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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他将她的手移到唇边,轻轻吻着:“成亲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羞红了脸,将手自他手中抽出,却是抬起头,柔柔地看着他神采焕发的脸。
四周悄无声息,一片宁静,只有这相视而笑的两个人,专心地对望着,一动不动。
冯清蓉又是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滚去。翻过来,看到了他深情的双眸;滚过去,听到了他低柔的话语;睁开眼,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闭上眼,心里满满的全是他的笑,他的好。
他说:蓉儿,以后我带你去漠北看看,虽是夏热冬寒,可是大漠孤烟直,真的很美。
他说:蓉儿,你怕冷,以后咱们去南疆住,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再不教你受冻。
他说:蓉儿,以后咱们找个小镇,开家铺子,我诊病,你看家,生一群孩子,养几头猪,好不好?
他说:蓉儿,以后咱家里不养公鸡,只养母鸡,下蛋给蓉儿吃,给孩子们吃。
他说:蓉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别生病,因为你病了我心疼,你痛我会更痛,你若有事,我也不会独活着。
他说:蓉儿,往后,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打扮那么漂亮,让别人看作眼里,记在心里,抢了你去。
他说:蓉儿,你年纪小,还不懂得情事,我太自私,想早点困住你,从此眼里只我一人。
说话的时候,他正低头搓着药丸子,她在一旁静静地看,欲帮忙,他不让,怕她身上染了药味。
他又说:蓉儿,若是这一年里,有别的男子对你好,若你也喜欢他,那你就嫁过去吧,你过得好,我也会幸福……
未说完,她便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不,我不会喜欢别人,我只嫁给你。”她的泪扑簌簌地流,湿了她的脸,痛了他的心。
他的手环住了她的腰,他的唇吻上她娇嫩的脸,她动人的眼。
身边的药丸子洒了一地,他佯恼道:“半晌的工夫白费了,你得帮我做。”
她笑,又顽皮地道:“谁让你乱讲话,怎赖到我身上,才不帮你呢。”说归说,还是净了手,与他一起搓丸子。
药香味沾染了他和她。
想及此,又叹了口气,脑中竟浮现出一句词来。
平生不懂相思,才知相思,便害相思。
她终于懂了,何为相思。
虽然夜里睡得极晚,还是天刚放亮就醒了。夏日的天,亮的早,可她毫无倦意,满心里只是欢喜。
知了仍是不停歇的叫,听在耳朵里倒是不厌烦。
推开窗子,清晨的花香扑进来,瞬时满了屋子。四下不见丫头们的身影,想是她们尚未起身。
坐在床边,静静做了会吐纳功夫,听得有脚步细细碎碎地过来。
门一开,春兰端着水盆走进来:“小姐今日倒起得早,我刚去厨房看了下,灶上熬着粥呢,怕小姐起得晚,粥盛出来就冷了,却没想到小姐竟起了,待会我让他们就送过来。”
从她手里接过棉帕来,忍不住地笑,春兰心细,可就是罗嗦,换了冬梅,这么多话全就省了。
想想今日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虽很想去后街那个老院子瞧瞧,可昨日刚回,今日又去,岂不让风逍遥笑她。
好在昨天带了两本书回来,便躲在内室看。只是看一会,就有个藏青色的影子悄没声地跑到脑海里朝着她深情地笑。
索性到外面走走,刚起身,夏荷托着一个包裹跑进来:“小姐,有个楚公子送来的。”
楚天阔?!想起他,不禁一笑,那个时而赖皮时而阳光的大孩子。
打开来看,整整齐齐地叠着四件衣服,送给她的。呵,这么多天了,竟然还记着这事。
“小姐,要试试吗?”女人的天性,看到新衣就兴奋,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
伸手摸了下,软软的布料,很是轻柔,又不沾身,最是适合炎热的夏日穿。手一抖,衣服顺滑地展开,竟是男装,绯红色的男装。
“芷绮绣坊的衣服呢!”夏荷看到了衣角那朵素兰,艳羡道。
又把其余三件衣服展开,绛紫色的是男装,另外鹅黄跟浅绿的是女装。
这个富家公子,倒是挺周到。只是这样耀目的绯红与绛紫,穿出去岂不是跟他一样成了到处招摇的孔雀。
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正叠衣服的夏荷:“谁送来的?带话了没?”
