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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恐怕得费尽唇舌了,现在正是证明你能力的最好时机。”
二人至此终于前嫌尽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
每到守护神敏神节期间,科普托思便会陷入一片他处难得一见的狂欢气氛中。因为敏神不仅支配了天地万物的繁殖,也鼓舞了男女,使其在两情相悦的欲望中结合为一体。而当和平的协定一宣布,全城的欢腾喜气一点也不逊于这个传统节庆。
根据首相的决定,科城市民均可获得苏提的黄金,并免予课税。利比亚人编入底比斯驻军的步兵团,努比亚人编为弓箭手,而沙漠特警则继续担任保护商队与矿工的职务,无须受罚。
正规军的士兵们也从未如此轻松愉快过,六月炎热的夜里,在月光的笼罩下,处处欢笑声不绝于耳。苏提和豹子便在已经正式交由首相处理的市长官邸接待帕札尔与奈菲莉。
豹子虽然一身金光闪耀,却是满脸的不高兴:
“我不离开这里。这座城被我们征服了,就是我们的。”
“别再作梦了。”苏提说,“我们的军队都已经解散了。”
“可是我们的金子可足以买下整个埃及了!”
“那就先用来救她吧。”帕札尔提议。
“什么?你要我救我的死敌!”
“如果亚洲人入侵,对你也没有好处。万一真的发生战争,你的宝藏恐怕也就没有价值了。”
豹子看了看奈菲莉,希望她支持自己,但奈菲莉却说:“我也同意首相的看法。你空有一笔宝藏而无法利用,有什么用呢?”
豹子一向很尊重奈菲莉。由于心中难以取舍,她焦躁地站了起来,在宽阔的宴客厅中来来回回地踱着大步。
“你有什么条件吗?”帕札尔问她。
“我们能救埃及,”豹子骄傲地回答,“当然会有很多条件。既然首相在这里,我也不妨直接一点,请问你打算用什么报答我们?”
“什么也没有。”
豹子吓了一跳,“什么?什么也没有?”
“你们两人将洗清一切罪嫌,并毫无前科记录,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犯罪。而科普托思市长也会接受你们的道歉,以及你们送给市民的黄金。这样你们还不满意吗?”
苏提不禁放声大笑。“我这个好弟兄真是太厉害了!说话不但不脱理法,还说得圆融得体。看来你真的像个首相了。”
“我是很努力在做。”
“拉美西斯选择了你,果然聪明,我能当你的朋友也算运气。”
豹子一听,简直怒不可遏:“苏提,你现在还能给我什么王国啊?”
“我命都交给你了还不够吗,黄金女神?”
豹子立刻冲向苏提,举拳就往他胸口一阵捶打,口中恨恨地说:
“早知道就该杀了你!”
“不用绝望嘛。”苏提牵制住她的双手,把她往怀里一拉。
这回却换成豹子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什么达官贵人吗?”她挣脱之后,夺过一坛酒便大口喝了起来。当她正要把酒递给苏提时,忽然见他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被毒蝎子咬过后就瞎了!”豹子尖叫道,酒坛也应声落地。
奈菲莉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夜盲症的确是一种罕见的疾病,不过这种病我知道,我可以医好他的。”
他们的忧虑很快就消除了,因为科普托思的医药处有必需的药品。奈菲莉将由猪眼睛里抽取的眼液混合方铅矿、黄色赭石与发酵过的蜂蜜,研磨浓缩成密实的药块,请苏提服用。
另外,还开了一服以牛肝制成的煎剂,三个月内必须每天服用,才能痊愈。
※※※
豹子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睡得好沉,奈菲莉也因过于疲累,刚刚入睡。苏提望着星星,尽情地感受夜晚的光芒。然后帕札尔又陪着他,穿梭在静谧的街道间。
“太好了!奈菲莉治好了我的病。”
“你的运气一向很好。”
“现在国家的情形如何?”
“即使有你的帮助,我都没有把握救得了埃及。”
“把美锋抓起来,关进监狱就好了。”
“我也常有这个冲动,可是这么做却无法将问题根除。”
“要是真的没有办法,也不要牺牲你自己啊。”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尽力完成法老所托付的任务。”
“你缺点一大堆,顽固也是其中之一。你干吗非得拿头去撞墙呢?你就听我一次,我可以让你过得更好。”
他二人经过一间小酒馆,门外有一群利比亚人醉倒在地,鼾声震天。
苏提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能再度见到月亮和星星,心里着实高兴。突然间,就在远远跟随在后的狒狒警察发出示警的尖叫声的同时,苏提也发现了屋顶上站着一个人,箭在弦上已然就要射出。
他立刻一个跨步挡在帕札尔身前。
当苏提中箭倒了下来时,暗影吞噬者早已跳上备好的马车,逃逸无踪了。
第四十章
手术在黎明前开始,持续了三个小时。睡眠不足的奈菲莉勉强打起精神,耗尽所有的心力,惟恐出了丝毫差错。另外还有两名科普托思特警队的特约外科医生在一旁帮忙。
箭深深插在苏提的胸口,差一点就正中心脏。拔箭之前,奈菲莉先为苏提作全身麻醉。她连续让伤者吸了十次以鸦片、曼德拉草根与矽石制成的麻醉药粉,手术期间,助理医生则将麻醉药粉加入醋中,然后让伤者吸收释放出来的酸气,以继续保持睡眠状态。为了更保险起见,一位外科医生在苏提的身上涂了止痛药膏,其中的主要成分也是强力麻醉剂曼德拉草根。
奈菲莉拿起以坚硬石材制成的手术刀,试了试刀锋之后,将伤口割开,以便取出箭头。伤口的深度让她有些担心,幸好血流得虽多,却未伤及心脏附近的血管。她先用一些含蜂蜜成分的敷料止血,然后以沉稳缓慢的手势修复了裂口,最后再以牛肠细线缝合主要伤口的边缘。这中间她迟疑了几次:需不需要进行移植手术呢?但依着自己的直觉,加上对苏提身体状况有信心,她还是决定不用了。从皮肤最初的反应看来,她的决定并没有错,因此她开始动手在缝合处贴上了涂有油脂与蜂蜜的纱布胶带,再用一种非常柔软的植物纤维布条缠住苏提的胸部。
以技术标准而言,这次的手术算是成功的,但是苏提会醒过来吗?
