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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人家毕竟是金融板的啦!”王文君又是用肩膀顶了顶林强,“看在你这么帮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独家内幕吧……”
“哦?”林强还真的颇感兴趣。
“其实啊……告诉你这件事,是有损于我们报社利益的。”王文君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摘下了眼镜,小眉头一皱,“但我们出来混的,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快说吧!”
“嗯……”王文君犹豫过后,回头望向林小枣,“小枣,你也要保密,我透露内幕报道调查的话,可是要丢饭碗的。”
“嗯!”林小枣使劲点了点头,“你也得帮林主任保密啊!”
“好吧……我说了……”王文君嗽了嗽嗓子,挥舞单臂,摆出了颇有气势的POSS,“无良银行家协助无情丈夫,诉讼离婚,不分丝毫财产!可怜妻子如何度过后半生!”
“……”
林强这次是真的惊了,一直轻松愉快的感觉被瞬间瓦解。
他感觉脑中好像一直藏了一个炸弹,一个隐隐作痛,却一直没被重视的炸弹,在这一刻,引线瞬间被点燃。
背脊,一股冷汗滑下。
王文君看着林强突变的脸色,也是忽然间有些害怕:“没事吧……昨天会上刚确定这个选题……还没进行多少调查呢……”
林强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这件事,此时再想,真的很可怕。如果以洛咏生妻子的主观角度来叙述的话,完全可以配上这个标题。即便事实是方雯通奸在先,洛咏生复仇在后,但这些细节在报道中一定会被忽略。相反,报道一定会强调洛咏生如何无情,与银行如何狼狈为奸。这个社会具有极其严重地仇富情绪,战场的两边,一端是洛咏生这种事业有成的上市老板,是永远不会亏损的银行;另一端,是一个人老珠黄,被丈夫诉讼离婚的“可怜”妻子。
报道一出,解释与真相几乎肯定会被淹没在舆论的骂声中。
联合银行的公信力也必会因此受损,甚至那个本来就钻政策空子的基金也会被叫停。至于自己……结局难测。
“喂……喂……”王文君不断地在林强面前摆着手,“没事吧……”
“多谢你,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事。”林强虽然沉着脸,却还是强谢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这件事,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好啦好啦~”王文君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手,“谁让负责报道这件事的记者是人家的对头呢,泡汤了才好~~”
林强掏出手机和王文君的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拨通后,又将名片撕碎:“你我不方面留名片,直接交换号码吧,记着通讯人别叫姓名,随便起个名字。”
“OK。”
二人交换完后,又是突然望向对方。
“你管叫我什么?”二人同时警惕地问道。
林小枣捂着嘴,忍俊不禁:“你们好像很在意对方的印象么……”
二人又同时背过头。
“我来帮你们看吧。”林小枣走了过来,分别抢过了二人的手机,刚看一眼,就大笑个不停,“哈哈哈!!!‘九流演员’!‘方脸大叔!!’”
“……”
“……”
“我哪里九流了!!我的毕业学校虽然没什么名气,那也最多是三流吧!!!”
“我脸怎么方了?我才26啊!!你刚才还叫哥哥!其实心里一直想着是叔叔?!”
“呸呸,谁信啊,36吧?”
“眼神还不好!十流!”
“46!”
……
0084 穷途
次日,审核继续。
大约十点左右,陈行远同分行一干领导,来访到会议室,象征性地慰问了一下,而后陈行远告知林强,下午他外出有会,有小问题的话可以自行解决,大问题直接来电话。
待陈行远一行走后,林强也是忽然轻松了下来,自己已经送上了一切材料,余下皆是审计署的工作,他耗在会议室中,实际上是放羊状态。利用这段时间,林强始终在想着昨晚的事情,即将会被报社抹黑的危局,究竟该如何破解。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瞧着二郎腿,无意识地左转右转,皱眉苦思。
行里的危机公关也许能压住这件事,但是然后呢?蓟京又不是只有一个蓟京晚报,往后还有日报、晨报、法制报、青年报,以及那些新兴的网站等等……有一个没堵住,也许就将面对爆炸性地恶局。
不过即便如此,将这个即将爆发的危机告知行里是必须的,现在他只是在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报告,提出怎么样的解决方案。不管是制造麻烦的人,还是发现麻烦的人,领导都会很不喜,在这种情况下,在一头撞上去,没有解决麻烦的策略,自己落下乘了。
在三楼的一个办公室里,罗莎亦是瞧着二郎腿,不愿望向苦苦哀求的钱才。
几日之间,钱才头发已是愁白了大半,与之前壮年意气风发的金融街钱行长相比,现在更像是一个做最后挣扎的死刑犯。那肿起的眼袋,暗淡的面色,都在预示着他的末路。
“罗主任……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钱才坐在罗莎对面,无力地喘着粗气,“我感觉……聂晓峰……已经招了……”
“不仅是聂晓峰,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招了吧。”罗莎拿出修指甲刀,百无聊赖地打磨着长长的指甲,“钱才,我能你帮的,都帮了。能做的努力,都做了。也只能这样了。”
钱才脸皮抖动,手臂按在桌上,露出了像被欺负了的野狗一样的表情,他身体奋力前探:哀求道:“罗主任……我跟了你这么久……什么事我都做了,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罗莎根本没有看他,只继续修着指甲:“我知道知道,但你也要替我想想,现在全行上下多少只眼镜盯着我呢?我再做什么,就只能是犯罪的举动了。”
“罗主任,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您在审计署那边有没有什么关系?”钱才依然做着最后的哀求。
“这种时候,怎么敢找审计署的人,这不是找死呢么?”罗莎皱眉望着钱才,“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罗主任……可是……”
“就到这里吧。”罗莎将指甲刀放回抽屉,挥了挥手,“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了,我一定会帮忙,公诉的时候,我会想尽办法帮你减刑。”
“罗主任!!我不想坐牢啊……我这种经济犯,进去就是个死啊!!”钱才几乎趴在桌上,只差流泪了。
“别再说了!”罗莎用指甲刀使劲点了下桌子,“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钱才缓缓抬头,死盯着罗莎,眼神从可怜,渐渐变为麻木,最后转为疯狂。那血丝密布的双瞳,仿佛是一只发疯的野狗。
“罗莎!过河拆桥是吧!!”钱才用尽最后的力气,死命支撑起身体,而后右掌在桌上重重一砸。
嘭!!
