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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酸,涩然而笑。
隔着纱帘,他的双目定定望着我,不知是在观看我的表情还是等待我说话。
窗外莺声碎语,我没话找话。
“侯爷用茶。”
单薄的声音,如同斜飞的清濛细雨,片刻之间,已不知洒落何处,独剩下阴沉空荡的郁郁天气。
原来纵然相见,我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见我如此,目光终于放开我,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在旁服侍的侍女从他手中接过,转递到我面前。
是一块五色石雕刻的麒麟送子图,我托在手心里打量,一开始并不知是何物,待明白过来,不禁黯然神伤。
明允未免我尴尬,语气竭力自然平淡:“这道灵符是陶漱与凤飞特意前往仙云观为你所求,据说十分灵验,在我来祈国之前,她们嘱托我亲手交与你。你有孕在身,身边又乏照拂之人,自己更须得谨慎小心,多多保重。然而纵使你孤身一人,遇事也不必害怕,心生胆惧从来只会自乱阵脚,既然怕与不怕都不可退却,何不冷静处之,但凡你明了对方的心思,也就算立于不败之地。”
明允似教导小孩子一般教我如何在相陵君府求生,我双手握着手中的灵符,不禁百感交集。我的孩子早就不在了,而我更是输尽了时光岁月。昨夜梦中,我见到了被我杀死的岑夫子,他面目狰狞地来找我索命,我想我这一次真的是大限已到。
我压下心中的悲恸,将麒麟送子符戴在项上:“是,我会听从你的话,多加保重。也请你替我谢过夫人与凤飞,转告她们我一切皆好,只可惜不能当面与她们道谢。”
明允宽慰道:“天长日久,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明媚的阳光在光滑的纱帘上流转,风一吹,泛起层层蓝色明光,晃得我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
旁边的侍女似乎在耳边提醒明允,明允起身与我告辞,我忍泪与她道别,他向外走了两步,仍旧不放心我,回过身再次嘱托。
“听闻相陵君待你极好,然则月满盈亏,盛极必衰,你身在祈国,真正能够依靠的并非相陵君。王室子嗣,自小就须得防备着妖魔鬼怪。你身为人母,对妖魔鬼怪心慈手软,就是对你自己心狠手辣。你若不愿被妖魔鬼怪近身,就势必记住除恶务尽。”
我无语凝噎,良久才抬头道:“我记下了。”
隔着垂悬的纱帘,我的对面空空荡荡,早就没有明允的身影。
太过短暂的相会如同拉满的弓弦,稍一使力旋即崩断,使人空空落落,如坠深渊。
明允不知离开了多久,玉仪再次将药碗摆在我面前。
又是药,我几欲作呕,抗拒道:“我不喝药。”
玉仪面有难色:“今日的药重新换过,不似昨日那般涩苦,殿下吩咐今日的新药必须服用,不然毒素难清……”
我夺手将药碗摔碎在地,喝久了药,近来情绪也愈难自抑。
我斩钉截铁道:“我再也不喝药,再也不听他的话,这世上再毒的药也比不过他,纵使这药解得了我的毒,也救不了我的命,更何况它连我的毒也解不了。”
玉仪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面又命人重新端来一碗药,我正待发作,相陵君出现在我面前。我方才大发脾气,服侍之人惧怕相陵君责罚,纷纷慌张地跪倒在地。
我积攒的怒气,遇到罪魁祸首,顷刻爆发。
“我被你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的性命,要杀要刮也由不得我自己了,可你凭什么因我去加害无辜之人?你未免也欺人太甚!”
