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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地见状上前劝道:
“兴夷兄,如今吴国今非昔比,连年战备,国库空虚,偏偏遇上今年的大旱,田垄无收,人人饥馁,你是越人,用不着在此吃苦,太子哥哥执意送你回去,原是他的好意,你就不必过于伤心,及早回去的好!”
王子山闻言道:
“唉!说起来也真怪父王,要不是父王动干乘之兵千里迢迢去齐国打仗,这眼前饥荒又算什么,我们也用不着硬送兴夷哥走啦!”
“送走了兴夷兄,我们好兄弟便缺了一个,真是件扫兴的事,要不走,我们天天在一起,那该多好!”伯英喟叹说。
兄弟们七嘴八舌,对吴齐作战均有怨恚。两位太子分离在即,此刻还相拥而泣。人的感情是相互感染的,见太子友和兴夷如此,众人也不由心酸起来,大家临风叹息,悲伤不已。
俄顷,兴夷止泪强颜道:
“诸友不要难过,有道是人生聚散,本是常事。吴越山水相连,唇齿相依,我要回来还不容易。来,为我饯行干吧!”
“兴夷兄说得是。吴楚之地,同属长江下游,吴越山水相连,同气共俗,三国首尾相联,吴居其中,来,为我们的吴楚越同是一家干一杯。”听伯英一说,众人杯酒相撞,一饮而尽。
兴夷再敬道:
“国是毗邻,人是兄弟。太湖包孕吴越,江水汇集东海。吴国有难,越国岂会坐视,我今回国,定要奏明父王,援救吴国,请诸位相信兴夷,静候佳音!”
太子友婉谢道:
“贤弟善意,兄心领之,只是吴国多年受越国贡品多矣,吴齐开战,越又送来壮士,助吴伐齐,再求援助,于心何安。”
不待太子友说完,兴夷即接口道:
“我父感激大王再生之恩,日夜思恩图报。此番我回越,定要将吴国灾情如实向父王禀告,届时我父定会出手相援的。友兄不必推辞。”
太子友不忍拂兴夷临行前的一番美意。再三谢过。
酒过三巡,舟子催发。仆从泼去剩酒残羹。兴夷在太子友和诸公子陪同下前往吕浦桥埠口下舟。
沿着衰柳古道,登上吕浦桥,扶着石砌桥墩回顾,兴夷不由暗暗叹息,往年,这里的渔民晨出捕捞,迎着一轮灿烂的阳光,装着满船的希望,逸兴浓时,渔歌对唱,嘹亮的歌声飘荡在太湖上是何等的快人心意,黄昏日落,捕捞船满载而归,渔民们和着歙乃的橹声,渔歌晚唱。此时的吕浦桥畔便热闹非凡,桥下泊满了密匝匝渔舟。吴语软侬,欢声阵阵,渔人是何等的快乐舒心,岸上,早是守候了无数商贾,鲜活的鱼换来了白米和布帛!而如今,渔民已换不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纷纷逃往东海拾蚌蛎充饥,昔日的欢乐尽失,渔歌沉寂了。
远处的埠口聚了不少老百姓,听说兴夷要走,他们扶老携幼,前来替越太子送行。
兴夷急步下得吕浦桥,快步向埠口奔去。
“兴夷太子,我们舍不得您走呀……”
“兴夷太子,这几个鸡蛋您带上,这是我家一点心意……”
“把这几个果子带上,路上可作解渴之用……”
百姓们噙着泪花、捧着食物,希望兴夷能接受自己所献的东西。此刻的兴夷感动非常,他四下作揖道:
“兴夷何德何能,敢劳父老兄弟壶浆相送。有何事要吩咐兴夷的,还请推出一位长者来,只要兴夷能办到的,一定从命。”
人群中走出一位皓首老人,老人双手捧杯,一步步向兴夷走来。老人的旁边有一位着杏黄衣衫少女,这少女明眸如漆,肤白如雪,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兴夷,兴夷觉得很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只见那老人近前向兴夷奉上酒喑哑地说:
第93节:魂断若耶溪(2)
