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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作了男装,伙计瞧见的便是两个男人,纵然其中一个要娘一些,也终归是可以住一间屋的,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退让,只拨了一间房予他们。
闻人越无法可寻,掏银子付过房钱,正取了房牌要往楼上去,苏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理所当然地手一伸,“我的房牌呢?是挨着的两间房?”
闻人越为难道,“只有一间……”
苏濯不解,“还有一间呢?”
闻人越想了想,“通铺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选哪个?”
苏濯犹豫了一瞬,狡黠一笑,“通铺。”
·
宁欢欢失魂落魄地自东厢回来。
她以为他还在等,因为府里上下从未有过他告辞的传闻。
可他并不在了,许是突然有事离开,许是以后都不会回来。
她坐在梳妆镜前,木然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过了许久,碧环自门外匆匆走来,大声嚷道,“姐姐!姐姐!”
宁欢欢惊起,一手按在梳妆台上,一面忙不迭地问道:“他……他回来了?”
碧环满脸不悦的神色,“是回来了!”
宁欢欢忍不住露出笑来,“我去看看……”
碧环伸手扯住她的水袖,气鼓鼓道,“姐姐不必去了。亏得姐姐满心念着他,每时每刻都放不下他,他却……这会儿姐姐要是去了,可是会不高兴的!”
宁欢欢心头一凉,静等着她说下去。
碧环看了看她的眼色,接着道:“现在,可有另一个姑娘在他房里睡着呢,我瞧见衣衫都不整齐,歪髻散发的,好不正经!”
宁欢欢登时震怒,反身扑到梳妆台,一把抹去所有物事,听着东西叮铃钪啷地落了满地,犹不泄恨,又将地上的物事都狠狠踩过一遍。
甚至连碎掉的青瓷胭脂盒扎进了脚底,她都毫无察觉,只是嘶声吼道:“又是别的女人!又是别的女人!每一个人都能把你抢走!苏洵!我跟你没完!”
、五十一折
这日,池城内难得地落了小雪。说是雪,倒不如说是雨,模样小,一着身又便化了,落在地上积不起来,只作了多少个泥水坑洼。
碧环在前面引着,景萧声随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姐姐这次心情不大好,一会儿若说错话,新姑爷还请体谅些。”碧环提醒道。
景萧声淡淡应了一声,“我大抵也知道缘由,多谢碧环姑娘提点了。”
碧环面上一红,吃吃笑了两声,“我就说新姑爷比得他苏二公子好上千倍万倍,只是姐姐自己执迷不悟,待到婚后,定是天天年年的喜笑颜开。”
景萧声露出一抹浅笑来,注意到碧环左肩沾湿了,便走到她近侧,同她的伞并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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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津下了好一场雨。
闻人越于后门处同马商商量的一整个下午,都能听到雨滴击在简易搭就的凉棚上,轰隆隆作响,震得人耳朵疼。定下的两匹枣红良驹均是西域品种,膘肥体壮,一匹叫科齐尔,一匹叫撒耶。城里的养马人多同养骆驼的人一样,将这些牲畜当儿子看待,不仅要一一起名字,还要不厌其烦地记住它们的喜好,卖出的时候便如同送走小儿子,情绪低落,不苟言笑,也为此,他们往往会讨要一个比关外卖马高得多的价钱。
闻人越身上的钱财用得差不多了,于是一改往日爽气,窝在棚户下讨价还价了半晌。
苏濯躲在楼上,看着他从面红耳赤小心翼翼争到脸红脖子粗半步不肯让,心里暗暗觉得好笑。等他自楼下上来,她便悠悠然道,“还好来得早,要是海船慢一些,便要遇着这大雨天了。”
闻人越哼笑一声,“要不是海船较快,你又赶着回来,我是定然不肯坐的,它快它慢与我何关?”
苏濯晓得他自小讨厌船舶,又想起他方才买马的模样,“人嘛,总得学会变通。”
闻人越刚想堵她,又转念想起“池城”不可提,便摆摆手作罢,“等雨小些,我们再去备些干粮净水,明天一早就出发往京城去吧!”