“方才长贵送来的。”夏荷答道。
是了,楚天阔并不知晓她的名字,无法直接送来,只能请三哥转交了。
一念及此,倒有些想会会那楚公子了,遂整了整衣衫,往观星阁走去。
进了观星阁,突觉有些不对劲,往日丫头们早就迎上前了,今日院子里却是鸦雀无声。正疑惑间,晚月走了出来,见到她,一愣,方躬身施礼:“六小姐。”
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刚哭过,拽起她来问:“怎么了?”
似是犹豫了下,她方开口:“爷受伤了。”
受伤了!冯清蓉不顾晚月的拦阻,迈步进了内室。床上拉了幔帘,晨星跪在床前嘤嘤地哭。
“怎么回事?”
晨星犹豫,似难开口,又想到六小姐素日与三爷亲厚,便低声道:“昨日爷值夜,听说有刺客,爷受了刀伤……”
“伤得如何,请大夫了没?”
“昨夜在宫里,皇上就宣御医给诊了,伤口没事,只是刀上有毒,那毒难解。”
中毒?!
冯清蓉一把掀开帘子,见冯清远满面潮红躺在床上,似是酒醉一般。右肩处包了纱布,隐隐透着血渍。枕边放着一本书,书页翻开,看上去似是阵法图,想是三哥平日常看。
蹲□来,拉过冯清远的手,低低饮泣,不动声色地将食指探向他的腕间。
果然中了毒,而且是醉莲!好在冯清远已被金针护住了心脉,使毒暂时无法侵入心肺,不过一直这么沉睡着,终是不妥。
正想着,却见晨星过来将冯清远的手抽出,拉上幔帘,顺势搀起她来:“六小姐也别太伤心,长贵他们又去请大夫了,京城这么大,总会有人解得了这毒。”
难怪这半日不见人影,可能下人都分头请大夫了。
醉莲的解药,风逍遥自是有的,只需跟他要来就是,只是不好跟众人解释解药的来处。风逍遥嘱她不可对人讲她懂医识毒,她也不好违抗。
想了想,开口道:“京城众多药铺,回春堂、普世堂还有济世堂有名的大夫都请了吗?”
“从夜里到现在有名的大夫已看了七八个了,都说没见过这毒,济世堂的神医虽去请了,但神医说从不出诊,不肯来。”
他不肯来?!
冯清蓉有些恼怒,她的三哥中毒,他竟然不来!
“六小姐回去歇着吧,这半日也该累了,神医那边,老爷说还会再遣人去请。”晨星下了逐客令,她也只好说:“那只好辛苦晨星跟晚月两位姐姐了,我且回去,若有需要,让春兰她们过来服侍着,你们也别太劳累了。”
“多谢六小姐,这是我们奴婢分内的事,不辛苦。”晨星只将她送出内室,又回去照看冯清远去了。
刚走到外室门口,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冯清蓉下意识地停了一下,却听有人道:“四小姐来得不巧,三爷昨儿值夜,早上回来刚睡下,现下还没醒呢。若三爷醒了,奴婢自向三爷禀告。”
“不必了,本也没什么事,只多日不见三哥了,惦念得紧。等改日我再来拜望三哥。”声音慵懒轻柔,正是冯清莲。
待了一会,偷眼望出去,院内已没人了,她才慢慢走了出去。
时值正午,天热得要命,心里烦闷着,更觉得浑身燥热。本欲回听雨轩,想了想,还是到月湖边的凉亭上歇会。
却不料,凉亭上已有人抢先一步。那人貌美如花,穿着浅粉色抹胸,石青裙子,披着月白沙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绝代的风采使得湖里的粉荷也失了颜色。见她走来,冯清茉道:“六妹方自观星亭出来,可见到三哥?”
