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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纯来到亦风的房里,看到亦风昏迷着蜷缩在门边,全身滚烫且一丝,不挂,狰狞的布满血污,仿佛刚从刑房被扔出来一般。
苏纯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赶忙想过去将他抱起,可是他一身鞭痕,弄的苏纯无处下手,他额头滚烫似乎烧得不轻,苏纯生怕自己的触碰带给他莫大的痛楚。
苏纯的手刚要碰到亦风的身上,边听到他昏迷中痛苦的呓语着,“不要……痛……好冷……求,求你们不要,亦风……知,错了……好痛……爹爹……”瑟缩成一团的的身体,轻颤着。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像被碾过一般,心疼到无以复加。
一时间苏纯心中就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带他走”,她的理智早被他扔到九霄云外了,心中突然燃起不可抑制的怒火,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容不下亦风再被如此凌虐,转身快步向云然的屋子走去。
“我这楼里的小倌怎能有如你这般随随便便带走的道理?”云然冷笑道,没有了往日的殷勤,仍是气质十足,摆开一副琼林楼主的架势,已是显出了几分凌厉与不耐烦。
且说那边苏纯和老鸨云然争论执意要带走亦风,一时说理不休,苏纯心下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事前没有任何准备,身边只带着鸢儿和几个小丫鬟,这几人里就只有鸢儿会武功,但眼下一屋子的家丁与打手,这琼林楼多年屹立不倒,想来也不会是吃素的,以鸢儿的武功不可能保护他们安然离开,何况还要带走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亦风。这会儿她自己更加担心亦风身上的伤,暗怪自己不该将他一人扔在房里,自己单独来找云然,她也明白与这琼林楼只认银子的老鸨说理不仅无济于事,还十分可笑,她身上的银子也不知能不能赎亦风出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低声在云然耳边道,夏大侠来了,点名要找亦风。
这夏大侠夏遥是个子又高又壮,膀大腰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豪爽女人,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也颇有地位,只是不知何时有了这特殊的嗜好。她每月总会来琼林楼一次,专点亦风,每次经她凌虐后,亦风身上的伤总是好几天爬不起来。对于她云然也是很头疼,她是个练家子,江湖中人,武功不弱,琼林楼本就是女子玩乐的场所,犯不得因为一个地位低微早已无名的妓子驳了她的兴致,何况她的银子一次没有少过,他也得让人家玩得尽兴才是,可是这却苦了亦风。
云然心里暗暗盘算着,也不知这亦风的身子还能撑多久,眼下也只好让小厮带着夏遥上了楼,来到亦风侍候的房间里。
夏遥看着昏迷中依然保持着跪姿跪在门边的亦风叹了口气,看着他这一身的伤痕与滚烫的身体更是不住的摇头。
于是赶紧关了门,轻手轻脚将亦风抱起,放到床上。哪知这一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唔……”亦风疼的呻吟出声,恍惚中看到夏遥,猛地一动,微弱道:“师……傅……?”
