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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完全属于你个人的。可能我还没写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是起码我已经掌握了这样一个手段。我不感谢任何人,对这个发现我不感谢任何人,就是这样一个东西。
如果人有逻辑的裂缝,就意味着肯定有别的东西填补这个裂缝。我跟两个意大利人谈过我的想法,他们都有点傻了,闻所未闻。因为这个世界是强调科学的,科学就是逻辑,它就是要尽量地弥合这种裂缝。但我把这种裂缝拉得更大,我要看到生命的真相。
道德作家与文体作家
作者: 西 川
道德作家与文体作家
我想搞任何艺术可能都是这样,就是你已经把你的技巧玩的特棒了,你已经是一个很棒的艺术家了,但是到最后百尺竿头进不了这一步的时候,全是毁在思想上。没有思想能力,这就是一个特大的问题。西方那些大作家,都是有很强的思想能力。既使像莎士比亚这样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思想能力也很强。关于人,伟大的精灵什么的,莎士比亚丰富之极。而我们中国作家长期以来就有这个问题,就是说受到集体写作的这种影响,使得他脑子里没有个人的思想。
作家当中有些人是文体上的作家,有些人对于道德力量非常称赞。这两类作家都是好作家。比如说强调道德力量的作家,往往在某一个时代的危机关头,会非常有价值。道德感动对于一个国家是极其重要的。比如《三国演义》里最无能的就是刘备,可是为什么关、张、赵、马、黄,甚至诸葛亮全跟着他,刘备唯一具备的别人不具备的东西,就是道德感召力。刘备什么都不行,可是他就靠他的道德感召力居然变成了当年三大枭雄之一,这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有道德感召力的作家,这是人类必需的作家,而且这样的作家一般来讲,写作的技巧对他既重要也不绝对重要。所以这种作家的写作呈现出粗糙状态。他的作品粗糙,且具有粗糙的力量。而另外的一些作家要求的是精确,数学般的精确。这种作家的注意力放在文体方面,他向文学提供可能性,文学继续还可以怎么走怎么走,他提供这种可能性。
这两类作家都是好作家,都是伟大的作家。如果做好了的话,都是好作家。所以我对这个东西倒没有一概而论。比如说我可以欣赏俄国的作家如索尔仁尼琴,同时我也可以欣赏意大利的卡尔维诺。卡尔维诺会讲故事,简直会让你着迷,这就好像我们对女孩子的着迷一样,她不说话的时候我就是对她的形式本身着迷。好看、形式,这就使你着迷。好作家好文本也是这样,你就是着迷。卡尔维诺编过一部《意大利童话》,这么厚。这本《意大利童话》我都舍不得看,因为我觉得写得太好了。我每天就看两页,看完两页我绝不再看,因为我怕我把这个东西看完了,这东西让我非常着迷。但是另外一类,如索尔仁尼琴、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的作家,他们对道德的冲击力非常大。这两类作家都是好作家。
中间道路也有,中间道路也可以做得很好。中间道路是集大成者。这样的作家也可以成为很了不起的作家。我怕的是什么呢? 就说什么都弄一点。任何一条路都可以走,每条路都可以走,就怕你每条路都走不到头,这就不好了走不到头就不好说了。而且还有,每一种艺术都有超越它本身的价值之处。比如说写诗,庞德,我很喜欢庞德。最终庞德诗歌的价值超越了诗歌本身。
幽灵读者对我更重要
我想我是一个综合型的作家。我属于那种……不好说了,这属于自我评价了。但是起码这两种东西我都喜欢,而且我希望这两种东西的最强音都能在我这儿体现出来。做到做不到是另一回事,起码我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我希望是这样,做不到就是能力不行,不是见识不行。
写作就是冒险,各方面的冒险。我个人见识还可以,能力不一定行,这样也不行,如果能力不行我也就完事了。这是对既定的东西一种重新认识吧,我觉着是再判断。这也是我写过的一个东西,就是道德再判断和价值再判断,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实际上〃批判〃这个词并不准确,〃再判断〃才是准确的词。这个时候你就会深入到无人之境,从这个意义上讲就有孤独的成份在里头了。以前我们从来不谈孤独,因为〃孤独〃已经变成一个很酸的词了。但是如果你能走到这么一个程度,你绝对觉得孤独,因为你没法跟别人交流,这时候你就只能自己拿自己开玩笑了。这已经说得有点深了,我不再往下说了。我不是指内容深了,说到我个人灵魂了,跟别人谈话我从来不谈我个人灵魂,因为这个东西不好说,没法跟别人谈个人灵魂。
读者对我来讲有两类:一类是现实读者,一类是幽灵读者,幽灵读者就是那些死掉的作家。实际上幽灵读者对我更重要。这个世界瞧不起你,觉着你不重要,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让陶渊明、苏轼瞧不起你,苏轼对我来讲就是一个幽灵读者。这些幽灵读者对我来讲很重要。不说了,说到这已经到处都是雷区了。我不知道怎么谈到这儿了,终于说到我没法往下说的时候了,就就哑口无言吧。哑口无言我就沉默,什么都不说了。
视野之内(一)
作者: 西 川
视野之内
简宁(以下简称简):到目前为止,你的写作大致上可分为三个时期……我首先得说,这完全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一定有多少道理…… 最初的80年代,我称之为〃圣歌时期〃,你在作品中所透露的形象是一个比较纯粹的抒情诗人;接下来的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期,黑暗进入了你的诗歌;其三就是90年代的后期,你的写作中容纳了更多的日常经验,句式也渐趋散文化,像《致敬》呵、《远景和近景》呵等等。你自己是否同意这种划分? 也就是如何看待吧。这三个时期的特征是你自觉造成的吗? 有一个什么样的渐变过程?
