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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他们,抬头,看着窗外,眼角还有没有干掉的泪渍。
坠入轻烟飘在湖上/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著/
一千年前,我失散的爱人啊……/
那一句一千年失散的爱人,宛若一把利刃一样刺进他心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有怨灵,有恶灵,原来,灵魂都有感觉的,哪怕是疼痛!
这一刻,心头竟然是窒息的疼痛。
他的爱人啊,曾在一千年前,就失散的爱人。
他们寻寻觅觅,错了一千年。
他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千年,而她跨越时空亦一千年。只为当年一句,只为卿生。
明明知道,她听不到,然而,他还是蹲在她身边,轻声的念道,“乐乐。”
于此同时,他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擦去那仍人心碎的泪水。
虽然,摸不到。
然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他竟然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她身子猛然一颤,然后那飘渺的歌声戛然而止。
那宝石一般的眼瞳,干涩的泪水突然在眼眶中闪烁,他所在的位置,可以明显的看到她密长的睫毛在颤抖,像风雪中受伤的蝴蝶。
他的爱人,隔得那么的近,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芳香,她身上独有的温暖。甚至于,能感受到那突然紊乱的心跳。
我的妻……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那擦她眼泪的手,缓缓的抬起,温柔的做了一个帮她整理头发的动作。
我的妻,此时,你能否感受到,我就在你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儿突然回头,泪眼竟然看着他所在的位置,喃声,“小夜?!”
(九十一)放千世流离
他手上动作一僵,全然忘记自己还是一缕游魂,好似,自己就是一个真实的实体,在她身前,被她抓了个正着。
正当开心之极,却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免痛苦的摇头,心道,自己如今一缕烟魂,时间不多,必须转身离开,怎的又痴念她将自己感知了出来呢?
想到此处,他又抬起眼,与她对视。
这么近的看着她的脸,苍白的,精致如初,那双眼瞳如初见般,坚韧而认真,清澈如水。
一眼,这么看一眼就好。
他答应了君上,时间不多,看一眼,她相安无事,他便归去。
我的妻子……
他跪直了身子,低头,在她眉心落上一吻。
“乐乐,等我。”说罢,他转身欲走。
“小夜。”她声音传来,抬手,竟然挡在了他身体的前方。
回首,竟看到她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而那双眼睛,就真正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甚至于与他四目相对。
小夜,这一声和刚才她唤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刚才那一声是询问和试探,那这一声,就是笃定的,没有一丝迟疑。
此时,她放下手里的娃娃,双瞳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抬起了手,伸向他。
“我有感觉,是你。”她一直木讷的脸,此时竟然拿有了一丝温和的笑容,犹如春日翻飞的桃办,温暖而好看。
他一时愕然。
怎么会?
他不过一缕魂魄,无知无感,更是无形。她如何知道你的存在。
纳闷时,却又听到她说,“我便知道,你不会死,而且你会来看我的。”她声音很轻,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姬魅夜此时却万分的肯定,路乐乐就是在对自己说话。
剧痛在胸口传来,还用说什么?
她身体安稳,豆豆也健健康康,然而,却真的精神不济。
是不是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天天如此?
她的手还放在空气中,他看了看,反手握住她。如预料中的一样,他是手犹如一缕青烟一样从她手心中穿过。
她一直保持这个原本的姿势,神情好似真的看得到他一样,笑容也初见时那般单纯可爱,眼神甚至于是对他独有的宠溺和包容。
两个人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视而坐。
酸涩在心间翻涌,他有些不想走了,时间就这样停止,呆在她身边,就这样的瞧着他。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捡起地上的两个娃娃,然后慌忙的推开了窗户,看了他所在的方向一眼,又转身打开了一个炉子,将里面的香点燃。
西番莲!
他神色大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忙退向了窗户边,同时也意识到,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他必须离开了。
不然魂飞魄散,即便是有了聚魂灯也救不了他。
然而看着屋中站着的路乐乐,这个时候她竟然又转头,看向了窗户,像是感知到他移动了位置,准备从窗户边离开一般。
那双泪眸,深情而倔强,干裂的唇动了动,她掀开了整个香炉的盖子,然后赤脚跑到窗前,扶住了窗叶,定定的看着窗外的他。
半响,外面走廊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她一咬唇,猛的关上了窗户。
就在那一瞬,他似乎听到她说,我和豆豆一切都很好。
这一句话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然而根本就等不及他思索,就觉得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吸附着离开。
很远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白影从远处急忙的赶来,然后抬头看向他。
凤息,姬魅夜神色一凛,整个人瞬间化为粉末,进入了回魂路。
凤息看着在结界里突然消失的一抹蓝烟,不由得惊了一下,再看路乐乐所在的屋子,竟然又是一片乱。
走近一看,屋子里西番莲的香气浓郁,八宝屏风歪倒在在地,她衣衫散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尖叫。
“乐丫头。”凤息唤了一声,里面的她果真止住了哭,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跑了过来。
“怎么了?”将她拉住才发现她全身冰凉,不由生气的质问着书莲。
“夫……夫人刚刚突然醒了,说做了噩梦,怎么也找不到大人,就闹了起来。”
“别闹了。你看我这不是来了么?”将她拉到了床榻边,他轻轻的笑了笑,“告诉我做了什么噩梦。”
屋子里虽然西番莲的味道浓郁,然而,还是有一股异香残留。
“那个女的推我,你不管我。”她垂着头,喃喃道。
他神色一白,想起了汮兮的事情,心里是清楚,她还是怪他,若不是这样,她真的足有两天对他不理不睬,甚至于,现在,口气仍旧是冷淡。
“你在恼我?”他捉着了她的手,擒在手心里,将沐春风悄然的传入她的身体。
虽然双手冰凉,然而她的手指纤长,白皙如玉,甚至连细纹也看不见多少,甚是好看。
让她低着头的模样,刚好露出线条优美的肤色如雪的脖子,如墨的青丝则刚好垂落在旁边,黑与白,极致的交错,却叫带给他异样的视觉冲突。
“你若是不恼我,本打算明日让若云来看看你的。”
(九十二)
“溯月?若云?”她歪着脑袋,蹙眉深思了很久,喃喃道,“为何这般的耳熟,好生听过。”
然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扶着额头,神色痛苦,“为何,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凤息眸色顿时一暗,看着路乐乐,然后猛的发现了什么,连忙掏出丝绢捂住她的鼻子。
然而,来不及了,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指,他慌点住了她的几个穴位。
“我流血了……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声音透着几分焦急,被他握住的手,甚至在发抖。
“头疼么?”
