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狻
江川仔细的,小心翼翼的从炉灰里掏出两片晶晶亮的碎片,这两片碎片都只有豌豆大小,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一点点宝光。
这是什么东西?如果现在让江川回答,那么他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这东西,他见过。
把那个弄得他无所适从的枕头拿上来,放在桌子上,江川低头仔细看那三个空荡荡的圆环,撇开其他两个不谈,只有一个圆环镶着一片亮片。他拿起那两个亮片往旁边比划——没错,一模一样,这个碎片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不过,能不能把这两个碎片再镶上去呢?江川将亮片再凑近,试图寻找一个可以镶上去的点。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在江川手中的两片,碰到圆环的一刹那,耀眼的光芒从枕头上升起,一瞬即收,江川低头再看时,手中的亮片已然不见了踪影,而枕头上原来的那片,又大了少许。
江川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啧啧称奇,暗道:“果然是宝物,竟然还能自动复原,却不知这到底有什么用?能教我多做几个噩梦么?”
依法炮制,江川又把另一片也镶了上去,这时候,这个圆环的亮片已经有指头盖大小,这下子看得更清楚了,不像别的,就像一个破碎的镜子。
虽然江川不知道这个枕头到底是怎么个原理,但是凭它让自己做了几个梦,就提高了一大截魂识还顺便免疫幻术来看,这一定是个好宝贝,可惜,这个宝贝还是个残次品,要想补全这三面镜子,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过那青年似乎提到过,这些灰末都是从某个世家的垃圾堆里掏出来的,那么那个世家里面,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碎片,甚至——整面的镜子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川忍不住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刻去淘宝,然而,他已经把那个世家的姓氏忘了,想要找也无从找起。
不过,那个青年提到,他是那家烧锅炉的,只要把附近几个府县的修真世家筛一遍,把那个青年找出来就行了。
当然,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做这件事,不过,他有信心,先把这件事记下了,将来肯定能够完成。
抛开其他念头,江川决定,还是要把那个连续的梦做完,就算是为了有始有终也好,哪怕在最后的战役中死去,也不负了这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
毕竟,那些经历,只有在梦中才有可能,江川今生今世,是没有那种金戈铁马,浴血战袍的机会了。
怀着几分期待几分忐忑,江川枕着枕头,进入了梦乡。他的意识和往常一样,向那个梦境深处坠落。
最后战役
江川站在残破的城垣上,望着远处滚滚的狼烟,在他身前数尺,是他最敬佩的元帅。//
元帅真的老了,一丛笔挺的胡子已然全白,原本直如青松的背脊也微微弯曲,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威仪,军魂之威,可昭天日。
“明通。”元帅叫着他最信任的大将的字,“可以收网了吧。”
江川低下头道:‘是,虽然不能通信,但是通过蛛丝马迹的判断,我们的人已经完成了这次的包围,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元帅微笑:“你的判断,我向来信得过。”
江川道:“这次敌酋伏诛,您毕生的抱负就达成了。”
元帅道:“是啊,既然有这样一天,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江川道:“元帅,其实,这一战成功,您的心意便可白于天下,又何必如此……”
元帅淡淡道:“我们征战数十年的部下,不愿死的,都已经离开了,不能死的,我也已经把他们送走,剩下的人,都是愿意一直跟随我的吧。”
江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道:“我们最后的一千人,每一个人,都誓死追随元帅。”
元帅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玩的痛快一点,与君快战,当不负此生。”
江川叉手道:“遵令!”
杀,杀,杀!
江川曾经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做起,拿着长枪冲锋在前,但是多少年过去,他已经淡忘了那种直面敌人利刃的残酷感觉,他习惯与享受着“智将”的美名,坐在帷幄之中,掌握千里之外。
然而在今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只凭一腔血勇,杀敌拼命的年代。
一个敌军被杀死了,鲜血贱了他一脸,他舔了舔嘴唇,鲜血的味道,果然是如此美妙。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何必管是为了什么,只要让他们死在我的屠刀下,让他们去死!
眼前一片猩红,他分不清刀锋所向的是谁,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他也分不清身上是谁的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杀戮不分对象,不分敌我,大好头颅,与我斩之!
如果说刚开始冲锋的时候,江川还怀着一腔悲壮,那么如今的他,已经被鲜血和杀戮冲昏了头脑,他无意识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捅进别人的,进行着简单的原始杀戮,来满足自己那颗嗜血的心。
“当”的一声,铁枪崩断,半截枪头插入血色的泥土。江川狞笑一声,抽出了腰中的宝剑,青光一闪,把对方劈成了两半。
有我三尺剑在手,要尔魂飞魄也散!
杀吧,杀吧,让我杀戮到死!
突然之间,一个悲戚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着:“元帅,元帅爷,你怎么死了!”
哭声悲戚,如同一支利剑,穿透了江川的耳膜,他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眼中的血红瞬间褪去,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种扰乱军心的话,是哪个蠢才说的?”
这一刻,他回复了一个大将的从容,一个智将的冷静。
所以下意识的,他转过头去,一巴掌搧到了哭泣的杨参将脸上,喝道:“你胡说什么?”