“吴越相争,累世不已,兴夷太子乃仁义之人,又与太子友情同手足,此番返回故国,他年若即位登上王室宝座,务要与吴国世世相好,毋听好战者挑拨,勿负太子友今日的深情厚意。”
兴夷双手接杯神情肃穆地说:
“吴越同气共俗,同舟共济,遇风浪则相互救之。此乃当今圣人孙武所言。兴夷虽越人,却是喝太湖水长大的。我与我父亲一样,将永记吴王室的恩情,倘若有人胆敢挑拨两国,使生战事,此种无德之人,兴夷势不两立,皇天作证!”说罢酹酒于地。
就这样,兴夷告别了太子友和诸公子,带着吴国父老嘱托,解缆启程,向太湖浩淼的烟波驶去……
载着兴夷的木帆船向太湖深处行驶。船上除掌舵的老大外,另有四名水手。仓中有炊具、被褥和足够的食物,所有一切都由太子友亲自为兴夷打点准备,望着眼前的物品,兴夷的双眼又湿润起来……他踱出仓外,立在甲板上任秋风吹拂着泪面。
浩浩荡荡的太湖中诸岛隐隐绰绰,雾霭中三山若隐若现,东南及西岸平滑如练,望之无际。湖面上有无数只船,这些船一只排着一只,它们看上去行驶得很迟缓,像停止了一样,它们有大木船小木船、敞口船、帆船……这些看上去不动的船,驶近来快得如同穿梭织布。
如今的吴人造船业比前更加了得,技术上远比越人要强得多,越人造的戈船为主,吴人则不然,不仅能造出举世无双的余皇大舟,也能制造出比越国大得多,足可载五六百人的航海商船和大小六橹或八橹的钻风商舟。
望着风驰电掣的船只,兴夷不由赞叹道:
“吴人行舟,快若飚风,果如其言!”
老大操着舵道:
“风大雾重,太子还是回仓吧。”
四位打桨的水手也劝兴夷回仓,兴夷顺其言,猫腰进入中舱,临窗坐定,静观帆船行驶。
帆船劈波斩浪向前驶去。
起风了。遥远的天际乌云奔涌,那乌云如厚厚的棉絮遮天蔽日向东南方向移来,风渐紧,天空隐隐传来雷鸣之声。风帆作响,木船在湖中的溜溜打转。水手凭经验知道这是龙卷风来的先兆,惊呼一声“不好”,大家手忙脚乱地急急降帆,老大紧握着舵大声喊道:
虬陕,快去保护兴夷太子!”水手们当然知道老太的用意,他们得随事准备应救措施,以保护兴夷,尽管此时他们个个被旋转着的船转着晕头转向,状如醉汉。还是竭尽全力滚爬到兴夷身边,将兴夷紧紧护住。
狂风在湖面疯狂奔窜,墨云翻滚,雷电轰鸣,俄顷,大雨倾盆。太湖已是愤怒的时候,狂风中湖面兴起两三丈高的巨浪,风吼的骇人声响,由一个个巨浪向湖面扩散开去。
青山隐形,鱼龙潜影。狂飚肆无忌惮地在湖面驰骋,所掠之处,恶浪掀天盖地,狂涛排山倒海,眼前此景,无论多么老练的船夫也会心胆俱裂,龙卷风经过处,无不船破人亡。
木帆船轻得如同一张羽毛,忽儿被掀上峰尖,忽儿坠落波谷。船上个个呕吐得狼狈不堪,此时尽管人人自危,老大和水手们还是将兴夷用缆绳固定在桅樯上,只要船不翻,兴夷死亡的可能就不大。正捆稳当,突然,风浪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帆船,在自知生命将被巨浪吞噬的瞬间,兴夷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此刻他很伤感,自己对不住殷殷嘱咐的吴国父老,撇不下即将见面的父母,难舍太子友的深情,他想张口喊一声什么,“轰”地一声,如五岳倒倾,天地旋转,一切归于黑暗……
在龙卷风席卷的中心,湖面如同速转的大旋涡,无数大小船只则像沸水中的水饺,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手搅拌得上下翻滚,船只时而沉入波谷,时而又推上浪尖,猝不及防的船夫被掀入水中不计其数,兴夷的那只木帆船几经折腾,船上的人除兴夷外纷纷落水,无一在这场龙卷风中幸免。
正当死神降临兴夷头顶,远处疾驶来一叶轻舟,打桨的是位十八九岁的少女,她头上包一幅杏黄色素绢,身着杏黄苎麻素装,其身形与太湖水恰是对照。姑娘行舟范围属龙卷风的边缘,然而此刻她却打桨火速向龙卷风的中心如箭冲来。她要救一个人!她就是对兴夷心仪已久的送行中那位黄衣少女。
