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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断不断则乱,残韧轻舒口气。若是从一开始便跟风流秦动手,哪会像如今般给风流秦带来更多麻烦?自己被风流秦力保,偏偏到了最后关头带着柔可夕试图逃脱,风流秦还不知道因此会如何惹了皇上不快。
离别再即,这一走,再无回头的余地。残韧不想在这过程中给风流秦添不必要的麻烦,增加风流秦的罪责,若非因此,哪可能闯入旖旎宫殿时竟然没将那些太监侍女尽数给杀了?
死人,永远比活人更让人觉得安全。
……
风流独自坐在王府书房内,目光烁烁的盯着书房门口。
窗户不需要盯,残韧绝不会从窗户进来。等待风流的,是审判,命运和选择的审判,倘若残韧独身前来,那自然大好。可是风流知道,残韧一定不会是独身前来。
风流有好几个选择,可以选择放弃小王爷身份跟残韧一起去南风;可以选择毫不动作的任由残韧离开;可以选择对残韧拔出赤宵剑……
如此多的选择,看起来是多么的自由,然而事实上,风流只有两个选择。放弃王的威严,因为对残韧的感情之故任之取剑离开;或是成为真正的王,对残韧拔剑。
中庸,绝不是王道。因为风流本就是王,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是风流王。
……
风流秦其实并不担心因此惹皇上不快,残韧的过错有碧落妃袒护着,而且比风流秦猜测的底线更底,风流秦没想到碧落妃会对残韧袒护到这种程度。风流秦甚至看到碧落妃的欣喜情绪,大概是因为见到残韧的性子像极了香公主,而倍感欣赏吧。
人是在御花园丢的,就是最后逃脱了,那也是皇宫护卫们的责任。但是身为王爷,当然该做点什么,风流秦也做了。“残韧的家传宝剑在本王王府中放着,必定会回去取,相信那时候会是抓捕他的好时机。”
早已急的只差没哀号的护卫统领们感激的道谢,匆匆带领着各自人马朝皇宫外风流王府奔去。落帝有些意外,落帝不是个武功非常高明的皇帝,很意外风流秦会如此大义凛然的告之线索。
在落帝认识中,风流秦过去是个好统帅,后来是位合格的王爷,虽然变成王爷后的风流秦不再如同当统帅时直率的让人难受。但是仍旧是个重私情的人,只不过风流秦把私情和公事处理的很有条理,从没有因为私情而影响了本身的职责。
如同现在,风流秦本不必提供这条线索,因为风流秦没有任何罪责可言,唯一有的,碧落妃已经替风流秦否决了,碧落妃否决的事情,若非事关重大,落帝绝不会惹碧落妃不快。
况且,若是事关重大,碧落妃从不会因私人喜恶去做干涉。在落帝眼里,铲除一个血银手与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国与国之间的战斗,不是一个人能轻易左右大局的。
落帝不认为血银手落到中秦手中能交换到利益,只是一具尸体。合格的世家子弟,是不会为个人性命而不顾家族和国家的。
风流秦显得有几分萧索,又有几分期盼。落帝不知道风流秦心里的计较,那些皇宫护卫,根本不可能拦得住残韧和柔可夕的突围,这里不是战场,人多,没有什么作用。
……
残韧推开了王府书房的门,毫不犹豫,风流秦用事实告诉了残韧,无法回避的选择,犹豫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残韧不想事情变的更糟糕,因此一到达王府书房,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风流秦的书房,藏书万卷,书房的陈设却极具沧桑味道,所有的家具,均带着悠久岁月留下的痕迹。如同风流秦那张历尽沧桑般的脸,并不鲜明,却极是耐人寻味。
风流的脸,没有风流秦那股历尽沧桑的深刻。跟书房的格调,形成非常突兀和鲜明的反衬。
风流起身,单手紧握书桌剑架上的残梦,朝着书房门稳步行出,举剑至残韧胸前,语气沉静的道:“你的剑。”残韧右手接剑,缓缓转身,将剑连鞘挂在柔可夕腰间,轻声道:“这剑,我早已送给我的妻子防身用了。”
风流眼神麻木的,心下承受着无比疼痛。
周围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不片刻,一众王府的护卫和皇宫护卫一并赶至,将书房门前的小花园团团围住。几名带队的统领齐齐朝风流问安行礼,一众护卫军却因情况特殊,行了兵礼,注意力仍旧集中残韧和柔可夕身上。
一名统领冷喝道:“逆犯!还不快放了旖旎公主而后乖乖束擒!”