夏遥心疼道,“傻孩子,你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我才离开几日……你便伤成这般……”
“徒……儿,知……知错……了。”短短几个字仍是一字疼得一颤,亦风说得无比费劲。
“行了行了,别说了,先闭上眼,好生歇着罢……”夏遥摆摆手怜惜道,想她一个女人大大咧咧惯了竟为了这么个孩子般的男子怜惜到这副样子,让师门里的姐妹们见了不得笑死她。
事实上表面夏遥如一般嫖,客一样来琼林楼专为凌虐亦风,实际上她是林子平生母林源的忘年交,与林子平小时候曾一起住过,夏遥便对小小的林子平暗生情愫。可是谁知林家落难家道中落,夏遥自己已是拜入师门学习武艺。待到她出师,林子平已经在薛家与薛采私定终身,她很是惋惜,而后只当他是自己的弟弟,也没有再有什么觊觎。她生性豪爽,人家不喜欢她,她也到不在意,照样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游山玩水倒也逍遥。这次林子平求她照看亦风,她即使江湖人士,武功高强,人更是好客大气不拘小节,路途颠簸更是没有半点怨言。每次她以自己的内力为亦风疗伤,几次遂想直接劫走林子平和亦风,去找薛采理论,可是林子平死活不让,她也只好作罢。每次她走后亦风身上外伤虽重,但内伤基本已好,就着夏遥来他还能在小木屋休歇息几日。
夏遥本想教亦风武功,奈何亦风那时年纪已不小,本就是男子,还错过了习武的年龄。亦风认她为师父,夏遥教他一些以习武基本的吐纳一点点拳脚功夫,在受欺凌的时候多少能反抗以作防身之术。不过这也都是夏遥的想法,且不说每次她来琼林楼亦风轻则浑身伤痕,重则昏迷不醒,教他习武本就很是吃力,就单单作为楼里的小倌哪能里有胆子敢反抗客人的。这夏遥还不时趁他清醒时教他楼里不教的周易,易筋,星象八卦,她行走江湖多年趣闻趣事,也让亦风见识不少。夏遥没有世间女子的迂腐,认为男女都该识理,还教了亦风男子不曾学习的为人之道。
夏遥虽是师傅,待亦风就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今日见到亦风被凌虐到如此情景,格外的疼惜,动作也是极尽轻柔。她并没想到这次亦风伤得如此重,没带什么上好的伤药,只得简单的为他上药。夏遥托起亦风的身子,随手搭上他的手腕,脉细很是微弱,她一皱眉,纳闷到这次亦风身上竟被下了毒。她知道这是江湖上专门惩罚背叛师门或者难以驯服的战俘的奇毒七月雪,每隔十二个时辰腹内剧痛,疼的生不如此却不至死,如此日日折磨,整整七个月才会毙命身亡。她曾见过当时几个硬气的女子被服此毒后,疼得死去活来,欲寻短见解脱。她心下一凉,这孩子如此乖顺,怎么会中上这种凶狠的毒药,若非惹上什么恨之入骨的仇家,不会有此一劫,她了解这楼里的老鸨云然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药极伤身,他们这烟花之地整人的法子多这是,不会对他楼里的妓子做这种事。
百思不得其解,夏遥也想不了那么多,赶忙将家师炼制解百毒的丹药喂入亦风口中,双掌抵与亦风背后,以内力将药效疏散到他周身。真气随双掌缓缓进入亦风的身体,朦胧中亦风感到一股暖流流进自己身体,身上顿时暖暖的好像自己被包裹住一般,身上的伤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要说这毒也怪,想要人命需连服七七四十九日,则七个月后必死无疑;若只服几次药效便会减弱直至消失。解药配起来十分不易,人们若只为了惩罚人,罪不至死的,多半是等药效慢慢减退,不会给解药的;遂论罪轻重则用不同的药量,夏遥探亦风得脉象,觉得他最多只服了半日,再看他身上的刑伤断定,这毒应该是施刑后下的,也许为得就是让亦风腹内剧痛使他清醒着,使身上的刑伤加上腹内的剧痛给他加倍的痛楚吧。
夏遥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尽管世人皆以男子为奴为侍,但在她眼里对男人用刑就是没有人性,何况像亦风这样柔弱的男子,不仅用刑还下毒折磨,简直是畜生。
这时,一只信鸽落入夏遥的掌心,她打开信鸽脚上的纸条,顾不得再怜惜亦风,飞身下楼离开了。
入府。探伤
云然没有料到夏遥才刚来没多久便离开了,于是撇下苏纯来到楼上。看到这次亦风身上没有再添伤痕,反而被放在床上,松了口气,心想到:应该是那夏遥刚将他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凌虐便有事离去了吧。