正是无巧不成书,载着兴夷的木帆船被卷上了数丈高的半空后,荡悠悠飘出了数里外,“砰”地落入了水中,它不偏不倚恰好是姑娘的舟旁,帆船落水时,歪歪斜斜,这一切姑娘看得真真实实,她惊呼一声:“不好,船已进水了!”她毫不迟疑地跳入水中,不一刻游到了木船旁,姑娘抓住船舷翻身上船,迅速解下捆在兴夷身上的缆绳,将他平放在舟甲板上,此刻的兴夷已奄奄一息,姑娘心下明白,此时如果不将兴夷腹中的水逼出,他将死去,于是她毫不迟疑,俯身作对口呼吸,片刻过后,兴夷那苍白的面容泛起淡淡的血色,姑娘竖起兴夷的上半身,哗”地一声,一股腹水从兴夷口中激射出来,一阵呕吐后,危险总算过去,然而此时木帆船已渐渐下沉,姑娘连拖带抱,将兴夷弄上了自己的小舟仓中,然后她返身出仓,急急打桨脱离这一危险地带,才离开不久,她回过头去看时,那帆船已沉没于太湖中。
第94节:魂断若耶溪(3)
风息了,太湖又恢复了少女般的温柔,湖水依然如同明镜般的清澈,与刚刚那种暴虐的、可怖的、骇人景象恰是个显明的对照。只是从那湖面上不断漂来的尸体、什具、断桅散板中看出,刚刚过去的那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伴随着大雷雨确确实实光临过。
风势渐小,雨点也稀疏了。姑娘将小舟驶向右线岸,岸上修竹茂林,渺无人烟。她将缆绳抛向一棵柳树,系好后复进仓将兴夷的衣衫一件件剥下,用被褥将兴夷裹好后,上岸拾柴升火,她要趁兴夷未醒时将灰烘干。
烈烟升腾,干柴劈啪作响,篝火堆旁,望着熊熊烈火,姑娘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天意,是天意吗?姑娘不由自问。
她叫吴娃,今年芳龄十七岁,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是她的爷爷,可惜爷爷也于今年去世,从此就剩下了她一人。爷爷是个颇有名气的造船匠,吴国最大的军舰——余皇大舟就是他设计制造的。后来他发现自己制造的船只是去攻打越国的,毅然重返江湖,从此打鱼为生。听爷爷临终时说,自己是被爷爷在十七年前的一个春日拣来的,当时自己刚出世,即被人遗弃,爷爷说不清谁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来爷爷垂垂老矣,贫病交迫。在此期间,兴夷随太子友放赈时她受过接济粮,与兴夷有一面之交。今年夏天死于饥饿的爷爷临死后留下了一生造船的图纸,都画在羊皮上,她埋葬掉了爷爷,将这些图纸装在那只木匣中……她水性极好,就此便靠打鱼为生,她情窦已开,兴夷是她心目中的偶像,昨天她挤在人群中为兴夷送行,以后又尾随木帆船暗中相送,也是兴夷命不该绝,吴娃在有意无意中救了他一命,是天意,抑或是巧合。吴娃苦涩一笑,此时衣裤已干,她站起来,缓步上得小舟,猫腰进仓,见兴夷还在昏睡,她默默注视片刻,发现兴夷的面色已经由苍白转红润,说明身体在恢复中。于是她轻轻掀开被子,如同作贼似地,强抑着狂跳的心匆忙将兴夷的内衣裤穿好。吴越男女虽是有同川沐浴的习俗,但接近男子如此之近,况且是裸身,即是吴娃生命中的第一次,她觉得耳好热、手指触到兴夷皮肤时在颤抖。
“冷,冷,好冷啊……”兴夷牙齿在打颤,不时发出呓语。吴娃知道,经过这番折腾,最好烧碗姜汤暖暖胃,她想用手去捂紧兴夷的被子,才俯身,兴夷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暖气,本能地将头朝吴娃胳膊下靠了过去,吴娃当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