风流顿时脸现怒色,“放肆!在本王府邸,哪轮到你肆意发号施令,视本王于无物么?”那开口的统领闻言眼现怒色,强忍着愤怒沉声道:“小王爷,皇宫护卫队无需听从小王爷号令,况且我等奉皇上命令抓捕逃犯,如何敢不尽忠职守做好本分的事。”
风流冷声道:“将这放肆之人拖下去,斩了!”
第五十九节
王府的一名护卫头领此时开口道:“小王爷,此人虽然冒犯王爷,语出不敬,但还请小王爷收回成命。责罚一顿就是。”
王府中的一名护卫此时走近风流身旁,简单道出那人的背景,却是当朝宰相的亲戚,而且那人的一为表姐更是近两年颇得皇上宠幸的妃子,就这么斩杀,恐怕会结下不必要的间隙。
那统领显然知道此时王府的护卫在对风流说着什么,神色有持无恐,皇城里想某自己职务的人海了去了,有谁真能把自己拉下去了?此刻这般小事一件,凭一个小王爷,能把自己怎样?
风流冷笑道:“斩了!”
那统领这才害怕起来,王府的护卫再不相劝,多少知悉风流脾气,二话不说四人将那统领架着朝府外离去。那统领这才知道风流竟然当真要斩了自己,口中喊叫着。
“便是当朝宰相,见着本王也得行!一个小小的护卫统领在本王府邸竟敢如此放肆,丝毫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威严何在,威不足以惧下,何以服军,何以为王!”
柔可夕心下赞叹,风流将来必定是个出色的王爷,至少今日这些护卫,都已经再不将风流看着在风流秦王威庇护下的孩子了,而真正把风流本身看作一位不可不尊敬的王爷。
残韧缓缓拔出腰间宝剑,风流用心良苦,风流实在无法说出口自己的选择,更无法主动拔出腰间赤宵,用对这个突然出言冒犯的统领的决定,告诉了自己他的选择。
他是王,风流王。
残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握剑在颤抖,剧烈的颤抖,意境散乱,根本无法沉浸剑意。残韧的剑也在颤抖,颤抖的很明显,风流看见了,风流面无表情,缓缓拔出赤宵,赤宵没有颤抖,如风流的神色般,稳定异常。
柔可夕心下很担忧,残韧这种状态,怎么可能跟风流对战?可是柔可夕没有插手,因为包围的护卫们无人敢动。有些时候,哪怕明知不该战,也必须战,而且要独战,容忍不得任何人的插手。
男人之间,有太多这种时候,这时候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帮助。
“残韧,本王现在仍旧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王爷,但是,本王一定会成为合格的王爷!你要相信本王的决心,就如这赤宵所代表的精神,永不放弃!永不动摇!”
剑卷狂风,风流的剑势总是那般刚猛霸道,那股气势,仿佛要席卷天地,摧毁档在面前的一切渺小。残韧剑如同人般沉默,仿佛带不起半点涟漪,悄声无戏的递出,紧有一道快的肉眼不可看清的银光,寒光,和那骇人的杀意。
可是此刻,剑仍旧如往常般快,气劲覆盖着的剑刃,仍旧透出寒光,却是没有了那股杀意。这一剑,已经不是杀剑,是一剑根本不该出,出也没有意义的一剑。
两剑相击,从旖旎宫殿夺得的宝剑,意外的抗住了赤宵的锋芒,风流仍旧全身被气劲覆盖,只是剑上的劲道,空有形而无质,比之残韧本就高度凝聚的剑气,实在是差的太远。
残韧的剑,贴着赤宵剑身,轻易穿过,风流神色不动,身形骤然加快,不仅没有后退或是侧身试图闪避,反而迎向那径直攻至的剑尖……
本王还有别的选择,本王生为风流王,永不会变,但本王发誓绝不会拔剑与你拼杀,这誓言和往昔的情谊,却比本王的性命更重!
