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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的副局长,两位弱势的党政一把手,合作的天衣无缝。
被剪除了羽翼的朱副县长很是憋屈了一阵子,有心想打击周文,这是这家伙太精明,无论是从经济还是作风方面都找不出纰漏来,上次宾馆捉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朱副县长只好忍了这口气。
没想到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周文的下一轮组合拳又打过来了,这次又是换汤不换药,直接动用市里的关系把财政局老关给拿下了,朱副县长吃了个哑巴亏,想扳回一局都没可能,周文做事精细,肯定掌握了老关的确凿证据,不然也不会出手这么狠辣。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抽着烟,喝着茶,表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惊涛骇浪,这个周县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人命啊,不过细想起来老关也是活该,按理说财政局归县长管,可是县长批的条子,总额不过两万元,到了财政局那边老关竟然给拖着不办,说什么财政紧张,当时大家都等着看周文的笑话呢,结果人家硬是忍了这口气,一个月都没动静,两万块钱你不给是吧,直接摘了你的帽子不说,下半辈子都让你在牢里过。
周县长啊周县长,表面上文质彬彬的书生,其实是条赤练蛇啊。
见众常委都不说话,周文干咳一声道:“财政局归县政府领导,出了这种事情我负有领导责任,请组织处分我‘
徐书记说:“周县长到我们南泰县时间不长,财政局的情况也不清楚,这事儿和你无关,真要处分,也是处分我。”
两人一唱一和的,透露出的信息是不再向上追究了,众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周文说:“财政局的风气确实应该改变一下了,据我调查,关卫东任职期间,任人唯亲,管理松散,财政局成了一盘散沙,有些人甚至挪用公款炒股,这种风气必须扭转,财政局副局长任长荣同志是省财经学院毕业,业务素质强,思想觉悟高,我建议由他接任局长一职。”
朱副县长发言了:“任长荣同志还比较年轻,财政局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我建议还是让经验更丰富的同志出任这一职务,副局长乔云山政治素质很强,我觉得更合适一些。”
说完,朱副县长扫了一眼在座众人,说:“我也是抛砖引玉,大家有更合适的人选都可以提嘛。”
大家都明白,交锋开始了,财政局长和公安局长一样,都是极其重要的岗位,也是必须争夺的位置,此前朱副县长已经进行了串联,他矜持的看着周文和徐书记,手里摆弄着签字笔,自认为胜券在握。
忽然周文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附耳对徐书记说了句什么,徐书记便道:“会议暂时中止一下,县里有重要接待任务。”
朱副县长问道:“徐书记,是省里来人了么?”
徐书记说:“不是,是中央来人,点名要周县长陪同,中央首长严令不许惊动地方,我们就不要全体出动搞什么欢迎仪式了。”
众常委们再看向周文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心说这位周县长真人不露相啊,连中央都能找上关系,看来站队的事情要再认真考虑一下了。
常委会暂时结束,周文匆匆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点将,县公安局的孙继海是少不了的,由于中央首长有军队背景,所以武装部最好也出一个人,然后就是熟悉南泰县历史的人,他很快想到一个人,县志办公室的桑景闲,那个老头倒是可以一用。
县志办公室全称是南泰县党史县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是隶属于县政府的副局级事业单位,编制相当精炼,有主任一名,副主任四名,纪检委员一名,这些都是抓行政和党务的领导,具体业务却是由一位从县中调来的老教师负责,这个人就是桑景闲。
老桑虽然人在县志办公室,但编制还在县一中,县里财政紧张,半年没发工资,老师们便啜叨人在县政府的老桑替他们出头,老桑五十多岁的人了,儿女都不在本县工作,也就豁出去了,直接找到县长反应,说是教师工资拖欠的太多,严重影响教学质量,老实说,老桑找县长告御状,也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的,他做好了被开除公职,甚至被关进公安局的准备,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县长比他还着急,此前已经特批了两万块钱应急,可是被财政局压着不给,最后还是县长从别的方面筹措了几万块钱给老师们发了生活费应急,还说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向自己汇报。
此事之后,老桑感觉办公室的几位主任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本来还称呼一声“桑老师”,现在直接就是老桑,什么累活儿苦活儿都推给自己,老桑心里明白,自己身上已经打上了周县长的烙印,县里人都说周县长干不长久,跟他混没前途,但自己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就算受到牵连又能怎么样。
县志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距离最近的一位副主任气定神闲的拿起了电话:“喂?”
“老桑,你的电话。”副主任把话筒递了过来,眼神有些奇怪。
桑景闲正趴在文案堆里忙碌着,赶忙接过电话问道:“哪里?”
