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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能弹?”李璟之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悠哉地笑了笑,“遥想本公子当年,也是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六弦算什么?就是只剩下一根,本公子也给你弹出调来!”
红溪知道他又在乱扯,却懒得和他拌嘴,只是点点头:“如此,甚好。”反倒让李璟之觉得有些无趣。
“小红啊,”李璟之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盯着那根人骨,问,“你好歹告诉我,这根骨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那是商魅的骨头。”
李璟之一惊:“商魅?怎么会是她?难道不是皇后吗?”
红溪皱眉,又有些不耐烦了:“程沁心的结,在商魅身上。整个晋国的结,也在商魅身上。弹琴,只不过是想要读出她的记忆。她……有些奇怪。”
李璟之的神情变得很古怪:“人的记忆,很重要吗?”
红溪一怔:“什么?”
李璟之道:“难道人死了,骨头还会有记忆?”
红溪点了点头:“没错。”
“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将记忆带走吗?或者……抹去?如果火化呢?”
红溪显然没想过他会对这个感兴趣,刚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的更漏已经快要漏尽了,她猛地对了李璟之一把:“坐好!要开始了!”
“啊?!”李璟之一个踉跄,歪坐在凳子上,有些手忙脚乱,“弹什么曲子啊?”
“随你!”
“啊呀呀,‘随你’是什么曲子啊?!我没听过,不会弹哪!”
“废话少说,快开始!”
李璟之的第一个音响起的时候,红溪就怔了一怔。琴由心生,什么样的心境弹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曲子。
从头到尾,红溪的曲调都是悲凉凄戚的,比如《钗头凤》,比如《虞美人》,像《少年游》那样欢快的曲调真的很少出现。而李璟之起的调,却是《清平乐》,那样宁静,安详。让人想起四个字——太平盛世。
而那四个字,却是她最不可触及的内心。
而更让红溪惊讶的是,《清平乐》曲调读出来的商魅的记忆,却和之前她用《相见欢》等曲调读出来商魅的记忆,出现了矛盾。
无法解释不可逆转的矛盾。
这根人骨的主人,竟然不是商魅。也不是商妹。
这根人骨的主人,叫做商妍,是商妹的孪生姐姐。
赵珺和赵珏,是孪生兄弟,两人的容貌极其相似,这在帝王家已经是十分罕见的现象了。
而世上永远没有最罕见的事情,只有更罕见。
这对孪生兄弟,竟然会在不同的地方,彼此遇到一对孪生姐妹中的一人。
赵珺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个人,叫做商妹。而赵珏在这那之前就已经在锦城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因着机缘巧合带回了府里。这个小女孩,就是商妍。
商家最开始其实是秦晋边界秦国的一个商贾世家。最开始,在东明战役之前,秦晋还算交好,隔着一条东明河,两国颇有一种“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商家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在两国边界之处做一些卖卖,倒也发了一笔小财。
商家的家主商尹一共有一妻一妾,妻子一前一后共生了两个儿子,期间小妾生了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商家的人丁,不可谓不兴旺。商尹除了在经商颇有心得以外,在选妻方面也特别有眼光,一妻一妾,相处格外融洽,从来没有窝里明里暗里地斗过。总之,商家的日子,过的是和和美美的。
而和和美美的日子,就像是美人的容颜,过了最灿烂的时光,很快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凋零。
而毁掉这一切的导火索,却是一件小事,但对商妍来说,却是一件足以扭转她人生的大事——这一日,六岁的商妍在自家的庭院和哥哥姐姐弟弟一起玩捉迷藏,恰恰轮到商妍蒙面。
“大姐,我在这里!”小弟商鸣嘻嘻笑道,却在商妍摸索过来的时候,往假山后面一躲。
“小妍,我在这儿呢!”八岁的商卿朝她吹了吹口哨。商妍摸到了假山,却摸不到弟弟,就只好去寻找哥哥。
“嘻嘻,小妍小妍,来抓我吧!”商妹做了一个鬼脸,“我在这里!”收到孪生妹妹的呼叫,商妍立马找准了方向,摸索了过去。而商妹就在那里笑盈盈地等着她,丝毫没有逃走的样子。
就在商妍要触碰到商妹的时候,商妹机灵地一躲,闪了开去——那是她最经常使用的战术,屡试不爽。而这一次商妍似乎料定她的诡计,就在那一瞬猛地朝前面扑去!
“小妍!”
“二姐!”
“小妍!”
“小姐!”
三个稚嫩的童声,和一个丫鬟的惊呼声,很快就被一阵大哭的声音淹没。瓷器茶盏碎了一地,而商妍的脸,却已经红了一大片——那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她的脸上。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商妹猛地冲了上去堆到了那个丫鬟,“你不知道爹的吩咐吗?茶水怎么就能往这里端呢!”