苏纯见云然离开,灵机一动赶忙叫鸢儿到外面租了马车去,自己则跑上楼,给云然扔下身上所有的银票,打横抱起床上的亦风不管不顾的冲出了琼林楼。这时云然回过神来,向追出去的打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追了。他站在二楼,抄着手边数银票边看着楼下迎来送往的妓子与往来的客人,哪里还有人注意刚才的一幕,终于笑了。
程蒋啊程蒋,不是我不拦着,是你儿子的未婚妻主到我这里抢人,我怎敢拦着?亦轩啊,别怪爸爸从小不疼你,爸爸也是身不由己,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倘若再回到这楼里,那我可就真顾不得你了……
车内,苏纯感觉得到怀里的亦风瑟瑟的抖着,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亦风单薄赤,裸的的身子上,之后仍紧紧抱着他不放,怕琼林楼的打手追上来一时也顾不得他身上血迹未干的伤口,而鸢儿则驾着车飞快得向苏府奔去。
见云然没有派人追出来苏纯一行人才敢渐渐放慢速度,亦风因着方才夏遥以内力为他疗伤,这会已昏昏睡去,马车颠簸裂他身上的伤口,他也只是低声闷哼,不曾醒来。苏纯却是紧紧盯着亦风紧蹙的眉头一刻也不敢放松,眼神流落出淡淡的怜惜懊悔与不舍。她隔着一层外袍抱着他的双臂虽被他身上瘦削的好似只剩一副宽大骨架般的身子硌的生疼,却仍是死死的不肯放开,一时间苏纯脑袋里空空如野只想着好生照顾怀里这个可怜的人儿,怎样将他养的胖些才好。
就这样苏纯抱着亦风想着想着,许久才回到苏府。她傍晚离开苏府与鸢儿等人来到琼林楼,又大闹又折腾这会已是深夜。
苏府上下都已经睡去了,就剩下门口看门的福婶,迷迷糊糊见二小姐回来了,赶忙迎出来为他们开门。
苏纯打发几个下人先回去休息,自己和鸢儿抱着身子颀长而清瘦的亦风怕吵醒一向浅眠的爹爹,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纯进了房,将亦风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悄声嘱咐鸢儿去准备热水,剪子,纱布,和上好的伤药和一些必要的用品。
苏纯想这大晚上的,府里的小厮应该都睡了,没有男子能贴身照顾亦风,亦风身上的伤又是耽误不得。另外,她知道鸢儿对亦风心底的鄙夷与轻视,这段日子她和鸢儿也是情同姐妹,但她私心还不愿鸢儿在亦风身上看来看去,更不愿在他身上动手动脚。何况鸢儿私下也劝过自己不该流连烟花之地,那里的男子大多肮脏下贱贪图富贵,更不该对那里的男子心存留恋,饶是亦风一身伤痕,要是鸢儿下手对他这样的风尘中的男子应该不会留情吧。
想着这些,苏纯在鸢儿拿来一应药品的时候便叫她回去休息,鸢儿大惊道:“小姐你要亲手为这种人……”她平和的笑着示意她不要这样大惊小怪,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鸢儿叹了口气,无奈转身离去,想着小姐还是对那下贱的妓子动了心,今日竟从那种地方抢了人回府来,自己也拦不住,还要亲手为那肮脏的东西疗伤,要是家主大人和正夫知道了,可怎么了得,她觉得小姐自从失忆之后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原来对男子极为冷漠,更是不曾触碰男女之事,现下这个小姐竟开始对青楼男子心存怜惜,她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她担心着她家小姐,不过担心归担心,她仍是尽职尽责做好贴身大丫鬟加贴身侍卫的职责,来到厨房为整晚没顾上吃什么东西的小姐做点夜宵,顺便为那个看上去虚弱到应该有几日没进食的可怜兮兮的男子做点粥什么的。
这鸢儿自小在苏家和苏纯一起长大,不仅精通武艺,还学得一般女子不曾触碰的厨艺,烧得一手好菜。连苏纯的爹爹陈嘉都曾夸道,若是将来鸢儿娶了夫君,那男子有了这样的妻主一定是很幸福的。
苏纯她前世虽不是学医的,但大学里也是做过志愿者,简单打理伤口,上药包扎是难不倒她的。不过她对于古人的办法不很了解还是不放心,悄悄溜出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