我当着众人如此斥责相陵君是第一次,殿中诸人一概被我吓住,个个屏气凝神,直至相陵君屏退左右,她们才如临大赦,纷纷退出。
我狠狠地盯着相陵君,并没有任何退惧,可他并不与我多言,全然不将我的怒意放在眼里。轻车熟路,几下将药灌进我的喉咙。
他解开我的穴道,转身离开,仍旧不曾对我说一句话。
自那日我对阿夙动手后,微澜殿中就寻不到任何武器。方才摔碎的药碗已被收拾干净,我趁他不注意,将他搁下的药碗重新摔碎,迅疾抢起一块碎片,拿锋利的刃口抵住自己颈项的搏动处。
他听到响声,回身来看,我态度坚决:“你放我离开,你若不肯,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从前的事情,我没有立场怪怨你,可是我若就这样死在你面前,你余下的人生想来也未必好过。而你就当真如此可恶,连一个将死之人也不肯放过。”
玉片的利刃切割着我的皮肤、血管,肉体上产生了疼痛,但我心中反而得到解脱的快感。我心中一动,已不是威胁他,而是一心求死。
他原本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对自己行凶的手,倏然面色骤变,想也不想,空手夺过我的凶器,就像许多年前夺下刺客的剑。
玉片握在他的手中,血珠成串滚落,他眼睛猩红,恶狠狠道:“你少再发疯,我想尽办法要你活着,你却一心求死,你为什么这样逼我,你是存心拿你的性命与我作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允 番外
硕大的红日滚滚而落,埋入霭霭云雾。天梯石栈,相互勾连,我一手握剑,一手扶住天梯铁索,谨慎行走于云端天际。
穿过天梯,抵达后山。沉沉的暮色之中,寒刃愈发凛凛,在空中挥舞如银蛇,正是苏师兄新得的赤影剑。
山风穿林,猿猱呼啸,又一个凄冷的月圆之夜。今晚是冰火教决战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教中两派纷纷将目光投向周、宋二位统领,数月来我暗中观察,苏师兄的内力突飞猛进,明日,除却周宋两位统领,苏实也势必要展露头角。
次日,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霸下台上,历年来教主之位的最终争夺之地,打斗之下,落下的白雪一片凌乱。
台下众人只看得宋师伯使的一把拂尘,在纷纷风雪里,忽卷忽舒,忽快忽慢,忽进忽退,挥洒的游刃有余,不过百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周统领的□□挑开,身躯震远。白雪覆高台,周统领脚下湿滑,却也不至于一滑至地,巨石般摔在台下众人之间。
如此轻易了结,令人瞠目结舌。
周统领台下盘膝打坐,但见他脸色青紫,周身发软,显然是遭人暗算。宋统领赢得比武,雁山派喜不自胜,青山派则义愤填膺,群情激昂。宋统领现下赢的易如反掌,亦有不少人揣测周统领是受雁山派的暗算。
宋统领立在台上,一言不发,待台下自行疗伤的周统领缓缓睁开眼睛,他方挥一挥拂尘,高声道:“现下还有何人不服,大可逐一上台比试比试,若是真英雄,不必在暗处窃语。”
周夫人上前一步,声音温婉语气却犀利如刃:“我不服,你暗箭伤人,竟还有脸口口声声道英雄。”
宋统领并不直接与她对话,而是问向周统领。
“周师兄,我可曾暗箭害人?倘若我伤你,凭证又在何处?今日当着教众,须得分证个一清二白,本教历代霸下台前比武,明令不得使用暗器,师弟我并不甘愿受此无妄之灾。”
众人看向周统领,周统领苦练多日,如今功亏一篑,神色痛恨,待得他发问,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周夫人只当周昭受制于他,有口难言,遂疾言厉色道:“既有心害人,又何止暗器,怕是□□也不止。”
