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氏夫妇虽不明确提及那孩儿生父的名字,他却已全然猜到是何人,这便是那姓甄的将自己踩压至此的缘故,也是为何那闺中女儿竟有巨款借妹妹,原这以前的未婚妻,恰恰是那仇人养下的禁脔,许氏的双生子,有一名竟是那仇人的骨肉。
若是不清楚与甄世万的渊源,听此秘闻,苏鉴淳至多便是以牙还牙,将这丑事宣扬出去,坏崔家名声,可既是晓得那甄世万是自己不共戴天的冤家,哪里肯错过这雪恨的机会?以为今生报仇无望,如今却是天上掉下来的良机。
再想不得多一丝,他已是浑身发烫,振奋不已,踮足摸入黑漆内室,摸到了那摇床边。寅时恰是睡得最深酣的时刻,奶娘已在边上睡得死去,一左一右两名婴儿在摇床内亦是眠得香甜。
残濛月光透进来,苏鉴淳一眼便望见一名婴儿脸庞,那鼻子嘴巴,哪一处不像极了那仇人,酒意一涌,蹲身下来,伸出两臂便将那孩子抱了起来,捂在胸前,心中冷念:“莫怪我冷血,连个你个小婴儿都不放过,我也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却被你父亲害成个这样的下场,要怪便怪那狠毒之人做事太过绝情,不留半分余地予我,要怪便怪你自个儿投错了胎!”
婴儿口鼻被捂,呼不过气来,圆乎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一挤便要哭出声来,却被一只手牢牢一盖,到底还是透了指缝,发出一些颤抖的哭音,将手边的奶娘惊醒。
那奶娘见得个黑影子抱着一个孩子,似是要走,吓得将他腿脚一抱,大
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偷孩子了啊!偷孩子了!不得了了啊!”
苏鉴淳将那奶娘一脚踢翻,慌忙这孩子裹在胸襟内,也顾不得将他憋得窒息,撒了腿便是半蹦半跑,借了原地出了崔家。
若是原先的崔家,倒也有两名身强力壮的护院家丁,无奈这崔员外为少花费,家奴能少则少,如今余下的皆是老弱妇孺,又正是酣眠时刻,醒来后措手不及,又惊慌失措,竟是由了苏鉴淳跑到了屋子外头。
苏鉴淳虽跛了足,到底是武场过来的人,又铁了心要报复,听得崔家诸人举了火把来追,倒也熬着逃了许久。
待火光愈来愈盛,他才是力气用竭,一低头,竟已跑到近郊流到城外的一条暗河岸边,耳边吵闹追赶声近了又近,不消半刻便要被追上,再不迟疑,将那已脸色发紫,憋得快要休克掉的婴儿由怀中扯了出来。
那小婴儿禁夜风一吹,眼皮子稍一开,似是晓得命悬一线,最是稚嫩无邪的乌黑瞳仁内透了两股惊恐水光,直直盯了面前要加害自己的人。
还没待孩子哭出声音,苏鉴淳便扬手一举,狠狠将这婴儿抛进了隆冬里刺骨寒冷的黑水之内。
、晋江
初一早晨天色才亮,崔嫣已是穿戴齐整了;拉了妹子便要去爹娘那边去。
她想着昨夜邋邋遢遢的跑过去;又是哭得稀里哗啦,头一回见面也不曾给儿子留个好印象,一大早起身便仔仔细细地盥洗梳妆;换了件簇新的银红棉袄;对着铜镜;见脸色衬得红润了一些,想了马上便能见孩儿;心中跳个没完,拉了崔妙便问:“你看我这身打扮;再不得吓着小豆包了罢?”
