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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赵亭枫隐藏的真相跟他爸爸的职业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当时为什么对他爸爸的职业讳莫如深?
夏天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表情也是变幻莫测,赵亭枫仿佛知道夏天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将眼光移到远处开始后续的解答。
“因为你太崇拜你妈妈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妈妈,说她能干、坚强,说她对你包容、疼爱,在你眼里,你妈妈宛如神一样不可侵犯,一开始我不想告诉你我爸爸也是一名医生,而且是你妈妈的上司,因为我怕伤到你的自尊心,毕竟你妈妈的形象于你而言是那样望而不及的一个存在,我想让你保持那份荣誉感,因为谈及妈妈的你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容光焕发,那样的闪闪夺目。”
“你记不记得我考进A中的时候,成绩很差?”赵亭枫再次看向夏天,忽然又变了一个话题,夏天的思绪乱的毫无章法,但是她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因为那是事实,因为赵亭枫成了全年级倒数第一,她还沾沾自喜的给他当了一个月的小老师,虽然后来证实那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但是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她才是萌生对赵亭枫的爱意。
“那一次,我并没有考完试,因为我爸爸妈妈闹离婚,我被临时叫了回去,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不好,很遗憾你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我。那是我孤僻、怪异、看整个世界都带着恶意,我自己都很嫌弃自己,我想要颓废下去,直到那次看到你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哭泣,我才重新开始努力,你好像成了我前行路上一点点闪亮的星火。不是你多么优秀,多么聪明,而是你善良、坚持的精神让我幡然醒悟。”赵亭枫的声音轻轻的,眼神开始涣散、迷离,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夏天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低着头,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像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心在一个故事里奔走,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故事,好似一样,又好似不一样。
一样是因为,那段时光他们一起走过,不一样是因为他当时的心境她并不了解,而她当日的所思所想,也许赵亭枫并不在意。
“如果故事能够一直继续,我想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肯定是我,但是现实就是有那么多的偶然,在高三还没开始的时候,我爸爸去世了……”
听到这里,夏天猛然侧头看向赵亭枫,他还维持那个看着远方不变的动作,只是眼里有丝丝的血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悲痛,牵动着夏天的心,因为那个时候她妈妈也去世了!
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她记得妈妈是跟他的上司一起去参加那个救援队的,那次地震她跟她的上司一起殉职!难道……那个上司就是赵亭枫的爸爸?!
“没错,那次地震中,我爸爸和你妈妈是一起去世的。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许我们的故事还是可以继续的,毕竟我是那样的想要陪着你。但是,当我妈妈知道爸爸遇难的消息后,不顾一切去小镇找他,在路上遇到余震,差点丧命,她被军队救出来,辗转来到大医院,我去陪她,第二天她醒来是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改变了我们结局。”
赵亭枫双眼透红地看向夏天,他的肩膀微微颤动,他抿了抿嘴春,抬头看天,眨了眨眼,平复很好一会,才继续,“原来我爸妈离婚就是因为你妈妈,我爸爸和你妈妈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因为这个你爸爸选择离婚去了美国,而后我爸爸并没有收敛,继续和你妈妈在一起,这一切被我妈妈发现,他们大吵一架,准备离婚,就是那一次我考了历史以来的最低分。”
“你知道吗,我妈妈真的很爱我爸爸,为了爸爸,她不惜跟家里闹翻,白手起家,独自创业,有了现在的成绩,不然她完全可以依靠家里过着大小姐的生活,所以即使是一气之下想要离婚,但是她根本放不下爸爸,直到那一次,你妈妈和我爸爸一起遇难,妈妈说他们不是去救援,只是打着幌子去偷情,即使是那样,妈妈还是不顾一切危险想去找爸爸,谁知自己又受了重伤。爸爸的死对妈妈打击很大,她将所有的过错强加在你妈妈的身上。”
“然后跟我说,要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你们家,她知道你跟我是同学,就想要到学校去耍手段,让你再也不能读书,她简直跟疯了一样,好可怕!我不敢告诉她我们谈恋爱的事情,我害怕她更加痛恨你,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开导她,劝解她,她不但听不进去,反而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你知道我当时的窘迫么,我哑口无言。她恶狠狠地对我说,如果我敢跟你在一起,一定想办法弄死你。我知道她的个性,她强势、冷血,因为她曾经让一个背叛她的下属生不如死。而那时再加上爸爸离开对她的打击,想必她会说到做到。我不敢打赌,不敢赌她不会对你怎么样,为了保护你,我只能远离你,我害怕因为我的接近伤害了你。我承认我那时太年幼,不懂得怎么处理这件事,我的方法果断又残忍,而且相当幼稚,但是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好害怕,我怕她报复你,我害怕哪一天我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你的坏消息,我那么在乎你,怎么能让一个恶魔一直跟在你的身边,虽然那个人是我妈妈。”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也知道你对你妈妈的爱,我想你爸爸之所以不告诉你真相也是想维护你妈妈在你心里的光辉形象,我也一样。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继续快乐生活,毫无打扰的生活,我想我很愿意。只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一时一刻不想你,我也曾不断的反问自己,我当时的做法是不是太武断,我们是不是可以偷偷继续,但是每次看到妈妈发疯一样的用针扎你妈妈的照片,我就再次退缩了,我害怕我和你在一起后,她扎的不再是你妈妈的照片而是你。”
