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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妇女连饭也不做了,匆匆下楼,宿舍区里有不少人都闻讯下楼,一边议论着一边快步赶往办公楼。
红旗钢铁厂的办公楼建于一九五八年,是一栋苏式风格的大楼,用料扎实,造型雄壮威武,当年曾经荣获省优秀建筑设计奖,一度是红旗厂的象征,有人说,这座楼再用一百年都不过时。
寒风瑟瑟,无数红旗人围在办公楼四周,默默的看着玄武集团请来的工程队拆除他们心中的圣殿。
先拆办公楼,是穆连恒的主意,认真研究了红旗钢铁厂历史的他知道,这座楼在职工心中的位置,和人民大会堂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地位差不多,只有先拿这座有图腾意义的建筑,后面的拆迁工作才能积极有序的展开。
为了增强效果,穆连恒没有动用挖掘机等机械化设备,而是高价请了定点爆破工程队,在办公楼的主要承重位置安装了高爆炸药,办公楼内已经清空,空洞的窗户如同失去眼球的眼眶,风呜呜的刮着,每个红旗人心中都在呜咽。
“四三二一,起爆!”穆连恒一声令下,办公楼轰然倒塌,所有人都感到大地震颤了一下,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粉尘。
烟雾散尽,办公楼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唯有一堵饱经沧桑的花岗岩外墙依旧屹立不倒。
拆迁队的人收摊子撤离了现场,并不打算用铲车将废墟清理掉,这也是穆连恒的一个手段,事实永远比语言更有力,办公楼的废墟代表了玄武集团的决心和力度。
工人们三三两两的回去了,李燕回到王大姐家里,两人下了一锅面条,里面放了些菜叶子,孩子正上初中需要营养,又单独加了跟超市打折的双汇火腿肠,一家人吃了饭,两个女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闲聊着。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们家那口子这一进去不知道要判几年,就凭我一个人每个月五六百块钱,怎么养活孩子啊。”王大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李燕也鼻子酸酸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红旗厂倒了,女儿没了,这日子真的没啥奔头了。
当晚,李燕和王大姐一张床,睡到半夜,李燕悄悄说了声:“王大姐,王大姐。”
王大姐没动,睡的很沉。
李燕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穿上衣服,走到客厅,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字,把自己的钥匙、手机和钱包压在上面,走进厨房找了一个瓶子,轻轻打开门出去了。
卧室的门开了,王大姐走了出来,上了个洗手间,疑惑的四下看了看:“李燕,李燕?”
没人答应,王大姐忽然看到了茶几上的纸,拿起来一看,上面写了简短几个字:我陪女儿去了,李燕。
“不好了!快救人啊!”王大姐慌忙披了件衣服,穿着睡裤就奔了出去。
找到李燕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她蜷缩在自家楼后的小树林里,已经人事不省,旁边丢着一个空瓶子,上面写着杀虫剂三个字,邻居们打着手电,找来一辆三轮车把李燕送往附近的医院进行抢救,经过洗胃,李燕终于活了过来,王大姐哭着问她:“燕子,为啥想不开啊?”
李燕脸色苍白,喃喃道:“为啥要救我,我要陪女儿。”
江北市南郊,锦绣江南别墅区,为了方便开展工作,陈汝宁在这里买下一座带网球场和游泳池的独栋别墅,寒冬的季节,别墅自备的大型AO史密斯锅炉系统将暖气送到每个角落,别墅里温暖如春,地下室里的游泳池更是保持着恒温。
相对于高尔夫球,陈汝宁更喜欢游泳,不管身处何地,他总要每天保持一个半小时的运动量。
游泳池中,陈汝宁矫健的身姿披荆斩浪,池边的穆连恒不禁拍掌道:“陈总的英姿我们晚辈望尘莫及啊。”
陈汝宁又游了一个来回,这才出水上岸,摘掉泳帽和眼镜,穆连恒将搭在胳膊上的浴巾递了过去,陈汝宁擦拭着身体,腹部八块肌肉线条明显,一点也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红旗厂的拆迁进度要加快了,但是也要注意工人的情绪,适当的给一些甜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陈汝宁说着,坐到了躺椅上,拿起一只雪茄,穆连恒擦着火柴帮老板点燃,问道:“晨光厂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陈汝宁吐出一股烟雾,说道:“比较麻烦,中办直接打招呼给省委,说晨光厂有维和装备的生产任务,这个时期不宜重组,呵呵,我小看了他们。”
穆连恒奇道:“难道说陆天明手眼通天?”
“不是他,我通过关系打听过了,又是刘子光捣的鬼,这个人神秘莫测,很有能量,在总参和总装都有人,而且不是一般角色,这个招呼是军委办公厅直接和中办打的,然后中办又给省委打招呼,你也知道,省委是郑在把持,在产业结构调整的问题上,一直和省府这边有分歧,所以,晨光厂这块宝地,我们看来只好放弃了。”
穆连恒说:“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所以我让你加快进度,省里的局势越来越不不明朗,卫生厅那一档子破事被纪委抓住不放,就是想在这上面打开突破口,一朝天子一朝臣,政治斗争是极其残酷的,我们在江北市铺开一个大摊子,一个烂摊子,谁也没办法收拾的烂摊子,这样对自己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穆连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明白了。”
第十一季 第065章 最后的阵地
拘留所的大门缓缓打开,王召钢背着棉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车上的人招呼道:“老王,上车。”
王召钢狐疑的走过去,看到司机是厂里的同事,还有一个工会干事坐在车里,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你们这是?”
