不由问道:“你家公子光凭这一点,就让你们到此阻截吗?”
“那倒也不是,”扶翼子道,“公子说,杭城内粮草充足,即便大军来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