他微颤的右臂死死指着罗莎:“别忘了,第一次对张信达房贷的是他妈你罗莎!!!这个坑都他妈你是挖的!!老子帮你填了一辈子,最后你他妈一脚把我踹下去?!自己拍屁股走人了?!你当我是你们家畜生么?!”
钱才已经彻底的口不择言,双臂在胸前狠狠一甩,唾液横飞。
“我去你妈的!想得美!!不可能!!”
随后,钱才重重地喘着粗气,只死盯着罗莎。
罗莎看着他,虽然被骂的也有些愤怒,但还是遏制住了情绪,她尽量压着嗓子道:“钱才,你听好了,我的那第一笔是过失贷款,追查下去,我确实有麻烦,但绝对伤不了筋骨。相反,你多次追贷,而且在全行皆知林强明确提醒,死命反对的情况下追贷,你这就不仅是普通过失了,明白么?这种时候,能保住我,我反过来也帮你减刑。你要拉我一起下水,咱们都倒霉,不过你再怎么努力,我都不可能坐牢的。”
钱才听后,面露狞笑:“罗主任啊,不愧是罗主任啊!出了问题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罗主任啊!!不愧是不择手段,一步步爬到现在的罗主任啊!!”
罗莎同样怒视钱才,狠狠地点着桌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次不仅你输了,我也输了,你要搞清楚,林强才是罪魁祸首,不要没处撒野到我这里来!”
“哈哈哈哈!林强!!!又是林强!!”
钱才突然豁达一笑,有种绝症晚期看开一切的感觉。
“他林强怎么了?!!”钱才摊开双臂大笑道,“在对信达贷款的时候,林强身为我的下属,宁可被调走也要阻止这件事!林强怎么了?!他他妈的才是对的!你一直想尽办法让我恨他!我怎么恨他?!!我当时的下属不是林强又怎样,一直是聂晓峰有怎样,此时此刻,不照样会被审计署穷追猛打么?!!其它下属一句话不敢顶撞!只有他林强敢!听他的我就没事了!他他妈才是好下属!”
罗莎强辩道:“不一样……现在的情况,都是由于林强落井下石。”
“废他娘的话!”钱才又是一口吐沫星子喷出,“我他妈都那么栽赃他了,再他妈不跟我干那是娘们!就算没有他!我这次照样倒霉!罗莎!你当我想不明白这层道理么?把我害成这样的根本不是林强,是他妈你罗莎罗主任啊!!”
被钱才一通劈头盖脸地怒骂过后,罗莎也终是按耐不住,破口骂道:“我他妈有什么办法!第一次放贷的时候急着出业绩,没来得及仔细调查!你当我想这样么?退一步说,是因为谁才有了你的今天?我一步步提携你,这些你都忘了么?就知道出了事过来反咬我?!”
二人就这样相对而立,怒视良久。
最终,钱才盯着罗莎道,决然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为了你,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事情在这么下去,我很快就要撑不住了,到时候说出是你让我追贷,从而遮掩你过错的事情,你他妈也就完蛋了!”
罗莎突然身子一震,颤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别提么!你进去后我会给你家里钱,保你妻子儿女的!你这么玉石俱焚,咱们都玩完,你家人谁照顾?!”
“滚你妈蛋!”钱才又是大臂一挥,“老子现在管不了这多么,老子不想坐牢!听清楚了,我招出你,我就是从犯,你才是主犯,至少够减刑几年的了。”
“你疯了?!!”
“你教我的。”钱才狰狞地看着罗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与此同时,林强在第三会议室,也是刚好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坐在他旁边,一直与他闲聊的刘铭纳闷道:“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刚刚,他向林强咨询信达地产假账材料的欺骗性,林强却突然回了这么一句。
林强连连笑道:“哦哦……你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啊?”
“不就是说人要自私,才能活下去么?”刘铭问道。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是被套上了现在的社会价值观才变成这样的。”林强解释道,“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是,人如果不修习自己的德行,那么天理难容。”
“这……”刘铭尴尬良久,“活了这么大……才知道原来是这意思,真是让你见笑了。”
林强连忙推辞:“别别,我之前也不知道,是一个老先生告诉我的,当时我表情跟你一样!”
刘铭指着自己的脸:“像我现在这样?”
“哈哈!”
二人对笑起来。
“这样的话,我明白了。”刘铭叹道,“你是说钱才无德,最终遭受天谴了?”
“是啊!最终被你们审计署爸爸给抽脸了!”
林强与刘铭对视,又是大笑起来,搞得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