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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早已从他的身上挪开，望向前方，没有焦距。
“芊洛，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轻轻的，恐怕吓到她一样。
她没有一丝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他也不敢打扰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一直是这样，他不放心了，“芊洛，吃些东西好不好？”
他试探性地扶起她，她也不拒绝，他把枕头放到床头，扶她轻轻靠在床头上，把保温瓶里的小米红枣粥倒入碗里，一勺一勺吹凉送到她的唇边，她就张嘴一口一口吃下。
待她不想吃了，她就不再张嘴，却始终不说话，也不看他。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不敢勉强她，也不敢刺激她，想着等她平静一下自然会好的。
一天，两天，三天，她始终是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眼都没有看过他，更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他宁愿她骂他，打他，跟他发泄伤痛，他不要她这样。
他知道她在冰封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样下去的结果，是她会连生命都一切冰封起来。
他感觉他在她的面前已经没有一丝力量，她无助，他同样无助，他给她掖好被角，看着她静静地闭上眼睛，起身出去，拿出手机，找出号码，拨出。
“有事？”响了不到三声，那边就接起了电话，虽然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还隐隐带着几分焦急。
“我没办法了，只能找你……”他的声音沉重极了，痛苦极了。
她静静地倚靠在床头上望着前方，这似乎是她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她已经累到没有任何力气去思考了。
门轻轻打开，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到她的床边，她像似根本察觉不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芊洛……”
多么熟悉的声音，在曾经的连续六个年头里，几乎每一天都会响起这个声音，在她开心的时候，无助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流泪的时候……他都在她的身边。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眼眸，布满了焦急和疼惜，心底的酸涩直直冲向眼睛，早已干涸的泪水，再次狂涌而下，“辰飞……”
高辰飞坐到床边把她紧紧揽在怀里，眼睛渐渐湿润，当看到秋昱轩的来电时，他就隐隐感觉到，她出事了！他立刻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飞车赶来这里，她答应他，她会幸福的，怎么会这样凄惨。
“辰飞，我找到那个负了妈妈一生的男人了，我找到了，竟然……”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痛哭，让她发泄所有的情绪，待她的哭声渐渐小了，才轻声说：“芊洛，我都知道了，他都告诉我了！”
“他都告诉你了，都告诉你了……”她渐渐止住了哭泣，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声响，他以为她睡着了，想起身把她扶倒在床上，她却低低地说话了：“帮我找位护工，我不想见他！”
他怔了怔，轻叹了声气：“芊洛，何必这样折磨彼此呢？这些都与他无关呀！”
“可是我不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做不到！”她已经无力在痛苦的边缘继续挣扎了。
他久久沉默，没有回复，她抬头看他，眼神出奇得明亮，“你肯帮他，不肯帮我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第五十三章 了结
依旧是沉默，沉默，再沉默，和白芊洛第一次来这里一样，不，不完全一样，这一次的沉默更死寂，更让人窒息。
原来打破沉默也需要很大的勇气，秋昱轩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天微微黑了，笼罩在黑夜之下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回转视线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父母，静静开口：“爸妈，你们那一辈的情仇恩怨，我不关心，对与错，是与非，作为儿子的我也没有资格评断！”
他的目光缓缓锁在母亲的脸上，“妈，芊洛肚子里刚刚死去的孩子是您的亲孙子，她不想您认为她在用孩子做嫁入秋家的筹码，才让我隐瞒你们！她步步退让，步步妥协，不是为了我们家的财产，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妈，您是我的亲妈，我没有资格怪您，一点儿资格都没有，我也不怪您！我只求您，不要再为难芊洛了，她已经不再见我了，我对我们的未来也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母亲，“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的面前，“妈，儿子不求您祝福我们，儿子只求您放过我们！这辈子，除了芊洛，儿子不会娶其他任何的女人，妈，儿子求您成全！”
他流下眼泪，一头狠狠地磕下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秋爸爸默默转过头去，默默流泪。
秋妈妈早已泪如雨下，身子不住颤抖，终于在秋昱轩磕到第七下的时候，伸手拦住他，哽咽地唤了声：“儿子……”
他的额头上已经磕出淤青，含泪的眼睛浮出一抹释然的笑意，伸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妈，儿子当您成全了！”
他缓缓起身，笑着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去，边走边说：“爸妈，公司里积了很多工作，我要马上回去处理。芊洛说喜欢看到我在商海中呼风唤雨的模样，我不可以颓废，不可以让她失望！”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秋妈妈失声痛哭起来，“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秋爸爸把她揽进怀里，流着眼泪，低低说：“瑾叶，我们该面对了！”
天空中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纯白的，像鹅毛一样，只是积不起来，落地就化了，没有铺天盖地、白雪皑皑的感觉。不过也好，积起来，交通就不好了，又要满城大赌车了。
静谧的墓园中，秋昱轩陪同父母静静地站在白玉梅的墓前，三十年了，终于了结了。
“玉梅，我们对不起你！”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再多的语言也没有意义了。
偌大的雪片落在墓碑上白玉梅的照片上，渐渐化成水滴，像一颗泪珠缓缓流下。