崔妙瞥一眼;道;“美美美,这天下再没比你美的娘了。”崔嫣啐她一口,转身又去四处寻了手炉,攒在怀内。
崔妙忖这姐姐出门从不兴带这些小物件,疑了两句,崔嫣稍一犹豫,才红了脸儿道:“我怕手冷,到时候抱小豆包时把他给冰着了。”
崔妙笑了摇头,又是磨蹭两刻,二人才是相扶着出门。
原昨夜回了绣楼,崔妙见这姐姐一见儿子,便绊动了伤感的筋,哭个没完,也不好回去,只宿在崔嫣这边,与她一同守岁,又予她说了些安慰话,崔嫣想明日便能再见,才是止了难过,一想到那儿子白嫩的小脸蛋儿,又是激动又生出许多暖意。
一哭一说的,下半夜,姊妹二人都是疲乏得不行,一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根本不晓得家中发生了何等大事。
那苏鉴淳前一步弃婴于暗河,崔员外后一脚便领着几名老家人赶至,只听得噗咚一声,伸手不见五指的蜿蜒河水中激起一阵水花,一时也先顾不得去叫人绑那杀人凶手,领了人跑到岸边往下瞅,只见那水沟极深,又是哗哗湍急,一副襁褓扔下去,哪里还有半点踪影,怕是直直沉到了水底,连打捞的眉目都没个,顿时惊怒不堪,再一回头,那苏鉴淳恐也晓得难跑,竟一个猛子,亦是扎进了那暗河之内,头背一伏,不见了人影儿。
赶着天亮前报官后,崔员外实在不晓得怎么予那女儿开口,与许氏商议小会儿,见两名女儿过来拜年,又瞧那长女东张西望,醉翁之意不在酒,末了心里一慌张,只道小豆包昨夜哭得厉害,耗了体力,伤了风,被抱了去医馆,还不曾回来。
崔嫣一听儿子病了,急得不行,崔员外大话已出,只好继续瞒骗,硬了头皮说不过是婴儿病症,大夫也说无甚大碍,但到底是个新生儿,为保险起见,在医馆内由婆子带着多逗留会儿,待那热症消下去再回。崔嫣一副心思全部挂在了儿子上,如热锅蚂蚁,丝毫不察觉异常,崔妙却是瞧见父母神色闪烁,话语不自然,虽很是生疑,却也劝道:“姐姐放心罢,小豆包足月生的,身子也是强壮得很,前些日子得了黄疸,不消多时便退了,都说是个生龙活虎的孩子,这
点小病,不妨的。”
崔嫣虽是失望见不到儿子,却更是担心,又是后悔昨日不该弄出那一番动静害得儿子生病,待被劝得离开了,崔妙才是由父母口中晓得实情,顿也是震惊不已,又是悔恨自己引狼入室害了那小外甥,又是怨愤苏鉴淳竟行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听他也是跟了跳下暗河,却又是骂不出半个字来,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抖索了半晌,才是镇定,只想姐姐如今将这孩子当做命根子一样,抱着怕冻着,离得近了都怕吓着了,若晓得这孩子这般下场,岂不是要闭过气去?登时一屁股坐在椅子内,趴了桌上哭起来。
崔员外夫妇见连这二闺女都这番作态,那孩子生母晓得,定是恨不得死了算了,愈是不敢随便告诉,手忙脚乱下,先把家里头的下人一一集合,严嘱不许多嘴,又将梁俊钦叫来,将这惨祸告诉了他,与他通气,就说那孩子如今在他杏林堂处,能骗一日是一日。
梁俊钦听闻自己大半月前才接生下来的那孩子,竟是一夜命丧,也是震悚,念及崔嫣,心头涌了些悲凉,却又稳了下来,遵着崔家意思行事。
崔嫣信赖梁俊钦,听儿子在杏林堂那边由他亲自照护,宽心了许多,又听梁俊钦上门来说孩儿病情,竟也瞒过了一时,三两日之后,见小豆包犹不回,才是生了疑心与紧张,偏梁俊钦这边问不出什么,崔妙那头也不来绣楼这边了,思前想后下,惊惧不已,忖难不成那孩子是出了什么问题?跑去将杨氏拉来,苦苦相询。
杨氏年岁大,这几日早是憋得困苦,听得姑娘求情,终是忍不住悲嚎起来,说了实况,边是字句泣血,边是不忘抹着泪儿偷望崔嫣,生怕她禁不得打击便要昏死过去。
说了到底,前头却是极其的安静,整个房间里,倒是只有自个儿一人的抽噎声,杨氏细细端详自家姑娘,见她这些时日本就不多的汪汪两坨血色早便褪得干净,眼皮儿耷得沉沉,瞳仁凝滞了不动,却并无甚么异色,看久了,却是宛如一具失了元神,僵掉了肢体的行尸一般,比悲痛欲绝,号啕大哭的反应更叫人惊心。
杨氏晓得她是伤过了性,回不来魂,凑过去狠下心扬起巴掌啪啪两声,甩了她两耳光,喊了两声名字。
崔嫣被这养娘打得回过来魂儿,身子往后倾了一倾,半晌站了直,半边脸腮已是肿成了发面馒首,却是完全不晓得疼,脚下如踩云,整个人轻飘飘,说出来的声音亦似蒙了层雾:“妈妈乱说,小豆包是被俊钦哥哥抱去杏林堂看病了,俊钦哥哥说他的身子骨比同月份的婴儿好很多,如今已是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便能抱回来。”
杨氏见她不信,不晓得如何是好,既已经摊牌,赶紧的便将老爷叫了来。崔员外见这女儿闷声不响,坐在圈椅内,并不质问自己究竟,连瞧都不瞧自己一眼,如同小时候生闷气,不睬家人的那模样,冲过去便蹲身,颤颤巍巍地试探着唤了一声:“闺女?”
