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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T'常春藤
作者:失美乐
零壹
一、
从来不知道朝颜花可以开的这么久。
藤蔓爬满小院的角落,就连幸村一向不怎么喜欢的紫色在泛黄草丛的衬托下,居然也呈现出别致趣味。
幸村随手摘下一朵把玩,发现它柔弱不堪一击,哪怕是轻轻碰触都会留下伤痕,如同易被伤害的心。
他想起很久没有画过的静物写真,从储物室翻出搁放许久的画具,轻轻拂去上面薄薄的一层浮尘,支好画架调制好颜料,却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就那样静静的坐在画架前,望着院子角落出神,连雅治回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厨房里传来声响,他才回过神来,暮色早已降临,小院被淡淡的昏黄灯光笼罩,角落还依稀残留的几只朝颜花,也已经无精打采,幸村突然有些疑惑,究竟这花开放的时间是清晨还是无人的深夜?
关于这点,他无从知晓,只好默默的收拾画具,走进有温暖灯火流泻的房间,留下身后月色遍地。
晚饭异常的丰盛,塞了起司的炸猪排,咬一口满满的肉汁,切成细丝的高丽菜上搁放着大块的呈黄褐色的炸虾,生菜沙拉,海鲜意面,还有奶汁烤菜,蚬味噌汤,以及疑似中东风味的肉饭。
“好丰盛的晚餐,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吗?”他半开玩笑的对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说:“难道——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说完满意的看到对方因为吃惊而呛到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微笑着开始品尝满桌的美食。
被促狭的对象仁王雅治吞下一大杯水,无奈的抬头看了幸村一眼,解释说:“超市大减价——还有……”顿了顿说:“文太打电话来说——”又顿了顿:“如果再放任你继续消瘦下去,一定不会放过我。”
“文太怎么会知道?”幸村问。
“大概是看了你在杂志上的采访照片——所以我就说,要远离那个麻烦的女人才是。”雅治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切开炸虾,露出白色的断面:“总之你就尽量吃,剩下的我做成便当明天带去学校。”
“文太还说什么?”
“他说想把正在经营的咖啡店改成料理餐厅——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合伙。”
“那不错。”幸村喝了一口味噌汤问:“你答应了吗?”
雅治没有回答。
晚饭过后,两个人靠在桌前喝咖啡。
前些天浴室的灯坏掉了,他还没来得及跟雅治提起,对方早已经换好。就着这个话题,两个人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进行着哪种牌子的照明灯更耐久用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谈话。
每天交流的机会只有晚饭喝茶的这一段短暂时间,但是谈起话题,却总没办法继续下去,像是有什么横隔在两人之间,让他们充满了陌生的距离感。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曾经都是网球部的成员,也都是入选比赛阵容的正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互相介绍自己,视线相对,彼此都从眼睛深处读懂了对方的心思。所以他们只是笑了笑,然后互相走开。
那之后国中三年,高中又三年。他俩还有网球部那群人一直在一起。仁王雅治始终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和他相处的愈久,愈觉得深不可测。
半年前开始,两个人一起生活。幸村更惊讶。仁王简直是万能的天才,料理高手,会修理所有的电器,休息日在家如同勤劳的主妇,将家里上上下下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他说这是因为自己有洁癖,再多就不肯说,但是幸村知道,有洁癖的并不是雅治,而是别的人。
人和人若是相处的久了,就会不自觉的染上对方的生活习惯,就算分开,也难以改正,时间久了,也就成了对彼此的思念。
自己怎么没被染上什么习惯呢?洗澡的时候,幸村躺在浴池里反问自己。
也许是爱的不够深,也或者呆在一起的日子不够久,不能久到把对方的习惯当成自己的习惯。
走出浴室,看到雅治靠在走廊的木门边,背对着幸村,看不到他的表情。
“雅治,如果你想去文太那里……也没有关系。”幸村假装擦拭头发,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闷声说:“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幸村等待着仁王的回答,又害怕着他的回答。
又过了很久,久到幸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才听到仁王说。
“我并不想去。”
幸村把脸埋在毛巾中,无声的笑,放心的瞬间又带着丝害怕。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有雅治在,假如将来有一天真的分开,那他又该怎么办?
二、
幸村在简讯里说自己想在小院种花,拜托千里下次捎带些花种来。谁知发完简讯的当天下午,森千里就开着那辆中古破车冲到了他的住处。
她抱着个大纸箱从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的飞脚踢向开着的车门,车门关上时发出“砰”的巨响,见到站在门口的幸村,她把手中的纸箱“咚”的丢在他面前。若不是幸村躲得快,那箱子会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脚上。
“精市,花种给你带来了。我忘了你说要带什么花种,所以每样都买了一包,你自己慢慢挑选!”
森千里接过幸村递来的水仰头一饮而尽。豪爽的用手背一抹嘴,忙不迭的说道。
幸村慢慢打开纸箱,看到满箱子的花种,愣了愣,苦笑。心想这么多的花种,洒满整座山都足够,千里这种做事不加思考的性子一点没变。
森千里还在兴奋,幸村搬家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来,新鲜好奇的很,楼上楼下的四处参观。
等看到卧室的时候,她先是一愣,又马上笑了笑,问:“还没在一起?”
幸村摇摇头,伸手关上卧室的拉门。
“你们俩这叫什么?同是天涯伤心人?准备互相安慰?”