西川(以下简称西):我还没太回顾过我自己的写作,但有一个变化,是在92年,我自己非常清楚。92年之前…… 当然没有你说的三个阶段那么详细…… 92年,我开始写《致敬》,这以后写作上的变化就很多了。在写《致敬》之前,我是非常在乎形式的,诗歌的形式,语言的那种文雅,语言的文化色彩。当时的题材更多的是一种主观题材,当然现在也还是主观题材,但是那时候更主观了…… 是一种什么样的题材呢? 就是很多人都写过的题材。布罗茨基说阿赫玛托娃有一个优点,不怕重写别人写过的题材。按照布罗茨基的观点,一个好的诗人敢写别人写过的题材,而且比别人写得好,也就是说,一个题材写到他这儿,他就是要再写一遍,写完以后别人没法再写了。他是这样评价阿赫玛托娃的。我没有做到这一点,但是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之一,就是说,我不避讳别人写过的题材,比如秋天啊,海洋啊,别人写滥了的,我并不避讳,但是我要求自己能够比别人写得好,当然做到没做到是另外一个问题。这样一来,就是自己沉浸在那样一种精神氛围里。80年代末90年代初…… 这个,对很多人还是有很大的影响…… 我就一直觉得我的诗歌离生活太远了,没法和生活对称……我把这叫对称,因为文学作品不一定反映生活,但必须有一种关联……
简:记得87年《诗刊》开〃青春诗会〃的时候,我们俩聊天我还说过……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讨论你的诗歌,我说你与素材的关系是俯瞰式的…… 我还说到你的作品中包含了很多庄严的体验,但是缺少尴尬的体验。你开玩笑反驳说,你是尴尬人总遇尴尬事……
西:后来我开始意识到尴尬,我在文章里写到过这一点…… 到92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把自己束缚得太厉害,这种写作没法与生活相对称,所以开始尝试着新的写法,以前的那些形式就不要了,但是语言的质地肯定还得要,这就是《致敬》。这首诗写得比较零散,有些部分是很完整地写的,有些部分是作的笔记,写着写着,哎,我就觉得这种方式可以容纳更多的生活经验。在写《致敬》的同时,我还写了《近景和远景》……
简:交叉着写的?
西:《近景和远景》写得慢,结果得晚;《致敬》是很快就写完了……《致敬》是我在非理性方面做的探索,而《近景和远景》的重心是在理性,或者说假理性方面,所以这两个作品实际是一组相互对称的作品……
简:但是在《致敬》之前,我读到过你的一组三行诗,《黑暗》、《黎明》、《房屋》等等,是在阿吾编的《尺度》上。我记得我当时读完之后很兴奋,我还跟阿吾说,西川写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西:肯定已经预示了后来的变化……但是我自己觉得对我来讲一个很明显的变化还应该是92年。接着刚才的话说,《近景和远景》写的是理性方面,但那又不是真正的理性,我当时写的是一种假理性,所有那些名词下面的段落,好像是对于这个名词的解释,但都是我自己的胡解释,完全是我个人强加给它们的,所以那个东西是个假理性…… 写完《近景和远景》和《致敬》以后,我有了一种成精的感觉。以前老想成圣,赋予诗歌以神圣性,后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走,反而成精了,变成了牛魔王。这时候我就觉得在写作能力上获得了一种解放…… 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写了,这对我来讲是一个进步。
视野之内(二)
作者: 西 川
简:佛家也说道魔相长,成佛的人必须经过魔的阶段……
西:海子、骆一禾他们死了以后,我对黑暗的力量特别有感受,这些东西最终使我的写作方向产生了一些变化,你刚才说的那个比较详细,也可能真有这些阶段……
简:以前我们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这些问题,我个人可能是这么对你观察的。
西:从大的范围来讲,实际就是两大块,因为更早的东西可能不算,就像学校里和刚离开学校写的……
简:也不好这么说吧,比如说那个《在哈尔盖仰望星空》,我就很喜欢,阿坚还写了篇评论发表在《萌芽》上…… 就抒情诗而言,我觉得已经非常纯粹了……
西:对,抒情诗!
简:你早期的写作,与素材之间的距离的确是比较远的。
西:是这样,因为我这人的生活一向是比较封闭的,我从小就住学校,一直住到大学毕业,然后就是新华社。新华社那种地方还是比较单纯,虽然它某些方面很复杂。但日常生活嘛,大家都受过大学教育,忙乎新闻这一块,还是比较封闭。
简:感性经验方面要封闭一些?
西:就是这个意思。
简:但是我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一直有个看法,中国作家常常是太早地接触和尝试了复杂经验,后来变得没有能力来处理这些经验了,就像贫寒子弟往往被贫穷伤害了他们的意志、趣味和对世界的抱负。你说到你的生活经历相对封闭一些,但是我还要问,你在写作时,将你个人的经历转变成素材这方面,通常控制在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上?
西:92年之前,甚至一直包括现在,个人生活还不太直接进入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