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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没有接话,只一瞬不瞬地将我盯着:“夏镜,对不起。”
我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场面着实有些讽刺。这三个字似乎一直都是我对他讲,而且十分频繁,已经进化为我的口头禅。现在轮到他,难免让我生出一种天道轮回的感慨。
我酝酿了半晌,最终也只能无奈笑笑:“萧律,相识这些日子,好像一直都是我得罪你。现在这情形反了过来,我倒有些看不清,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的罪过更大一些了。”
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我突然生出些莫名的不忍:“其实也没什么。我骗你也不知骗了多少回,你向我讨一次回去,也算合情合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只要不是我想的那个理由,其它的我真的都不计较。”
“不是,夏镜。”萧律上前一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希望不是。”我不敢眨眼,拼命探寻他每一丝眼神的变化,“萧律,只要你认真对我说一句,你骗我,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夏氏与萧氏的关系。只要有这一句,别的事情就真的都无所谓了。”
他的动作陡然僵住。我不禁后退了一步,心下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就是这样。你骗我就是为了利用夏氏与萧氏的关系。是么?”
他轻轻摇了一下头:“夏镜,我……”
“你什么?萧律,回答我,我在等你的答案。”可是我静候了良久,还是没有答案。我盯着他愈发苍白的面容,自嘲地笑出来。
夏氏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清清静静地生活?即使避开了老头、避开了方姨、避开了夏影,阴谋和利用还是会无处不在。它们披着美丽的外衣,以知己的模样出现,最终只为得到更多的利益而已。
我明明告诉过他的,我最恨被人算计。我甚至对他揭开了过去二十年的算计所带给我的伤疤,向他展示了我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然后,这一切只被他用来给予我致命的一击么?
“萧律,你在听我讲述自己过去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把你当作和我一样的人,我以为你能懂。你确实懂了,然后便抓住了我最大的弱点,是不是?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继续同情我,让我离不开你的安慰?
“然后利用与我出席今天这样场合的机会,破坏萧氏夏氏的合作?或者你只是想接触夏影,然后利用我和她水火不容的关系,扶持她与我对抗,先行瓦解夏氏,再转而对付萧氏?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萧律眼里的黑色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彻底隐匿了最后一丝亮色,“夏镜,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副模样。”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模样了。”我茫然地望着他,“萧律,你自己告诉我好不好?你应该是什么模样?”
他僵在原地,定定与我对视。我瞧了他片刻,对他认真笑笑:“再见,萧律。”说罢,我侧身掠过他,向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
门把还在我的手中,可面前的大门却“咚”地一声拍上。与此同时,一只手死死捏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翻了个身,狠狠按在休息室门板上。
萧律的脸庞近在咫尺,我的鼻尖几乎能够贴上他的面颊。此时此刻,我所能汲取的氧气全部浸润着他特有的清冷味道,这让我的大脑很不清醒。
我艰难地转头,想要拉开一丁点距离,却被他撑在我头侧的手臂惊出一身冷汗。他方才拍门,居然用的是左手?他的手本就白皙,现在上面更是没有分毫血色,修长的指节与干净的指甲上全部泛着刺目的青白。不会是又断了吧?
我顿时忘了其它:“你……你的手……”
可萧律却恍若未闻:“夏镜,不要走。”
“你放开我。”我一阵急火攻心,毫无章法地挣扎了起来,“我留下干什么?看你自残?还是聆听你的解释?可是你的解释呢?难道沉默就是你的解释?”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声音很轻,可动作却重的要命。我用尽全力扭了半晌,却只引得他更加逼近,“我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我无所谓。但是夏镜,你不能那样看我。”
“这算什么?可做不可说么?”我怒极反笑,“没关系,既然你不会解释,那便由我来问、你来答好了,你只需要说是与不是。你从回国前就知道,夏家的女儿叫夏镜,且与你在同一所学校,是不是?”
他决然地凝视我:“是。”
我嗤笑了一声:“你对那三千块的医药费穷追不舍,后来又引出助教和勤工俭学的戏码,仅仅因为我是夏家的女儿,所以想要接近我,是不是?”
他滞了一瞬,然后有些艰难地答道:“是。”
“我说你长得好看的时候,你曾问我,有没有见过与你长得差不多好看的人。其实你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发现你与萧纪哥哥长得相似,会不会发觉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
他垂下眼:“是。”
我竭力后撤,想要瞄他的神色:“你和他的关系并不好,是不是?”
可他全然避开了我的目光,只沉声答道:“是。”
“因为你母亲……”我刚刚犹豫着说出这几个字,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便全然凝固在了那里。我连忙住口,有些拿捏不准该怎么继续。
只听他平声开口接道:“是,我母亲因为觊觎萧氏的财产,多次谋杀哥哥未遂,被判无期徒刑。”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是平常直接。然而,紧绷的下颌线条仍旧出卖了他此时真实的情绪。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现下我变成了需要道歉的那一个:“萧律,我……”
“是母亲做错了事。”萧律蓦地将我打断,“我没能阻止她,是我愧对哥哥。”
话题的转变方向让我顿觉反应无能:“愧对?他把你母亲关进了监狱,你……你不恨他?”