苏濯默默点头,“是该往京城去。”
闻人越心里一阵抽痛,撇过头去,闷头喝了一口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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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欢欢换过一身翡翠绿的衣衫,伫立在庭前等候。
一见景萧声到了,她便抬了抬手腕,示意碧环下去。
景萧声把伞收了,陪她一起往廊下走。
宁欢欢肃着一张俏脸,冷然道,“还记得过门的日子?”
景萧声忍俊不禁,“过门?”
宁欢欢瞪了他一眼,道,“景萧声,你以为是为什么要在我江宁城办喜宴?难道我宁欢欢会沦落到至于要下嫁你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
景萧声自知理亏,道,“姑娘贵为宁府千金,乃独女,且为贾首辅义女,而萧声不过是景家二子。论家世论孝道,都确实该是萧声入赘,萧声并无异议。方才一问‘过门’,不过是为了博佳人一笑而已。”
宁欢欢冷笑一声,“花言巧语!谁知你是否将这同一番话也同苏三娘说过呢?”
景萧声哑然。
他何止是说过,说得更要动情,更要真心。
宁欢欢怒斥道,“男人都是一样!惯会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一转身便都忘了,换个别的女人,也是一般说法!忘恩负义!见异思迁!”
景萧声将她的话都受了,仿若是苏濯在骂,每一个词都打在他的心上,会心一击。
他不自觉落下脚步,停滞在方才走过的地方。
宁欢欢骂完了,心里顿觉舒畅了一些,也不转头看他跟上没有,直接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也回房去了。没事的话,多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地位,少在府里走动,碍我的眼!”
浓烈耀眼的翡翠色转瞬消失于廊间,景萧声只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发呆,过了许久,忽然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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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雨才终于少停了。各家店铺早都闭了铺,两人去街上走了一圈,只剩个无功而返。
回驿站要过一座九环桥,桥身宽广,两边摆有临时小铺,白日里生意阑珊,到了夜间反而人头攒动。
这本是大城里惯见的夜市,可今夜桥面上却又被彩灯点满了,苏濯心里生了疑窦,择了邻近的一家铺子询问。
“今天是个什么节日不成?”她问道。
摆铺的是的和气的大妈,闻声便答道:“姑娘家不是本地人吧?今夜是祭海神,可热闹咯!姑娘可以四处去逛逛!城西的海神殿夜里也开,姑娘……”她转眼瞧见闻人越,紧接着揶揄地一笑,“求姻缘也是可以的!”
闻人越有些局促,“白天里下雨,故而没见得铺排,反正也是难得到鹞津,不如四处去走走?”
苏濯看他一眼,“好,海神殿就不去了。”
闻人越一怔,“怎、怎么不去?”
苏濯笑眯眯反问,“去做什么?”
闻人越羞红了脸,借着夜色遮掩,嗫喏道,“这番航行顺利,总也该去谢海神啊!”
说罢,不等苏濯再争,一把拉过她的手便往城西方向小跑过去。
一路灯火辉煌,粉翠琳琅,吊着的灯,地上的影,光影汇聚成河,与她擦肩而过。苏濯只看到闻人越的一身青衫,他步履稳而快,一往无前。
五年前的杏花雨忽然在一须臾间全部掉落到身上,扑簌簌落了她一身。她抖动肩臂,妄图撇开去,却总是“拂了一身还满”。
苏濯扯着闻人越的手,骤然站定,拉得他一个趔趄。
闻人越有些惊讶,“怎么了?扭到脚了吗?”边说边退回来,蹲身下去帮她揉捏。
苏濯低头看着他,又去人群间睃视方才看到的熟悉身影,她不确定这人是谁,但无疑是顶着一张故人脸的。
闻人越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仰头道,“怎的不说话?看什么呢?”