杨参将哭道:“不是我胡说,老元帅,被那个牛车儿一刀砍在胸口……”
江川怒喝道:“你闭嘴!”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看去,那是敌军的正面,老元帅重逢的地方。
什么也看不见,即使元帅平时的背影有多伟岸,他倒在地上,也会被无数小兵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的鲜血也会渗入土壤,和所有的牺牲者一起,染红战场的土地。
江川目眦欲裂,然而心中还保持着一份冷静——现在不是死的时候,他们是为了诱敌而来,如果现在溃败,那么死去的元帅必然不能瞑目。
他挑起了长枪,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挂在上面,高举过天空,叫道:“元帅在此,虎豹营的,冲锋!”
正在这时,只听得远方金鼓擂响,蹄声雷鸣,无数烟尘在对方的身后响起。
援兵到了!
江川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落下来。
元帅,您看见了么?
之后的战役没什么可说的,数倍于敌的精锐在外,江川率领数百死士在内,对敌军进行了残酷的打击。
看着飞溅的鲜血,江川不再有当初的兴奋,即使现在飞扬,大多是敌人的血。
他只是觉得很疲惫——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吧。
突兀的,一个声音在草原敌兵的军营中响起,那些被发左衽的胡人一起张嘴,唱起了一首诡异的歌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几万人一起歌唱,声音低沉,仿佛在念某种咒语。
“怎么,那些鞑虏再给自己超度了么?”一个将军笑了起来。
江川只觉得心底一翻个,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压迫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转头问一个懂得草原语的军士:“他们唱什么?”
那军士道:“似乎是天师,天师的光辉照耀我们,无可战胜。”
旁边的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无可战胜?这个时候?”
江川心中的压抑更胜,突然之间,所有的敌人一起大叫,那军士道:“他们在叫,有请天师!”
阳光照耀下,一个身影缓缓降落,宽大的衣袍迎风招展,仿佛把天都挡上了。
那是一个道人,头戴高冠,眼睛往下一扫,带着分明的不屑,藐视着自己身前的百万大军。
江川平白无故升起一股怒意,在这一辈子中,他从来没有这样被人鄙视,那人看他,看他们,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皇,在看地下的蝼蚁。
军队被激怒了,主将高叫着:“杀,杀灭这妖人!”
道人的嘴角撇出一个冷笑,轻轻的一挥手,一团火焰在空中绽开,鲜红的火舌向对面卷了过去。
如果有噩梦,想必就是此时,如果有地狱,想必就是此地吧……江川这么想着。
在他身前,漫天的大红染红了天际,无数的哀号声在火焰中响起,有江川的生死同泽,也有对那天师敬若天神的胡人。
天师不必分辨谁是谁,他只要一挥手,就可以杀光他们,至于自己这一方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怜悯的。
蝼蚁而已!
我就是蝼蚁!江川在心中悲呼着,火舌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但是他视而不见,眼前只有那天师,一挥袖的影子——他确实有资格俯瞰众生,因为他有毁灭天地的力量。而江川,就是最卑微的蝼蚁,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和军队,在天师面前,与尘埃无异。
是神仙么?那终极的力量是神仙么?凌驾众生之上的神仙?
江川只觉得蛮嘴发苦,他恨!不是恨这个天师,而是恨自己,为什么在这种力量面前无可抗拒?为什么将一生耗费于军旅,而不去追求更高的世界,更强大的力量?
火焰已经到了面前,他要死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为什么不是神仙……
他不是神仙?
那他是谁?
江川,我是江川!
我不是苦苦求道不得的贫儿,不是散尽家产的富豪,不是忍辱修炼的异类,不是沙漠中的孤独旅行者,更不是那个从小兵一步步成为将军的江川。
我是修仙者,江川!
无数的记忆喷薄而出,江川从梦境中觉醒了。不是清醒,而是觉醒,他终于从林林总总的混乱人生中找到了那个真实的自我,那个在枕外世界品性齐全,心智通明的江川,他终于将自己的灵魂,完整的灌入了梦境中的江川体内。
睁开眼,火焰依然在眼前,江川轻轻摇摇头,道:“这是在搞什么?”手中的宝剑慢慢提起,横在自己面前。
这个时候,那宝剑上面的一层青钢倏地退去,取而代之的,只暗红色光泽,那不是龙泉宝剑,而是江川的玄火剑!
虽然这个变化极其诡异,但是江川却没有感觉到一点违和,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向喷涌而来的火焰,猛地劈过去!
短短三尺长的玄火剑,却发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红色剑芒,这一剑,劈开了火焰,也劈开了虚空。
一剑破万法!
他不是剑修,但是觉醒之后的这一剑,足以媲美上古的剑仙,因为它倾注了江川九世千年的所有力量!
剑到,破灭!
红色迅速的褪去,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从裂缝,这个世界的一切人和物都像是一层过期的薄膜,迅速的被撕掉,丢弃,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的白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江川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央,握着他的玄火剑。
过了良久,只听得一个隆隆的声音道:“难得有人能历劫九世,完成这九转炼心路的试炼,想必是我主亲自挑选的人到了。罢了,你想要什么?”
九转炼心
“我有何求?”江川喃喃自语,是无尽的力量么?是永恒的生命么?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么?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即使对于江川,也不敢说其中哪一样凌驾于其他之上,那么,有一件东西或者可以包涵一切……
“我所求……乃是大道,无拘无束,无悔无恨,无尽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