声音虽冷,却绝美!叮咚一声似山泉落入玉盘,令人自内而外无比舒畅。
冯清蓉笑道:“只见了晨星,听说三哥昨儿个值夜,现在睡下还没醒呢。”
“三哥平日对六妹极好,难不成此事也瞒着六妹?”冯清茉转过头来,一双俏目冷冷地看着她。
“五姐以为三哥有何事要瞒着?”她浅浅笑着,走到冯清茉身边。湖水清澈见底,荷花娇艳欲滴,鱼儿悠然自得,只看一眼,便觉浑身清凉,再不记得烈日炎炎。
“这天,真是要变了呢。”冯清茉并不答她的话,只幽幽叹了声。
“即便是天塌了,亦是有人挡着,不至于压到你我吧。”她淡淡回答。
冯府自有老爷撑着,再下来,有冯清平、冯清远,他们总会护着冯家,至少,风逍遥不会丢下她。
“真是幼稚,也难怪,尼姑庵里清静惯了,怎知道世事复杂?”
冯清蓉暗笑,世事艰辛,她如何不晓,跟娘乞讨着从云村到京城,仅是这一路,便看到了多少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从此她便不存奢望,只是活着就好。
“八月十八该选秀了,此次选秀跟以往不同,秀女只出自官家。我们三人都要参加,六妹,你还会如此淡然吗?”
“选秀有何不好?要么进宫成为人上人,要么许给官宦子弟,照样过富贵日子,有什么忧心的?”冯清蓉故意露出向往神色。
“冯家怎么尽出这种没脑子的人,你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说完此话,冯清茉转身就走,只余淡淡荷香萦绕亭中。
笑着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冯清蓉不由起了好奇之心,看来冯清茉与冯清莲不同,只不知她的心里存了何种心思。
冯清莲与二哥为二夫人所出,可惜二哥尚未满月就因病去世了,连名字都没取。冯清茉是三夫人所出,三夫人虽出身青楼,可性子冷淡心思细密更甚于小家碧玉出身的二夫人。
正想着,忽听“哗啦”一声,水中似有响动,探身一看,却是一尾金鱼跳出水面,激起串串水花。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在吓人。”她笑着抬起头,恰看到听雨轩门口有人出来。冯清茉果真找了个好位置,这里正对听雨轩,进出的人都看了个清楚,而从听雨轩看过来却因垂柳挡着只能看到凉亭一角。况且,别人见了,也只以为在此赏荷,又有谁会想到其中乾坤。
只是为何清茉说天要变了,冯清远遇刺或者说宫里有刺客又说明了什么?翌日一早,冯清蓉便去了观星阁。
冯清远虽仍躺在床上,却已经醒来,见清蓉进来,强要坐起来,被晨星拦住了。冯清蓉笑道:“三哥总算大好了?昨日嫂嫂哭得眼睛都肿了,现在还没消呢。”晨星脸上一红,趁机走了出去。
冯清蓉却上前坐在床边,柔声问:“三哥,可觉得好了些?”
冯清远道:“不妨事,只是头痛的厉害,象是大醉了一场,浑身提不起劲来。”
“无碍便好,昨日一天水米不进自然体虚,休养几天就好了。”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三哥,这天真的要变了吗?”
冯清远一惊,道:“别乱讲。”抬眼看到冯清蓉眼中的纯净明澈,又道:“即便有何变故,家里有大哥,有我,自能护着你们。”
冯清蓉用力点了点头,正要再问,眼角扫过门外晚月的身影,遂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待冯清蓉晚间去探视的时候,见冯清远正靠在枕上,晚月在一旁喂饭。他的肩伤用了宫里的上好伤药,已开始结痂,只是不能用力,便由着丫头们餐餐喂食。见屋里人多,冯清蓉也不便多待,寒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