苏濯思忖了一会儿,笑道,“没什么,好像看到熟人了。我们先去海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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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殿里刚巧准备好了要出游行队伍,人潮汹涌着围绕住中间的一顶海神辇,当地的众人皆都口唱赞词,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苏濯同闻人越奋力反向挤进了殿门,发现里边反倒人少了许多,只站着三两个执事的教徒。
闻人越问过解签的地方,便携苏濯一起在大殿中海神像前跪下了。
期间闻人越偷眼看了看苏濯,见她双手合十,阖着双目,表情虔诚,心中便是喜不自禁。
闻人越先出了支签,苏濯持着签筒,却是半天不摇。
闻人越道,“苏濯?”
苏濯不应声,只将签筒放了回去。
闻人越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无名火,“苏濯,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濯跪坐在蒲团上,认真道,“阿越,我很抱歉。我才知道自己跟他的事还没了,旧姻缘未断,我不敢求新姻缘。”
她站起来,认真地看入他的双眸,一字一字道:“我要去池城!”
言罢她即刻翩身而出,闻人越追她不上,“苏濯!你给我回来!京城可怎么办?!”
苏濯站在高耸的海神殿围墙上,双目杳然地望住江宁的方向,“京城一行就交给你了。池城事了,我再去找你。还是老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人越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离开,手中的签子快要被他握断。
、五十二折
池城这两日热闹得紧,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苏濯掐算了一番,觉得距年头还有些日子,当不是为了佳节而贺。这样一来,人人喜笑颜开的,就只有是为了池城的风雅名人宁竹修的女儿宁欢欢成亲一事了。
这宁竹修实有些本事,只是与其说他是个武人,倒不如说他是个文人,平时里从不见刀光剑影,仅一昧舞文弄墨,听说因得一手好字被贾从善看上了,在朝堂里挂了个不上不下的鸟官,专司起拟草书卷。
不过他又确实是有些武功傍身的,在江湖上也算排得上名号。
因与庙堂有了牵连,池城宁家便算是在武林盟主管辖范围之外了。因此苏濯对他宁家的事情十分不熟,隐约记得是和夏子央家有些个什么堂表关系。
没想到他于当地竟如此得人心,同陈述真可算是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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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的马累死于郊外十里处,加上她这一路不眠不休,到得城边便已经十分疲累。随意捡了个客栈就去讨要房间。
伙计拨弄了半晌算盘,“上房满了,普通客房也都满了,就剩下通铺边的一个床位,和一些糙汉子住,姑娘要是不要?”
苏濯想了想,还是觉得为难,道,“算了,我先打个尖。”
伙计嘿嘿一笑,“您还真别嫌弃!明天就是宁姑娘大婚的日子了,城里城外能有的空床位屈指可数,咱这还是临时有人腾出来的。您要一出门呐,指不定连这通铺也没了!劝您还是趁早要了吧!”
苏濯皱一皱眉,“通铺多少银子一宿?”
伙计又一番拨弄后抬声道,“三两一宿。”
苏濯晓得他们这是趁火打劫,心里再不乐意,也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便伸手进怀里摸荷包,可摸来摸去也不见,她心中一惊,“我……你等一下!”
伙计从旁看着,哼笑一声,“原来是个没钱的主……”
苏濯翻遍了衣裳口袋也找不着荷包,心道是在哪儿给丢了,只连带伴玉匕也不见了,倒是十分可惜。她这厢心里不快,看伙计的嘴脸便愈加不合意,“你先给记下,我回头再与你钱。”
伙计冷冷道,“对不住了,概不赊欠。”
苏濯气不打一处来,腰间鞭子一握就打算动粗,没料得旁边伸来玉雕般一只手腕,散下十来两碎银,“这姑娘同我住一处,子字。”
她扭头一看,见是个生人,眉眼间略有些熟悉,但确实不认得。
这姑娘微微一笑道,“三娘不认得我?我姓妙名音,原是跟在闻人公子身旁的。”
苏濯一怔,这才想起些微,“妙……妙音?妙神医?做寒毒的?”
妙音笑笑,反手捏住她的手腕,“正是。三娘的寒毒……”她一挑眉,“去了?”
苏濯自得知她是闻人越身边人,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