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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年不满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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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人通常也想让大家如她一样幸福,红袖一说出逃亲这个理由,立马让李妍馨心疼不已,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这边,表示支持她寻找真爱,红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一切都由自己来负责,包括吃住玩,直到想回去为止。
红袖心中苦笑,这个李妍馨,一直住在山城,消息闭塞,大概不太了解她的事,也好,正逢安少君在苍宋风光即位,她情形落魄,实在无颜面对别人关怀,就让她怀抱秘密孤独终老吧。
山城生活很闲,很闲,李妍馨常拉着她一起练曲,又送给她一支新笛,摩挲着笛子,她久久未能成语,还记得与他纵歌相伴赴定州,还记得春日泛舟游湖,那时她恣意妄为,要他只娶她一人,现在想想,恍然昨日。原来都是她在要求这样要求那样,他若配合,便皆大欢喜,他若不配合,她只有黯然退下。二人感情的掌握权一直在他的手中,枉她一直觉得自己挺有优越感,以为她会是安少君的全部,原来都是他给她造成的假相。
不管怎样,红袖有了派遣寂寞的玩意,她住的地方偏僻,不虞打扰别人,除了与李妍馨在一起,便整日吹笛,长日无聊,她慢慢回忆一切能想起来的歌曲,一曲一曲地吹奏,打发时光。有时候想,一生就这样过去,任他城外天翻地覆,沧海桑田。
可惜她注定不能平静过活,一日外出后,回到自己的石屋,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书信。谁会给她写信来?难道她在这里生活不是秘密吗?
打开一看,居然是宝紫楼传过来的,原来长风一直知道她在这里,并没有忘记她。心中泛起一阵温暖感觉,再仔细看信,心神激荡跌坐下来。
她不是个好医生,没有把自己的伤口治愈,如今一朝有事便验证内心的彷徨。
信中提到,苍宋新王不知为何,着人给宝紫楼传讯,要见长风,时间地点由长风来定,只要能见到他。并言明此乃私人会面,无须告知别人。
长风在信中问道:“你意下如何,见?还是不见?”
见?还是不见?她手握信纸,用力之极,手指甲发白。
他一国之君为何想要私人会见长风,其意不言而喻,自是想要见她。呵,时隔三个月又三天,他终于想起她来,真是为君者的典范,心宽以容天下,成就君王盛世后,还记得她这个无名小卒!
啊,对了,外面的人均以为她生死不明,死的成份大一些,安少君想要见的是谁其实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也不用在这里苦思冥想该如何如何,那些可能都不存在。想到这里,她大笔一挥,写下一行:“我已是个死人,见或不见,与我何干。”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他我已经死了,想见也没得见,就让他后悔至死。写完只觉痛快,放置桌上,自会有人来取。
那天以后,她想的梦的全是安少君,为什么,在她刻意过平静生活的时候,他却又要来撩拨自己的心,难道觉得伤她不够?这般上天入地的寻她,是想来补偿与她嘛?免了,她不需要。
她这般不安易惊,连李妍馨都发觉出不对,以为她长时间出门,开始想家,便和仲哥想着法子安慰她,又问她要不要给家中去信,让他们来接她,却被她忙拒绝掉。
开玩笑,若被白文山探得一点消息,那还了得。

千山远

即使在睡梦中,安少君也出了满身涔涔的冷汗,这种濡湿难耐的感觉常常让他夜不能寐,深夜的集闲阁寂静无人,他翻身下床,来到一幅未完成的画前,画的是一幅牡丹图,犹记得那幅题了字的牡丹图被红袖撕掉,为着在意有宫人惦记他进而眷恋字画,此时非彼时,她断不会再度出现,更不会在意他的一切了。
屋内的沙漏发出微响,却像是沉重的喘息压在他心上,不知夜深几许。每晚在万朝殿批完奏章,他并没有到做为王上该睡的清鸾殿,而是回到了身为王子时的住处,集闲阁外也不许人守卫,下意识里,他等待一个踏月而来的女子,哪怕她带着怒气而来,要与他两相绝,那也算是有机会让他解释。
他与已成为太后的母亲关系越来越僵,宫中岁月难熬,曾真心为他付出所有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但这次回来,为着能留下他,两人关系已至冰点。登基时母后欣慰的喜意他看在眼中,凉在心里,她更劝他早日接木婉清进宫,甚至在晚上送过几个年轻女子过来,他冷冷地用眼光扫过去,只一眼,便让那些女人心生退意,这还是温和俊逸的四王子吗,如玄冰一样令人胆颤。
从几时开始的?母与子要这样对立,只是为了他不把王位放在眼中?
他不奢望人人都能理解他,也不在乎,唯求红袖会相信他这份心意,他要告诉她,他没有变心,登基只是权宜之计,成亲也权宜之计,虽然都是假的,一时的,但也知会伤到她,他愿用一生来为这次的事做出补偿。这些天,他也不好过,害怕面对着她的那一天,怕她会说出绝情的话,做出绝情的事。可是她没有预期中那样,挟剑含怨而来,依她的性子不应该一个让他解释、补偿的机会也不给他,甚至到了最后,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她生死不明。
史逸文瞒得他好苦,一个月!距离红袖出事已经整整三十天,什么都晚了。在他自认为委曲求全牺牲自己做家国大事的时候,在他强忍着思念埋头处理政事的时候,在他接受百官朝拜登上王座的时候,红袖会是如何的痛心,他错了,彻头彻底地错了,不应该抛下她回苍宋,不应该接手朝中一切,更不应该断了那七日一封的信件……到如今都是错!
安少君怔怔地坐在桌前,已经十几天未理过政事,只在集闲阁内徘徊,等候着宝紫楼给他回应。室内的长明灯只剩下两三盏,映得牡丹似是残败,这一幅富贵牡丹眼时看来颇具嘲讽之意,天下富贵,家国平安,究竟关他何事?没有了红袖,他的人生意义何在?