※※※
凯姆勘查了暗影吞噬者发射暗箭的屋顶。他拾到了一把努比亚人使用的弓,暗影吞噬者就是用这把弓射箭行刺后,才跳入巷子里,搭上他从利比亚人那儿偷来的马车逃走的。杀手虽然立刻冲向前去,却仍未能追上刺客,被他逃进田野里去了。
凯姆到处寻找可靠的目击证人,可是他们都只看到一辆马车在大半夜里出了城,谁也没见到车夫的模样。凯姆气得直想把木鼻拽下来踩它几下。但狒狒的大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才让他稍微控制住情绪。
“谢谢你的帮助,杀手。”
然而狒狒并未松手。他怪道:“你想做什么?”
只见杀手把头转向左边。
“好,我跟你去。”
狒狒带着凯姆来到一条巷道的转角,并指指一块墙角石,上面有马车经过所留下的擦痕。
“他从这儿逃走的,没有错,可是……”
狒狒又拉着主人循着马车行经的路线,往前走了几步。它弯下身朝路上的一个凹洞里看了一眼,然后作势让凯姆也去看看。凯姆感到好奇,便也凑了上去。洞里赫然躺着一把黑曜岩制的刀子。
“是刺客不小心掉了的。”
凯姆检视了刀子之后,说:“杀手警官,我想你为我们找到一条重要的线索了。”
※※※
苏提一睁开眼,就见到了奈菲莉的盈盈笑脸。
“我真替你担心。”她坦承道。
“熊都要不了我的命了,一支箭算什么?你又救了我一次。”
“只差几公分就正中心脏了。”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也许会留下疤痕,不过只要经常换药,应该就可以避免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走动?”
“你体格健壮,不用太久的。你这次的身体状况好像比第一次手术的时候还要好。”
“我是越死越起劲了。”
奈菲莉不由得激动地说:“你为了帕札尔牺牲自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说:
“豹子把我的爱全都抢走了,要不然我怎能不疯狂地爱上你?谁也无法将你和帕札尔分开的,你们紧密的结合,就连命运之神也无可奈何。今天神明选择了我做他的盾牌,我觉得很骄傲啊,奈菲莉,非常骄傲。”
“你愿意和帕札尔说说话吗?”
“如果医生许可的话。”
帕札尔和妻子一样激动:“你实在不应该冒这个险的,苏提。”
“我还以为首相是不会说废话的。”
“伤口痛不痛?”
“奈菲莉当真是神医,我几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们当时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
“我记得。”
“你说吧,你打算给我什么建议?”
“你觉得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从你的谈话看来,应该是过一个特别的人生、做爱、行乐、陶醉于每一个日出。”
“那你呢?”
“你知道的,我只想跟奈菲莉退隐家乡的村落,远离目前的是是非非。”
“沙漠改变了我,帕札尔,那里才是我的未来、我的王国。我学会了沉浸在它的神秘色彩里,分享它的秘密。远离沙漠,我就觉得沉重而苍老,而当我的脚一踩进沙地,我就变得年轻甚至不死。这世上只有沙漠的法则才是真理,跟我来吧,你也是这种心性的人。我们一块儿离开,离开这个充满妥协与谎言的地方。”
“苏提,埃及之所以有首相,就是为了对抗妥协与谎言,让正直与公理得以重新抬头啊。”
“你做得到吗?”
“每一天我都要面对未知的胜利与挫败,不过玛特依然主宰着埃及。一旦美锋夺了权,正义也就随着消逝了。”
“那就不要等到那个时候呀。”
“帮助我打这场仗吧。”
苏提拒绝似地转过身去,说道:
“让我好好睡觉。要是睡眠不足,还怎么打仗啊。”
※※※
皇太后的船载着西莉克斯从孟斐斯码头出发到皮拉美西斯。在船舱里,通风又好,又能遮蔽六月吃人的阳光,更有专人服侍着她:有人帮她按摩、涂香油,有人替她倒果汁,有人拿清凉的布巾垫在她的额头和颈后以消暑气,这趟行程可真是舒适到了极点。
码头上,有一顶轿子来接她,轿子上还撑了两把阳伞。不一会儿,轿子来到了皇宫湖畔,两名打伞的仆人陪着西莉克斯上了一艘蓝色的小舟。船夫稳稳当当地把他们送到一座小岛,只见图雅正在小岛上的木亭里读着古王国的诗集,诗句中所歌颂的尽是埃及风景的壮丽以及凡人对神明所应有的尊敬。
穿着一身耀眼华丽的亚麻布衫的西莉克斯,此时却忽然感到惊慌。她身上再多的珠宝都无法让她安心,一想到即将面对埃及最富有、最具影响力的女人,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过来坐在我身边,西莉克斯夫人。”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眼前的皇太后与其说是拉美西斯大帝的母亲,倒不如说是一般平民妇人来得恰当。她披散着头发,打着赤脚,一件简单的白色吊带连身裙,没有项链,没有手链,也没有化妆……然而她的声音却直刺人的肺腑:
“你一定热坏了吧,孩子。”
西莉克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坐在草地上,根本没想到珍贵的布料会染上草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