宋统领朗声笑道:“夫人若心存不服,也可台上一试,夫人尽管放心,今日莫说夫人,凡我教中弟子,无论何人,倘或有本领夺得下我手中拂尘,我必当愿打服输,奉他为本教第十七代教主。”
宋统领这一激,果然有青山派的高手,忿忿飞上台去,却是自取其辱,寥寥数招,复又被他拂尘功扫下阵去,惹得在场的雁山派弟子,哄堂大笑。
宋统领再问:“可还有人不服?”目光却是来回扫在周统领身上,此时胸有成竹,难免流露些许骄矜神色。
如我所料,陪侍在周统领身边的大弟子苏实抓住时机,向周统领请战。
“弟子恳请出战,虽不能替师父出口气,却也不能使他小瞧了咱们,求师父恩准。”
周昭脸色愈发难看,沉声道:“那你便会他一会。”
苏实携赤影剑,缓步上台,众人却道青山派不过再取其辱。
宝剑出鞘,银光乍泄,风雪之中,锋芒毕露,依旧寒气森森,迫人心怀。
宋统领一来未将教中晚辈放在眼里,二来以苏实年纪,本教武功只怕他尚未得其精要,是以有所轻敌,使拂尘攻他的赤影剑,竟然被他的内力震开,几次未能得手。苏实见状,也便胆大起来,主动出击,宋统领此便有了防备,因精于本教招式,因而在巧字上占得先机,将他步步逼退,台下有嘲笑有唏嘘,眨眼之间,苏实又将败下阵来,不期一个女扮男装的俊俏“少男”凑到台下,每每危急时分,出言提点,助苏实将宋统领的巧招硬生生打散。
台上打斗激烈,瞬息万变,我站在角落里,凝神观战,台上打斗一段后,周夫人向周统领问:“打这许久,却偏偏让人瞧不出胜负,还有那假小子,也不知嘴巴里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
周夫人口中的假小子,便是阿初,阿初一直以为在北国是他第一次与我相见,却不知早在北国之前,我们就在冰火教中相识。
周昭语气如寒冰:“倘若不错,她念的是海沙帮的内功心法《后山经话》。”
周夫人问:“那句‘个不儿花’又是什么意思?”
周昭摇头:“我也不懂,看来实儿受她指点一非一朝一夕。”又问身边一言不发的女儿,“你可知道她的来历。”
周星颔首:“女儿知道,她是苏师兄未过门的妻子,海沙帮吴掌门的千金。几个月前吴掌门落入祈国鹰犬之手,吴姑娘因而遵从父命,千里迢迢来投靠苏师兄。那时父亲尚在闭关,苏师兄便说过些时日再禀告不迟,究竟他是否禀告父亲,女儿便不得而知。”
周夫人插嘴道:“原来如此,想来姓吴的姑娘定已将《后山经话》授予苏实,这倒好得很呢。”
说话间苏实竟将宋统领打成重伤,拂尘染血,从台上跳出,抛掷在周统领脚下,染污他的青色袍子。
刹那间人声沸腾,激昂争闹声夹杂,全然将周昭忽视。
周昭远望着高台上的苏实,人声嘈乱中,对女儿吩咐道,“你到台上杀掉他。”
周星神色一凛:“杀……杀苏师兄么?”
周星与苏实自小一同长大,周昭骤然下令弑徒,周星自是百般为难。
周昭见她只管站着不动,怒喝道:“你还不去!”
周夫人乃周星后母,于是趁机挑唆:“如今大小姐长大成人,你父亲的话,自是不必再听。”
周星深知父亲一向肯听后母的挑唆,因而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忤逆父亲。
“女儿……女儿师出无名。”
“你便对众人讲明我今日败下阵来乃遭此孽徒暗害。”
周星又道:“女儿功力不敌苏师兄,又哪里杀得了他。”
周统领冷笑一声:“他最信任者非你莫属,功夫算什么,你且附耳过来。”
周星抗拒不得,耽搁少顷,硬下心肠上阵。
苏实将宋统领打下台去,一时间无人应战,正自庆幸,忽听耳边有人柔声细语喊他一句“苏师兄”,苏实转身,周星已站定在他面前。
冰火教教主之位历来以强者居之,以周统领为人,自是忍不得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