“我为什么要恨他?”萧律深黑的眼里是一片巨大的空旷与茫然,“是母亲动手在先。哥哥因为我三番五次几乎丢掉性命,怎么轮得到我来恨他?”
“因为你?”我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像被人一把揪了起来,“难道那些事情你真的有参与……”
他抵着我的胸膛突然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连你也是这样想我的。”萧律突然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极为寒凉,根本来不及到达他的眼睛,“夏镜,连你也这样想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我该怎么去想?萧律,你做的那些事情,还能让我怎么去想?”事情已经足够荒唐了,他竟还这样倒打一耙,我顿时怒火中烧,“是你自己承认的,你一直在故意隐瞒身份接近我!你这样做还能为了什么?你敢说,你不是为了左右夏氏萧氏的关系么?”
萧律如一座雕像般凝滞了良久:“夏镜,我确实是个不堪的人。可是,我没有你想的那样残忍卑鄙、唯利是图。”
我的心里乱七八糟。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已不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可不知为何,听他如此自我评价,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努力冷静下来:“萧律,我从未那样想过你,也请你不要妄自菲薄。只是我不明白,如若没有恶意,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我说,我一开始确实想要利用你,”萧律深吸了一口气,“夏镜,你会不会讨厌我?”
我感到心口忽悠裂开一道缝:“会。”但对上萧律了然又疼痛的目光,我挣扎着补充道,“但是有多讨厌,还要看你打算利用我来做什么。”
“我想要利用你,”他捏着我肩膀的手指无意识间愈发用力,“让我感觉自己与这世界还有几分联系。”
“啊?”这个答案彻底出乎了意料,也让我彻底茫然,“呃,不好意思,我没听懂。”
“我知道夏氏与萧氏的合作关系、知道哥哥与夏先生的私交,也知道你从小与哥哥一起长大。夏镜,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与你接触,可以让我离自己仅剩下的亲人更近一些。”
我呆呆盯了他半晌,疑惑道:“你仅剩下的亲人,是指萧纪哥哥?”
他自嘲地笑笑:“是。很讽刺,是吧。可是对我来说,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确实只有哥哥一个了。”
“呃,”我有些卡壳,“那你母亲,还有姐姐……”
“她们都非常恨我。”萧律的眼睛黑洞洞的,看不出一丁点情绪,“回国的当天,我去看了母亲。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败笔,她从未见过比我更加没用的儿子。夏镜,她看我时那种厌恶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为什么?”不知不觉中,这个问题竟脱口而出。我不想去揭萧律的伤疤,可是,我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我成为不了可以帮助她的人。”他语气淡淡,“母亲想要的东西很多。而且她一直强调,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尽管那些东西我并不想要。我曾劝他适可而止,也曾阻止过她。但由于我一直拒绝接触她的‘生意’,她也对我防备得很紧,所以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知道我的背叛以后,她对我非常失望。她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能是这样的废物,她还说过,如果不是她进门的时候哥哥已经懂事,她宁愿让哥哥作她的儿子。”
“……”
我在心里自动脑补出一场天雷狗血的宫斗大戏。篡位、弑亲、夺子?我彻底震撼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至于我的姐姐……她只会比母亲更加恨我。”萧律还在平淡地讲着,“我们不是一个父亲,可我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一个父亲,后来事情就变得非常难堪。因为我的存在,姐姐失去了家庭,被迫进入萧家,可她在萧家只能是个极为尴尬的存在。
“其实姐姐和母亲很像,她想要的东西也很多。但母亲不喜欢她,所以她一无所有。她不仅恨我毁了她的家,恨我天生便坐拥许多她无论如何也争取不来的东西,更恨我拥有一切却一点也不珍惜。姐姐说过,我高高在上、与世无争的样子让她恶心,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如当年我毁掉她生活那样,毁掉我的生活。”
“……”
我一直觉得夏影是个有点恶毒的女人,可与萧律的姐姐比起来,我亲爱的妹妹简直就如观音菩萨一般慈爱。
“那……那你父亲呢?”虽然萧律的父亲去世也有几个年头,但想必他活着的时候,应该待萧律还好吧?怎么说,毕竟也是接了他进门的亲生父亲。
“父亲起初待母亲不错。可是后来,母亲的野心愈来愈大,父亲对她也只剩下了防备,对我则更是如此。夏镜,我回萧家前,是父亲被验过DNA的。我不在他身边出生,是个被怀疑过身份的孩子。”
我现在很是后悔,曾在萧律面前抱怨自己家门不幸。在他看来,我其实基本上该算身处天堂了吧?夏影再怎么嫉恨,也只敢使些背后的小动作。方姨再如何抱怨,也撼动不了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陆泽哥哥再拒绝我,也仍自始至终的呵护。而我再如何胡闹,却也明白,父亲心中还是很在意我的。
而萧律呢?他的家庭里充斥的是憎恨、防备、甚至杀戮。我总以为自己得不到足够的爱,而他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的爱。无论如何,我还有父亲的保护、有陆泽哥哥的照顾。他有什么?他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