却见她攒了一下眉头,扭过身子,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儿一般。崔员外一呆,晓得不对劲,连忙叫杨氏把梁俊钦请过来。
梁俊钦一到,见了崔嫣眼眸混沌,说话并不看人,添了些怪异小举止,忙忙乱乱的,心口顿一炸,屏住胸内翻滚,缓缓走近,叫杨氏捋她袖子,弯下腰来,轻言细语道:“叫哥哥来给你把一把脉,好不好?”
崔嫣猛缩了回了肘,晃了两下腿儿,嘟嘴道:“我又没病,把什么脉,哥哥先回去看护着小豆包罢。”
梁俊钦一狠心,将她一条纤纤细细的腕子强捉过来,压在指头下面。
崔嫣挣扎着摆脱开来,脸色潮涨成个柿子,极是愤慨:“做甚么呐?我说了没病就没病!”
梁俊钦吞了吞唾,平息了心绪,面上缓和些许,生出些淡淡笑意:“我没说妹妹有病,只是尚未满月,哥哥想给你瞧瞧,若是没养好,小豆包回来了,你怎么有气力去看管他?”
崔嫣一怔,这才乖乖顺顺将手臂递了过去,还主动将袖口卷得老高。梁俊钦红着眼睛将她手腕接过来,覆在那勃动上,腮肌蓦一抖,又是弛了下去,一对英挺眉毛已是纠成了乱麻绕线。
崔员外在边上见得梁俊钦表情,已是恨不能飚出两行老泪,却见他末了抬起手,温柔去抚了一把女儿的额,良久退了几步,脸上犹是悠然和顺:“妹妹还好,就是气血尚不通,虚得很,还得调理调理,这些日子,妹妹听哥哥的话,将身子养好,好不好?”
崔嫣挥了挥手,语气已是有不耐,催促道:“哥哥说了算,快些回去照顾小豆包。”
梁俊钦笑意不灭,只点了点头,又使了眼色予杨氏,叫她将崔嫣搀到里间榻上。那崔嫣也不反抗,由了养娘牵了手领着,木木呆呆,似缕儿游魂离了去。
崔员外见女儿一走,再是忍不住,将梁俊钦拉了出院,一拍大腿哭起来:“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哇!”
方才在里头强行冷稳,现下出来,隔了半晌,梁俊钦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好容易才开了口,声音竟已是有些撕裂卡卡:“总是有晓得的一天的……这些日子叫人寸步不离看着,我会每日上门予她送药施针。”
二人又商议了半会,崔员外听梁俊钦一一说来那脉诊情况,已是长吁短叹,老
泪纵横,半刻与他离了家中去取药。
却说几日下来,崔嫣犹是不闹不哭,只是宛如蒙了窍门,偎在闺内,成日不语,却也不曾有什么大动静,面上仿似无事一般,偶尔还会问一问小豆包病好些没,杨氏哪里还敢提小豆包这三个字,支吾了了,崔嫣也不多问,唔一声便转头又沉默下来。崔员外生怕将她刺激了,连刚诞生的儿子,都叫奶娘紧看着,不叫他哭得太响亮,免得传过去叫崔嫣听到犯病。
崔妙本就痛悔,听说姐姐晓得了,愈是惊慌,虽惭愧得恨不得死去,却也不敢过去陪伴安慰,只窝在自己房内,将自己当成只缩在壳里头的龟儿,不敢出屋。
恰此际京城已经成了僵局,两方不清楚彼此心意,不敢随便轻举妄动,一个怕天罗地网,一个惧调虎离山,各自只筹谋法子将对方一道功夫歼灭。
齐王深晓皇城之内,大半军力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