工会干事说:“厂里派车来接你的,上来吧。”
王召钢潸然泪下,有组织的感觉真是温暖。
上车以后,两个同事告诉他,李燕自杀未遂,还在住院治疗,他家里的情况,厂里都知道了,为了这事,卫总亲自找到公安局的领导说情,还组织工人们给李燕捐了款。
王召钢坐在后座上,两手紧抓着头发,宽厚的双肩不停地耸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说:“有烟么?”
工会干事递给他一支烟,帮着点着,王召钢深深吸了一口说:“我有事情向卫总交代。”
红旗厂家属区,卫淑敏家里,这里已经成了临时工厂指挥部,王召钢一五一十的向卫总交代了路勇收买自己,策划打人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玄武集团早有预谋,通过关系在红旗厂工人中收买了一些内奸,王召钢就是其中之一,他的任务是挑起矛盾,激化矛盾,最好能制造一两起暴力冲突,这样才能使公安机关介入,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卫淑敏听完王召钢的交代,沉思一会道:“敌人很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王召钢双眼通红:“卫总,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害了大家。”
“别过分自责了,就算你不挑头,冲突一样会有,现在玄武集团正在步步紧逼,咱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和他们作斗争,组织需要你。”
王召钢猛地抬起头:“上刀山下油锅,卫总一句话!”
刘子光的新家坐落在原来的高土坡,现在的临江CBD高档住宅区,李纨帮他留了两套位于顶层的豪宅,现在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
开车带着老爸老妈来到豪宅楼下,走进大厅,两名身材高挑,身穿红色羊绒大衣的物业服务人员就迎了上来,很客气的招呼道:“刘先生好,老人家好。”
老爸老妈有些局促,心说这新楼房怎么装潢的象酒店一样,还有这服务人员,比商场里的迎宾还漂亮,这新房子该有多豪华啊。
服务人员迈着轻盈的步子领着他们来到一处电梯旁,介绍道:“不好意思,专用贵宾入户电梯正在检修,请使用这一部电梯。”
刘子光说声谢谢,带着父母进了电梯,刷了卡,按了楼层,来到顶层住宅的后门,父母望着厚重的双开橡木大门和纯铜的门把手就已经很惊诧了,刘子光掏出钥匙打开门,老两口迟疑片刻才走了进去,门旁就是一个房间,装潢的很漂亮,实木地板进口家具,配备液晶电视和电脑一体机,还有独立的洗手间。
老妈感慨道:“这房间真不错,就是朝向不太好,窗户朝北了。”
刘子光说:“妈,这个房间是阿姨住的,所以设计上降低了要求。”
“阿姨,什么阿姨,你说的是家庭服务员吧。”老妈震惊万分,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专门有个房间,还配备全套电器独立卫生间,这房子也忒豪华了吧。
震惊的还在后面,豪宅的厨房简直可以媲美饭店的大厨房,亮闪闪的厨具,全套中式西式餐具,微波炉、电烤箱、煤气灶、洗碗机、消毒柜,双开门冰箱一应俱全,全都是昂贵的进口品牌,擦拭的一尘不染;厨房旁边是洗衣房,有全套的滚筒式洗衣机和烘干机,熨衣台。
“太高级了,这得花多少钱啊。”两位老人都傻眼了,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好奇的不得了。
继续向前参观,是饭厅和客厅,客厅尤其宽敞,挑高七米,上面悬着水晶吊灯,弧形飘窗,俯瞰江景,客厅足有上百平方,小孩子撒欢跑都绊不着。
客厅中的家具还没送到,所以显得格外空旷,红木质地的旋转楼梯通往二楼,房子采光极好,暖气供应充足,老两口站在客厅里感慨万千。
“简直象皇宫!”
“有钱人就是住这样的房子啊,今天可算开了眼了。”
刘子光说:“以后这就是咱的家,二老还满意么?”
老爸说:“这房子太大了,住着心里不踏实。”
老妈说:“这打扫起来也太费事了吧,没有三四个小时下不来。”
最后二老一致认为,还是住原来的房子舒坦,这么豪华的房子留给儿子娶媳妇吧。
“对了,小方的病怎么样了,你俩的事情要抓紧了,可不能再拖了。”
正说着呢,忽然大门外传来敲门声,刘子光过去开门一看,是李纨和卫子芊还有几个至诚集团的工作人员。
“过来看看,听工作人员说你们来了,就过来看看。”李纨微笑着走了进来,寒暄道:“伯父伯母,房子还满意么?”
“满意,满意,就是太大了,这一冬天得花多少暖气费啊。”老爸老妈和李纨攀谈起来,卫子芊也凑上来问道:“需要什么款式的家具,告诉我就行了。”
刘子光看着卫子芊憔悴的的容颜,答非所问:“子芊,最近要注意休息啊,别太忙于工作。”
卫子芊勉强一笑:“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家里的事情?”
“是啊,钢铁厂要拆除了,我妈整天在外面跑,怎么劝也不听,我真替她担心。”
刘子光说:“我们做过努力,想把红旗钢铁厂买过来,甚至开出了天文数字,可是国资委那边很难沟通,这也说明其中牵扯的层面很广,绝不是某一个人的力量能扭转过来的。”
卫子芊也叹了口气:“厂里的工人吃不上饭,看不起病,现在连唯一的栖身之所都要被拆了,去市政府上访没用,去玄武集团堵门也没用,想到他们的遭遇,我就吃不下饭,我想帮他们,可是又没有能力,妈妈是个伟大的人,你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可是依然义无反顾的去付出,去牺牲,她对厂子的感情太深了。”
正说着,卫子芊和刘子光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两人各自拿出手机查看短信,原来是一条群发信息,红旗钢铁厂最后的炼钢车间正在遭遇暴力强拆,五千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