森千里站着伸手触碰廊檐上挂着的风铃,让它们发出清脆的声响。幸村坐在榻榻米上,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仍旧只是轻微的摇摇头。
“真佩服你们。孤寡男男一起生活了半年多,还没有干柴烈火……啧啧。精市你是不是那什么啊……”
“哦,对了!上礼拜我见到弦一郎了。”千里头也不回的继续玩着风铃“他陪杞子去医院做检查,听说杞子怀孕五个月了。”
幸村喝茶,并不答话。
千里索性走进屋,给自己倒茶,风铃兀自摇摆不定,继续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人的心,被触动了,不是说停就能停,需要慢慢的、耐心的等它平静下来。
“很多事没有对错之分,也有很多事注定没有结果。呐,精市,知不知道庙里的菩萨为什么垂眉?那是因为它们不敢与众生对视,对上了就要负责任。”
“千里,说这话不怕遭雷劈?”
他给她添茶,笑眯眯的说。
“我有个同事说我太爱说教,活该没男朋友,但我觉得他是被拒绝之后存心报复。”
“谁那么倒霉,喜欢上你?”
“精市你说话越来越像雅治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低头望着杯中碧绿的茶水。
千里并不知道两人独处时的雅治究竟是怎样。
他想的出神,没注意到千里慢慢移到他旁边,突然伸手抱住他。
“精市,反正同是天涯失恋人,不如我们——凑合一对吧。”
幸村心想千里又在捉弄自己,刚想吐槽,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幸村疑惑,尚未回答,就见茶室的门被猛的撞开,穿着白袍的仁王出现在二人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森千里。
“你在做什么?”
“示爱~”
“滚!”
千里走的时候对他俩比比划划,幸村想凑上去听她说什么,被雅治一把拉住:“别过去,那女人是疯子。”
千里隔着车窗暧昧的一笑,朝幸村挥挥手,随后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回房的途中路过厨房,幸村看到餐桌上摆满捏的不像样的饭团,那是千里的杰作,幸村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往口中送,被仁王眼疾手快的夺下:“小心吃坏肚子!”随后把饭团都倒进了垃圾桶。
千里每次来都做饭团,而雅治从来不做饭团和寿司,他说自己不会做,但是幸村也知道,那是因为他怕想起过去的时光。
以前出去集训,需要自己做饭,网球部里饭团捏的最好的人叫柳生。
“千里好歹是我的衣食父母,雅治迁就一下她。”
仁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表示回答。他一向和森千里合不来,从国中时期就是这样。
然而幸村和千里的关系却很好,千里是幸村唯一关系亲近的女性,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她也是唯一会给幸村带来外界和真田消息的人,虽然这一点幸村从来不愿意承认。
幸村知道仁王也一定知道这个原因。
他的忍耐力真好,从来不在幸村面前提起过去,提起那些人、那个人。
非但如此,也不许别人提起。就因为这样,他俩住的地方一搬再搬,从都中心到市郊,再到这个充满田园风光的小村庄。也因为这样,雅治不喜欢千里,因为千里从来不避讳,偏偏最喜欢在他们面前提起过去。
对于雅治来说,他想摆脱过去,想幸村摆脱过去,他们却摆脱不了过去。其实无法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们,一直渗透到他们生活中的每一个地方,随处可见那影子,巨大而沉默,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怪兽,伺机而动,扼住他们,让他们窒息。
其实何必摆脱,明明他们身上都带有着过去的影子,从来不曾抹去。
手机铃声响起,是千里传来的简讯,简单两个字:“夜袭。”后面是一连串的拟声词“嗷嗷嗷嗷~”大概是模仿狼人。
幸村于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关掉手机电源,翻身进入梦乡。
梦中有大片的花海,延绵开来,看不到边际。他的前面有一个人在一直走,幸村想追上去,却总也追不上。
好奇怪。
如果是相向而行,为何总无法拉近距离?而如果是相对而行,又为何感觉越来越远?
梦中的人面容模糊,像是认识了许多年的陌生人,也像有着陌生表情的熟识人,幸村只记得他的背影,沉默而瘦削。
因为一直走,就仿佛那背影是他唯一的世界。
零贰
三、
叶边泛黄的街草,亮的刺眼的秋后阳光,空气中有久违的寂寞的味道。
在屋子里呆的太久,就忘了阳光的孤单——高高在上,看尽尘世,却依然孑身一人,就好像早就习惯了寂寞。
碎石铺就的门前小路,幸村想赤脚踩上去,想被碎石锋利的边缘切割,划破掌心,想让自己疼痛。
疼痛是证明自己活着的唯一方式。
周五,村里的邮局打电话过来,说有他的包裹。在这种远离城市的小村庄,邮局里总共只一个办事员,所以来往信件都是村民亲自去邮局寄取。
出门的时候,幸村还特地披了件外套,哪里料到回来的路上竟然下起了大雨。淋了雨的幸村当晚就生起病来,发烧三十九度半,浑身酸痛。
有医生执照的雅治照顾了他整晚,听说他是冒雨去取包裹很生气,再得知包裹是切原赤也寄来的,就更生气,当晚就打越洋电话狠狠教训了赤也一顿。
电话里赤也不服气:“我又没料到会下雨!雅治前辈你太不讲道理了。”
仁王更生气:“跟我讲道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