秋爸爸俯下身去，轻轻拭去照片上的泪珠，轻声说：“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何苦连累孩子们呢，成全他们好不好？”
照片上的人当然不会回复，只有雪花兀自飘零，兀自融化。
身后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怔住。
白芊洛穿着厚厚的大衣，围着长长的围脖，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像个大学生，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不再黯淡，恢复了淡然。
身旁是英俊挺拔的高辰飞，他们走得不是很近，却自然和谐，秋昱轩心一阵刺痛，如果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应该会和高辰飞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白芊洛始终平静，脚步都没有迟疑一下，径直走上前去，把手中的马蹄莲放到妈妈的墓前。
“芊洛，你可以恨我们，但昱轩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玉梅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这貌似是最有意义的一句话了，是啊，人都已经死了，了结，都是给活人的，他们最对不起的，是他们的孩子们。
秋爸爸的声音沉沉的，很诚恳，他负了白玉梅一辈子，他一个人承受心灵上的惩罚就够了，不可以再连累他的孩子。
秋妈妈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沉默，眼神也不再凌厉，她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低头，她的沉默已经算是认同了。
“这算是成全吗？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们！”白芊洛的眸光一直落在妈妈的照片上，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芊洛，别再苦了自己了！”秋爸爸有些无力。
“谢谢了，我想陪妈妈呆一会儿！”声音依旧平淡，谢客之意却很明显。
秋昱轩下意识看了一眼高辰飞，高辰飞微微点了点头，他便搀着父母默默离开了。
她蹲下身，靠在妈妈的墓碑旁，幽幽地说：“妈妈，您不需要自责，我的决定与你们无关，我只是累了，再也挣扎不动了！我多么希望，爱情、婚姻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与家庭无关，可惜，却偏偏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与家庭有关。一入豪门深似海，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拼得遍体鳞伤，我不怕这些，可是我怕这样的悲剧会无休止地重复下去，我再也没有勇气，没有力气承受了！”
渐渐地，雪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一阵风过，又一卷卷散开了……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手心一点点融化，唇角浮起一抹凄凉的浅笑，声音穿透簌簌的落雪声，慢慢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妈妈，我要走了……”
第五十四章 生离
走出墓园，慢慢停下了脚步，路边的一辆车前，秋昱轩落寞地倚着车身，看到他们，缓缓站直，目光幽深地锁住白芊洛。
“我在车里等你！”高辰飞轻声说了一句，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她静静地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修身长款大衣，本该时刻彰显凌人霸气的挺拔身形，此刻怎么显得那么萧索无助。她驻步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静静注视他，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消瘦憔悴了许多，深邃的眼眸里是无尽的思念，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
她揣在大衣兜里的手微微动了动，好想去摸他的脸，此刻一定是冰凉的，好想帮他取暖，可是，温暖过后又是寒冷，何必呢？
他静静看着她，慢慢上前把她揽在怀里，隔着厚厚的大衣，他都可以感觉到她瘦了许多，他无力，真的很无力，感觉什么都给不了她，给她的都是痛苦。他们至始至终没有提过孩子，已经失去了，提起又有什么用，让还没有愈合的伤口继续出血溃烂吗？
她极度的淡然已经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好像什么都是无力的。
“昱轩，原谅我，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高尚伟大，我走不出去，真的走不出去！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想离开你，你会放我走！昱轩，放了我吧！”她任由他抱着，他抱她的力道并不大，像似怕伤了她一样，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有多么贪恋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她静静地说着，连眼泪都没有流下，平静地像似在转述别人的话语，只有深藏兜里的双手在不停收紧，任指甲刺破手心，任鲜血染红衣襟。
他静静地听着，平静得没有一丝反应，记事以来极少流泪的他，在这段时间里，好像也把泪水流干了。他应该是心痛的，不过是痛到了麻木，感觉不到了，只可以看出来眼睛里是空空的，空洞得胜过世间任何一个漆黑的夜晚。
他想留她，可是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借口，他不能再用他的爱去囚困她，他以爱为名的坚持，已经让她遍体鳞伤，纵然痛不欲生，也是要放手的。
“不要再等我了！”她一点点撤出他的怀抱，他的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臂，她看着他的眼睛，那样无助，那么彷徨，像个迷路的孩子，她无力地垂下眼眸，压抑着心底眼底的刺痛，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芊……洛……”声音低低的，微微的，似乞求，也似无力的呻｜吟。
他看着她转身走向车子，看着车子慢慢启动，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不由自主地迈步追去，一路追着车子，他知道留不住她，他只想多看她一会儿。
她默默看着后车镜，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追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捂住口鼻痛哭起来，他每一个追出的步伐都像踩在了她的心上，痛彻心底。
可惜，前方竟然连一个红灯都没有，车子虽然是匀速，却还是要比他的步伐快很多的。
他好像再也撑不住了，捂住胸口停下了脚步，不住喘息着望着车子渐渐远离他的视线。
她一下子慌了，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