“桑老师,我是周文,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听筒里传来的竟然是周县长的声音。
桑景闲答道:“马上到,周县长。”
办公室的人此刻全都抬起来头,目送着老桑离开,一位副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的说:“老了老了,还站错队,哼哼。”
其余副主任们也都冷笑着,继续拿起了报纸。
周文点起人马,叫上县政府小车班的一辆大排量越野车,一行人来到县城边上开始等候,不远处陆续出现了几辆不起眼的汽车,这都是县里领导们派来的眼线,他们很好奇周文到底搭上了中央什么人,因为根据资料显示,中央根本没有南泰籍的领导啊。
半小时后,一列车队出现了,打头的是一辆迷彩涂装的长丰猎豹,白底军牌,后面跟着的也都是军牌车辆,丰田考斯特、救护车、越野车,一路打着双闪过来,开到周文面前停下,头车里下来几个人,和周文等人简单握手寒暄之后,然后各自上车进入城区,老桑作为临时“导游”上了叶老的专车。
眼线们纷纷打电话向自家领导汇报,说是只看见了一水的军牌车,搞不清楚状况。
“继续调查。”朱副县长放下电话,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开始联系市里的熟人。
桑景闲当了一辈子教书匠,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县长,现在突然坐到了中央首长旁边,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是看到首长面目慈祥,工作人员也都没有架子,便放下心来,随着汽车的行进,指着外面的大楼介绍了起来。
叶老今天精神很好,破例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丰田考斯特的座椅都是特制的航空座椅,极其宽大舒适,他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色,不禁感叹道:“变了,变化真是太大了。”
车队走的是南泰县中心大道,极其宽敞的十车道柏油路,路边种植着四季常青的塑料椰子树,高楼大厦比比皆是,白宫造型的县机关大楼在一片繁花绿树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壮丽。
“那是哪里?”叶老指了指白宫问道。
第十季 第046章 苦水井赶集
见老首长颤微微的手指指向白宫大楼,桑景闲赶忙答道:“那是咱们县行政中心办公大楼,三年前落成,由上海著名建筑设计师设计,总建筑面积两万平方米,极大地改善了县委县政府的办公环境,提升了我县的形象,为进一步开展工作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老桑的介绍是严格按照县委宣传部发布的《关于介绍县行政中心时应注意的各项问题》的通稿来背诵的,哪知道老首长听了之后却直摇头,桑老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纳闷的看向叶清,还是叶清明白爷爷的心思,她说道:“首长想问的是,那里原先是什么地方?”
桑景闲恍然大悟,忙答道:“那块地皮啊,被县里征用之前是庄稼地,再往前是一片老林子,五八年大跃进,县里大炼钢铁放卫星,把那些上百年的老树都给砍了当柴火烧,再往前啊,据县志记载是本县一位乡绅家的墓园,这位乡绅家一门出了三个进士,其中一个在嘉庆朝当过一任礼部尚书,风水先生说过,他们家的老林子可是风水宝地……”
叶老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没兴趣听下去了,桑景闲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赶紧岔开话题:“老首长要是想看历史遗迹的话,县旅游局倒是一个好地方,抗日战争时期那里是日本宪兵司令部,解放战争时期又是国民党的县党部,这么多年了,建筑一直没变过。”
叶老微微点头,叶清吩咐司机直接开到了县旅游局,出乎意外的是,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主建筑已经拆除完毕,门板,窗户,几十年的腐朽木头都丢在外面,拆下来的老式青砖整齐的码放着,一些工人在废墟上拿锤子敲着钢筋上附着的水泥块,那座几十年的民国建筑已经不存在了。
桑景闲有些尴尬,说:“真对不起,旅游局原址拆迁建设居民小区,我把这茬忘了。”
但叶老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冲桑景闲微笑着点点头宽慰他,叶清也说:“首长以前在淮西游击区负责敌后作战,主要想看看老战场,老根据地什么的,桑老师可以介绍一些这样的地方。”
桑景闲想了想说:“抗战时期,南泰县属于晋冀鲁豫根据地的淮西游击区,八路军129师一个独立团潜入敌后打游击,司令员姓于,叫于德海,政委姓叶,叫叶雪峰,这支部队全部由老红军组成,特别能打硬仗,先后收编了多支抗日武装,后来淮西游击区变成了淮西军分区,于司令调走之后,叶政委担任司令员,再后来改编成中原野战军一部,开过长江解放全中国……老首长,您不会就是?”
侃侃而谈的桑景闲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老首长可能就是当年的叶司令,禁不住激动起来,叶老也咧着没牙的嘴呵呵笑起来,忽然桑景闲落下泪来,说:“我在纪念馆看过您老的照片,当年多么英姿勃发啊。”
难怪桑景闲感慨,在这位饱读历史的老学究心目中,叶雪峰始终是那个一身粗布军装,腰间子弹转带加左轮枪的英武年轻军人形象,哪能和眼前这位头发没有几根,消瘦的腮帮凹陷下去的垂暮老人联系在一起呢。
叶清劝道:“桑老师,首长惦记着老区人民,想看看根据地的发展情况,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老一辈革命者的牺牲才有价值,有意义嘛。”
“对啊。”桑景闲迅速擦了吧眼泪,说道:“当年八路军独立团的根据地主要在大青山深处,现在营地已经难寻,不过野猪峪还有一座纪念碑以及抗日英雄墓,以前交通不便利,去那里很难,现在虽然没通正式公路,但汽车已经能过去了。”
叶老连连点头,对孙女比划了两下,叶清会意,说道:“野猪峪比较远,还有一个距离县城较近的地方,应该是叫苦水井吧?”
“对对对,苦水井乡也是当年抗战的主要战场。”桑景闲介绍道,“1944年,日本鬼子下乡扫荡,苦水井乡下马坡村的群众,为了掩护八路军伤员,被鬼子屠杀了五十多口人,硬是没有人招供啊,文革时期,苦水井曾经一度改名叫甜水井,后来改革开放,不知怎么地就又叫回去了,唉,没办法,那地方真的太苦了,方圆十几里就一口水井,压出来的水都是苦的,别说给人喝了,大牲口喝着都不舒服。”
“桑老师,那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