“小妹!别吵了!小鸣,快去找父亲父亲,小妹,你去找郎中!还有你……就是你,快去打一盆冷水来!”商卿很快发挥了商家的长子和三姐弟大哥的作用,开始调度人手,他则掏出了帕子,给妹妹擦脸。这已经是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
可是,商妍的烫伤还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滚烫的茶水,烫伤了孩童脆弱的肌肤。所有的郎中,都是摇头叹息。
商妍,从此毁了容。
商妹看着自家的姐姐,内疚万分。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因为一场游戏,而造成了这样的差距。她们两个原本,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就连右耳耳垂上的那颗痣,都是一模一样的。
商妍,在毁了容貌之后,变得沉默寡言。每每看到商妹,就会簌簌垂泪。
商尹看着自家的长女这般消沉的模样,也觉得万分歉疚。
于是,商尹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外出经商的时候,就把大女儿带上。一来,可以顺便到处寻访名医,力求一日能为女儿恢复容貌。二来,商妍就可以不用日日见到商妹,觉得伤心。三来,也是希望商妹能忘记这件事,其实这个意外,本不是商妹的错,她不应该小小年纪,就背负上这样沉重的愧疚之情。
一年又一年,却一直没有能够恢复容貌的名医的消息。而商家的几个孩子,却在慢慢长大。
商妹一直和哥哥弟弟一起长大,和他们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比拳划脚,性子就有点野。而商妍,日日对着自己残缺的容颜,自卑之心越来越严重。而每每失望而归,回到家中,见到商妹和哥哥弟弟玩在一块,又无比羡慕,却又不敢融入他们。也许害怕自己的容颜被耻笑,又或许,她其实在心里,是怪罪妹妹的……商妹妹妹想要来讨好她,接近她,却都被她拒绝了。哥哥和弟弟,她也爱理不理……
商妍,就这样渐渐和商家的几个孩子,脱了节,生熟起来……
这一次,商家接到一笔大生意,要到晋国的国都锦城去。
商尹再次带着大女儿出发了。
这一次,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晋国的国都,应该会有很多的御医,如果托上关系,送上钱财,能找御医为商妍医治容貌就好了……
他是满载着希望出发的,却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再也没有回到过秦国的那个家。
商家的商队,在即将到达进城的那个山里,遇到了山贼,全军覆没。
而商妍,却因为年纪尚小,又因为容貌被毁,山贼懒得搭理,就这样抛弃在了那个遍地尸首的荒郊野岭。
传说中的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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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每个人的记忆力,都会这样的一个画面:浮尸遍野,血流成河……近乎同样的场景,红溪在贺仪的记忆中看到过,在秦恒的过去看到过,在商魅的过去中看到过,甚至在自己的梦中也见到过……如今,又一次在商妍的记忆中出现了……
李璟之正专心致志地弹着琴,他自然没有发现,当看到那一幕时,红溪眉心的那一颗朱砂痣,再一次变得鲜红……
商妍哭得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抱着自家父亲的尸首不知所措。
而商尹生前没有未商妍找到医治烫伤的神医,在他死后,神医的徒弟却出现了。
那个药童,原本是根据师父的吩咐在锦城城外山头采药的,却听到了痛苦的哭声。他寻着那阵哭声,找到了商妍。
他用自己的药铲,给刨了一个坟,和商妍一起把她父亲就地埋葬了。然后,他把无处可去的商妍,带回了他师父那里。
而药童的师父,是晋国太医院的院正顾唯邕。顾唯邕让他出城采药,也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历练。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带来一个无家可归的伤患回来。
顾唯邕对处理烫伤,倒是的确有些经验,他见商妍可怜,就将她放在太医院好好调养。
而赵珏,从小就体弱多病,他似乎不喜欢在东宫里等着太医前来就诊,喜欢三天两头亲自往太医院、御药房跑。
赵珏就这样遇见了商妍。比赵珺在秦国遇到商妹还要早两年。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商妍就是在庭院中,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明黄色长袍清瘦英俊的少年,那时候阳光明媚,她看他有些逆光,却清楚地那个少年朝她温柔地微微一笑,仿佛春花在一夜之间全部绽放。
“你耳朵上的那颗痣真有意思。”那个少年第一眼见到的竟然不是她丑陋的容貌,他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赵珏,你叫什么名字?”
红溪瞟了一眼更漏,丑时还未过,还有时间再弹一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人:“怎么不弹了?”
“啊……”李璟之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好困啊,我想休息了……”
红溪:“……”无声地翻了翻白眼。
“诶,小红,你这样是不对的,属于偷窥人家隐私!”李璟之一本正经地数落,“这个商妍也太倒霉,人都死了,连骨头都还要被人挖出来,还要被人偷窥生前的记忆!”
红溪凉凉道:“你难道不好奇?”
李璟之抬眼笑了笑,眼睛很亮:“小红很好奇?”
红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结论:“原来,那次荷塘事件后,不是商魅失忆性情大变,而是被赵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换成了商妍。”她想起来了,难怪她看到的“商魅”的记忆,从来没有那次荷塘事件以前的事。商魅在战场上被赵珺带回晋国——那是她和李璟之回到过去看到的,却不是从记忆中解读出来的。
原本她就觉得奇怪,就算商魅失忆了,骨里的记忆肯定还是存在的,为何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战场的那一幕?现在想想,原来是商妍的记忆藏得太深,今夜竟误打误撞被李璟之的琴音诱发了出来。而商妍的记忆里,自然是没有战场的那一幕的。
商妍童年的记忆里,没有和赵珺相遇的场景,却有和赵珏相遇的情景。也许,这也是一种冥冥注定。
李璟之站了起来,又弯腰往火盆里添了添炭,嘀咕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你难道不知道,每天睡眠这么少,是会早夭的吗?”
红溪道:“是你自己要帮我弹琴的。”
李璟之咬牙:“你!你难道没有听出来,我这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