“疼,像裂开一样。唔……”她难受的垂下头,怀中的娃娃也滚落在地,而她并没有去捡。
碧蓝色的眼瞳漾开一圈圈涟漪,他抬手放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揉捏,“乐丫头,不过疼一下,疼一下就过去了。”
与其这般的痛苦下去,与其只能记起片刻的记忆,倒不如,完全忘记得好。
“可是,好疼啊。”
“恩,我知道。你睡一下就好了,知道么?”他柔声的说道,将沐春风渡入她手心,双瞳落在这张熟悉了的脸上,目光也出落了凤息自己所没有预料的柔和。
“乐丫头,我问你一个问题。喜欢这月重宫吗?”
“不喜欢,可是……”她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眉色悲伤,最后定定的落在凤息的脸上,遽尔微微一笑,“你在这里啊。”
百虫草食用之后,七日之内就会摸去对方内心最深的记忆,也只能记住想要她记住的人。
听到这一句话,他不由的一笑,然后扭头,看着她身后的屏风,那里刚好倒影着他的脸,然而,不知道为何,就是看不清。
容颜已变,人心以乱。
“那,我们很快就离开月重宫。”
身边的人仿似没有听懂,突然挣脱了他的手抛开,“乐丫头,你要去哪儿?”
女子站在布娃娃掉落的身边,回头对他一笑,眉眼如画,然后蹲下-身子从里面抱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还没有说完,女子抬手点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瞧了一眼门外的人,蹑手蹑脚是走了过来,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中午她没有吃完的糕点。
“你是要给我吃吗?”他笑得有些无奈。
“你不想吃?”她有些泄气,目光落在糕点上,然后自己抓了一个,胡乱的往嘴里塞。
“我吃。”他拿了一块,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了。
轻轻的咬了一口,十分的香甜。
真的见他吃了,她大惊,然后嘻嘻的笑了起来,自己又抓了一块,飞快的吃了起。
书莲说她一直都不喜吃东西,每次都要想尽办法的哄,只有大人来的时候,她才会多次一点。
“以后,我便来陪你吃饭吧。”
女子的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眸色下有一丝复杂,然而却是一闪而逝,遽尔傻傻一笑,望着他不再说话。
天空扯出一丝幽白,又是一个清晨,感觉到旁边的人慢慢离开,床-上深睡的女子赫然睁开眼,墨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天花。
许久,她披衣起身,然后看着桌子上的食盒,唇边有一丝苦涩的笑意,,然后扶着肚子将地上的娃娃捡了起来。
第二日,宫中得到诏书,祭司大人出关。
当日下午,溯月世子便和若云公主进入月重宫。
三人的会晤就是在大殿,珍珠帘子后面有一个娇小的身影,看不清对方的容颜,然而可以看见那藏在白色披风下,红色的圈摆,如三月的茶花,那样的艳丽好看。
溯月不敢多看,只得收回目光,看着祭司大人坐在位置上,面容如初,只是白皙的脸隐隐有些透明,神色疲惫,可是眉间却仍旧凝着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
“婚期可定了?”
“恩,满月当日。”溯月笑了笑,低了低头,脸上有一丝羞涩。
若云一看,当即也调笑了起来。自小在月重宫长大,和凤息的关系亲密,若云说起话来仍旧和以前一般,不会忌讳太多,“哥哥,那是心急,急得要将嫂嫂娶了回去。所以日子也定的有些仓促。”
溯月瞪了一眼若云,也看见凤息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让他不由的想起曾经七哥。
“我也看了一下,那日的确也是好日子。南疆很久没有喜讯了,听了这个消息,我也高兴。关于婚礼祈福的事情,我今日便同长老院商量,然后做好安排。”
“大人,谢谢你。”溯月送了一口气,今日来,就是为了让大人亲自为婚礼祈福。
“你和若云自小在我身边,如今,你娶妻,也意味着,你真的长大了,也算了了却了我一个心愿。日后,也少了一桩牵挂了。”
他的语气很淡,透着某种离别的气息,倒是让溯月和若云惊了一跳。
次日,溯月世子的婚期将定于次月十五,祭司大人将携带月重宫弟子,在广场祭台为溯月世子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