“你肯定觉得我特别胆小、特别懦弱又特别幼稚吧,我居然为了让你离开我利用了姜瑜婉,我知道她一直喜欢我,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她,她总是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说你的坏话,我真的好讨厌她,我在想既然我要离开你,你要恨我,干脆也离开她,恨她好了,不然留她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你说我当时的脑子在想什么,我只是一时冲动的决定,却不想伤你那么深。”
赵亭枫最后已经开始哽咽,整个故事并不长,他的诉说很清楚,但是夏天却觉得整个时光特别漫长,她好似在里面走了一回一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她最敬爱的妈妈不堪的一面,看着她一直深恶痛绝的爸爸善良的一面,看着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闺蜜小人的一面,看着她一直深爱的男友挣扎又纠结的一面,好像每个人的位置都发生了改变,好像一切的故事都不是她脑海中的样子。
她的心隐隐作痛,因为误解了那么多人,比如爸爸、比如赵亭枫,因为看错了那么多人,比如妈妈、比如姜瑜婉。
第八十六章 离开
夏天看向赵亭枫,眼神深邃,如一汪大海般深不见底。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故事。”她淡淡起唇,没有多余的表情,淡定从容地不像话。
赵亭枫炙热的眼光看向她,担忧地唤了一声:“夏天。”
夏天弯起嘴角,轻轻说:“我没事,给我时间消化一下。”
赵亭枫点头。
夏天起身,从赵亭枫面前走过,从操场上穿过,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她的背影在冬日的清晨显得那么清瘦,那么孤独,夏天的眼泪静静地、轻轻地流出来,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这些情绪她只想一个人发泄,不告诉赵亭枫,因为他不适合知道,不告诉白子非,因为不想他参与进来。
她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选择小门。她一路浑浑噩噩,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脑子里的故事也是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来找赵亭枫之前,她真的有做好心理建设,她想过赵亭枫是有什么苦衷才选择放手,就连电视里和言情小说里得了重病这类的桥段她也想过,只是没想到她跟赵亭枫之间的故事还牵涉到爸爸和妈妈。
而这个故事彻底打破了她心中那些关于美好和罪恶的印象,她很感谢赵亭枫愿意告诉她真相,但是她完全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妈妈是那样的女人,接受不了那个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妈妈是个婚内出轨勾搭有妇之夫的女人!
爸爸也知道,爸爸早就知道。难怪那一次爸爸要带她去美国,她是怎么说的?
“你滚,我才不要跟你们那对奸。夫淫。妇在一起生活!你最好把我弟弟也还给我!”她那恶毒的话语一定中伤了爸爸的心对不对。
她还记得爸爸当时痛苦的表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解释。爸爸肯定也知道妈妈对她的重要性,才那么维护妈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社会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他身边的那些人怎么了?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演绎他们的故事,而她好像被人蒙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所有的真相。
他们都是善意的,维护着她心里最初的那份美好,谁都不忍心破坏,她是该感激他们所有人的包容还是该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又做了些什么?对爸爸恶语相向,对爸爸不理不睬,对赵亭枫恨之入骨,这就是她回应他们的方式。她的心里很乱,不知不觉走到妈妈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医院。
阳光下,那栋大楼巍峨雄伟,大门口进进出出的病人数不胜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同,有的是痛苦,有的是开心,有的是没有表情。
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开心或者难过,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能感同身受他们的情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酸和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另一面,你无从了解,甚至是最亲近的人,你可能也不能够完全看清楚,多么可笑,这个世界多么可笑!
但是却总是有一些你认为背叛你的人在做一些你不知道的时候保护你,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美好,让你活在他们帮你营造的美好世界里,他们都知道这一个美好是假象,唯有你看不见,你一直沾沾自喜,引以为傲,事实上呢?事实上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和愚蠢。
她忽然想到黄山宏村,对,她要再去一次!那是她唯一一次跟爸爸妈妈去旅行的地方,她要再去感受一次。
她记得妈妈说爸爸工作太忙,要爬爬山运动一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记得爸爸说妈妈应该看看宏村的灰墙红瓦和池塘荷花,缓解一下整天手术的紧张。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是相爱的吧,一定是相爱的。
夏天打的去了火车站,买了A市到黄山的火车票,她谁都没有说,甚至除了钱和手机什么都没带,她将手机关机,世界仿佛彻底清净了,她想要安静一下,想要用心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真伪,用心聆听一下谁善谁恶,她好像已经没了这种能力。
夏天的眼光一直放在窗外,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让她无比心安,因为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的,而不是虚幻的。眼前快速后退的风景又让她觉得害怕,因为这就像时光一样,让她无能为力,时光急速而过,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时,已经被时光催赶着进入了下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