“新王登基,怎么可不理朝政,王儿不可如此妄为!”
“王上,朝堂初定,正是稳固人心,谋求新景的时机……”
……
都来逼迫他,眼前心头铺天盖地而来的,却是为红袖担心的焦灼,哪怕江山易主——只不过比他原来的安排提早些罢了,这些都不重要,其他的,随他去,此时此刻心头只有两个字:红袖。
史逸文这些天不敢去宫中晃悠,他被派出去将功赎罪,这个下场已算不错,他早在心中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处理,其实早在接到红袖出事的消息时,他便派出人手去查,务必要查出真实情况,在他心里是真的希望结果有误,或者是能找到红袖,可是没有结果。王上要联络宝紫楼,自是看中了人家的办事能力,可为何点名见人家楼主?
宝紫楼今日有了答复,他连夜进宫去见王上,希望这事早有结果,他快内疚自责而死。
深夜进宫的感觉很不好,幸亏他还算是个红人,没受太多的盘问,走近集闲阁,却没再受盘问,没有守卫,没有宫人,整个院落寂寥无比,只有王上所住的房中有微微的光透出来,他在门外停下,轻轻禀告:“王上,史逸文求见。”
屋内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才道:“进来吧。”
推门进去,吃惊地发现才十几天未见,王上居然瘦了很多,眉宇间的愁意又重了,低下头不敢再看,奉上宝紫楼回信道:“那边有信来。”
安少君起身急切地伸手去拿,手指触到信皮的那一刹那,却停滞不动,这里面,会有红袖的消息吗?
恐惧的感觉悄无声息地笼罩上来,终于还是接过信,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拆开观看,长风约他横城相见。里面寥寥数语,无一句与红袖有关,他苦笑,起码不是坏消息,看来这下得去见见红袖口中无人能比的长风了,说不得要求他告知红袖的下落。
看完信,他脸上稍有喜色,想了想道:“逸文,宝紫楼主答允见我,明日我便出发,这里的事你与太后商量着办。”
“不行,王上,你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动辄长期外出。”史逸文大惊,劝极力劝阻。
安少君冷冷地道:“我看你早忘记我同你说过,我做这个王上,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太后她老了,你也糊涂了吗?”
什么王上身份不同不能出去,做王上就没了自由,有什么味道,怪不得红袖一点都没觉得王室中人可羡慕,原来她早看透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可怜人罢了。
史逸文不敢再多言,安少君又道:“现在外面都当我染病在身,那么就当我在慢慢调养身子也行,有什么事太后定不会坐视不理,你同她商量即可。”
母后定会震怒,不过也顾不得许多。
史逸文告退前迟疑着:“王上,你不会抛下这一切不再回来吧?”
“你是在责问我?”
“不敢,还请王上以苍宋为重。”
安少君一笑,他惯常的笑温和煦人,这一笑却瞧不出喜怒,眼神看向远方道:“但愿我有这个机会。”
史逸文听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怀着忧虑离去。
跑死数匹骏马,安少君不眠不休地赶赴横城,待进入横城时,满百尘霜,人已疲惫不堪,若不是希望能找到红袖那一股子气劲在支撑着,他早已倒下。
刚一进城,已有人来接应,看上去普通之极,只说了一句:“楼主有令,贵客请到顾宅相见。”
顾宅是哪里?城中道路交纵,他问清道路后直奔顾宅。流水与街道的互相交融独具特色,他却无心观景。
顾宅开着大门,一老人坐在门外的横凳上吃着瓜子,等他报上来意后,着实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把凳子搬进去,又示意他进门,边关门边小声道:“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嘛。”
转身又对他道:“主上在辰楼等你,跟我来。”
说完便前头带路,仿佛看也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安少君几时受过人如此轻慢,摸摸鼻子想不通是何缘故。园子建得精致,此时繁花似锦,像是官家花园,转了几转还未到辰楼,却听前方一阵笛声悠扬,吹得正是红袖常吹的一支曲子《花好月圆夜》,可却吹得悠长婉转,似有无尽哀意,他的心呯呯乱跳,这莫不是红袖在?
捺不住心中激动,他不禁提气飞奔,想尽早到达笛声所在之地,可是走在前面的老人却身影一闪挡住他,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安少君没想到这老人身手如此了得,暗赞宝紫楼卧虎蔵龙,一施礼道:“敢问这笛声是何人所吹?”
“我家主上,马上就到了,你急什么。”
原来不是红袖,他难掩失望。
辰楼中,长风心中也是百味陈杂,安少君来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同意与他见上一面,按说大可回绝,直接告诉安少君,红袖已意外身亡,至于是谁做的,还待查探。也许是想看看这位苍宋新王会为红袖做到哪一步,也许是想替红袖问一问为何会负心?苍宋新王虽迎娶了王妃,却并没有将之迎进宫中,即位后也没有,更不用说开设后宫了,苍宋男子多妻妾,上任苍宋王上后宫充盈,与之相比,安少君太不正常。
也许很早以前他就想见安少君了,只是一直他在暗,安少君在明,明与暗从未曾见过,也根本不会见面,若不是红袖,他们也不会有交集。
呆会儿见了安少君,他该说什么好?他不善言谈,红袖常指责他不会聊天,想必她喜爱的他能言善道。边吹着笛子,边漫无边际地想:说些什么好呢?
辰楼外有人走近,他停止吹笛,看着门口,门开了,走进一个白衣男子,风尘仆仆难掩斯文俊秀之姿,且且礼貌得很,眼带焦急,却还是拱手执礼道:“可是长风兄?小弟安少君,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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