径直刺向风流胸口要害的剑,骤然抵着赤宵剑身,残韧凌空借力一弹,反朝后方飞跃,单足轻轻落地,拽着柔可夕的左手便已二度跃起,人方跃起,口中猛得吐出口鲜血,飞溅的鲜血染在衣衫上,落在身侧柔可夕的脸上……
“追!”风流一声暴喝,随即连吐三口鲜血,几名茫然不知刚才交战情形的护卫,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风流。
包围残韧和柔可夕的一众护卫,此时或射出箭,或跃起试图拦截。
风流,却被扶进了王府房内,风流最后一眼,看见残韧头发迎风而舞,那身形仍旧如过去般,总让风流觉得孤独,如同繁华街道上,一个完全孤立与人群外,眼中没有映着任何事物的‘非人’。
‘本王终于见到你的剑了,果然是只为杀人的剑。若非你根本无法凝聚杀意,最后你根本不可能反伤自己的代价收剑,紫宵剑派的剑法,果然只为杀人而出剑。’
风流的剑,有形而无意,残韧的剑,形神皆失。因为风流为死而出剑,因而有形,残韧为迷茫而出剑,形神皆无。若风流全力以赴,凭那霸道刚盟的剑劲,那一番剑与剑的碰撞,足以震死迷茫中的残韧。
若残韧剑意如常,那一剑根本无法强行收回,为杀人的剑意,若是强收,便是杀己,残韧不可能选择杀死自己,否则残韧不必迷茫。
银色剑气纵横飞错,四散扩飞,剑气所至之处,一众拦截的护卫纷纷被斩成几截,残韧一剑当先,逢人斩人,逢刀折刀,护着残韧后方攻击的柔可夕紧随残韧,一并朝城门方向杀去。
……
风流秦离开皇宫,风流秦难得如今天般带着期盼。
风流秦看着塌上脸色苍白的风流,却是露出一丝笑意。“你总算开始真正成长了,为父很高兴你做了这个选择。”风流默然,风流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选择中庸,风流秦绝不会给风流机会选择中庸,绝不会给机会让风流选择任残韧离开。
所以那些本不该巧合赶到的护卫,都默契的赶到了。
“父王,你真狠心。”风流轻声道,风流秦轻叹口气道:“风流,这选择你们无法回避,即使今日给了你机会选择中庸,日后你终究要面对这残酷。与其如此,不若就在今天作出选择。”
“为父很高兴,由衷的高兴。对你的关爱之心,为父绝不比任何人少。对残韧的关爱,或许比之你少了些许,却也决计差不到太多。今日,我风流秦两个孩子,都真正成长,不回避的选择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我如何能不高兴?成长需要付出代价,长大的你们必须面对生活的残酷,你们付得起这代价了,日后才能少品尝更多的苦果。”
“若是可以,我风流秦宁愿你们永远长不大,永远在被庇护着,永远只有快乐。可惜,你们终究有一天会长大,如果可以,为父绝对愿意一人担上所有的苦痛,而让你们快乐无虑的渡过每一刻。风流,你可懂得为父的苦心?”
“残韧,他又会否懂得?这就是你们,期盼的成长啊,成长的代价,也是你们期盼背后必然的产物,必然面对的沉痛。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痛苦。”
风流秦说罢了,沉默的转身离开,风流秦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前线不能长期离开,若有变故,那便是自己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