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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人左右看看,双目无神,半响,无措地道:“发生什么事,我做了什么?”
皇帝见他拿手开始扯头发,很是懊恼,过去把他的手拉住,“没事,既然忘了,就不去想。”
“相公,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变得很坏?”
“没有,你想太多。”皇帝心里,此刻笼罩无限恐惧。贺兰骢这次落胎后,调理的非常不好,身体不见好转,更是喜怒无常,与之前比,简直无法相信会是一个人。
“相公,我想回家。”
“回家?”皇帝一怔,越看,越觉得他反常。
“师伯,你看出来了,他不对劲。”皇帝把贺兰骢抱回寝宫安置好,把安荣单独叫到御书房。
安荣想了想,不大确定地说:“会不会是公主没保住,皇后心里不高兴,落下心结,以至性情大变?”
嗯,皇帝狐疑地看这安荣,好像在说,有这么严重?
安荣耐心地解释,“老奴听说,女人产子后,总有一阵,担心自己会被夫君冷落,所以啊,很是烦躁。呵,当初太后刚刚诞下陛下时,整日防着先帝会对你们母子不利,日夜提心吊胆,也是精神不振,爱发脾气。好在,当初顾铭洲为了帮太后渡过此关,强压下心里的所有不甘,夜夜忍受先帝的恩宠,将先帝拖住。唉,也正是那段时日他的稍有顺从,令先帝一直挂怀不忘,以至他死后,先皇恨太后入骨三分。”
皇帝还是不能理解,“师伯,可贺兰是男子嘛,男子也会那样吗?”
“难说。”安荣温言道:“他能如女子般生子,那有些反应就该是相同的。陛下,耐心些,会过去。皇后如今不愿看到孩子,就别把太子和公主再召过去,真吓着了,陛下不是更心疼么?”
“师伯说的有道理,唉,朕看看吧,想个办法,改变下如今的情形。”
寝宫内,元常双目微阖,手指轻敲着贺兰骢的脉门。良久,他说:“陛下,你真要这么打算?”
皇帝点头,“嗯,他的身体能行远路吗?”
元常叹息一声,“陛下,皇后如今身体虽虚弱,尚能坚持远途跋涉。臣担心的是他的脑疾,他这次的情形很是古怪,陛下若是带他离开京城,这一路上,可要多加看护。”
皇帝对着安静的睡颜微笑,眼中尽含无限深情与宠溺,“朕知道,会小心。”
元常不知何时悄悄退了出去,皇帝轻抚贺兰骢温润如昔的两颊,喃喃低语,“很早以前,朕就说过,愿陪着你出去。那会,你和朕闹的水火不容。现在,朕决定带你出去,这次,我们好好玩,把那些不愉快,统统忘记。如果真如师伯所言,贺兰,朕好开心。”低头,吻了吻他的前额,皇帝在他身边躺下。
接下来几天,皇帝安排好朝中事情,便开始准备他与皇后的微服出游事宜。选好跟随的太医、暗卫,把一路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皇帝便要出发。
“陛下,让老奴跟在身边伺候。”安荣追着皇帝,帝后出门,怎么可以把他留下?
皇帝停下脚步,耐心地道:“师伯,你该明白,朕为何将你留下。太妃如今身子渐好转,可仍是虚弱。念北与想南,还很小,太妃如今无力照看。只有你留下,朕才会放心。”
唉,安荣跺脚,心里再不放心,可皇帝说的是实情。
几天后,帝后的车驾缓缓驶离气势恢宏的北苍皇宫,贺兰骢在车内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在得知皇帝打算带他出宫后,雀跃了很多天。今日,终于远离那道宫门。
“贺兰,开心么?”皇帝往他口中塞颗葡萄,笑着问道。
满嘴香甜葡萄汁的人不停点头,看起来,甚是开心。
皇帝挨着他坐了,揉着他顺滑的发丝,鼻子在他颈间嗅来嗅去。可能是呼出的热气令贺兰骢一阵痒痒,他吃吃笑着,想躲,却被皇帝另一手禁锢着腰不能逃,最后,撅着嘴巴,一头扎进皇帝怀里。皇帝哈哈大笑,一手继续揉搓着他的头发,一手轻抚他的后背。
皇帝很快就发现,出了京城,贺兰骢的精神一下好了许多,吃的也多起来,面色更是现出几月不见的红晕,人居然下了地,高兴时还跑几步和皇帝嬉戏。皇帝大喜,下令放慢行程,一路走走停停,总之,速度不快,就是为了陪他玩。先在北苍各地留下脚印,慢慢南下,因顾及贺兰骢的身体,行程一再放慢,还未到达北苍与东林交界,就已经玩出两个多月。
老太医乐呵呵向皇帝禀告,“陛下,皇后的身体,大大见好啊!”
“贺兰,别追了,让宁羽帮你捉住,你别跑,累着不好。”
皇帝顾不上老太医,那边贺兰骢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鸾鸟,兴奋之下,拔足便追,没跑出几步,感觉气息不畅。停了脚步,呼呼喘着粗气,习惯性地伸手,想扶着什么,这时,熟悉的温暖揽住他。略带一丝责备,皇帝道:“跑猛了吧?唉,下次喜欢什么和相公说,别自己去追。”
“嗯,嗯。”贺兰骢心虚,一下老实起来,眯着眼睛,望向遁入远方密林的鸾鸟。
“陛下。”晚间宁羽回来,先行礼,然后才道:“陛下,属下无能,没能捉到那只、那只鸟儿。属下与这边的百姓打听那鸟儿的习性,他们不让属下捕捉。”
“为什么?”皇帝一愣。
宁羽看眼贺兰骢,收回目光,低头道:“陛下,当地百姓说,那种鸾鸟,是凤凰的化身,只寻有缘人。今日皇后得见,就是皇后与之有缘,旁人捕不得,也捕不到。”
“他们真这样说?”皇帝声音一下大起来,记忆中,因为某种原因,他只记得凤落岐山的传说,难道相近的传说,不止岐山一处么?
挥手让宁羽退下,皇帝把正啃苹果的人抱紧,感觉心脏一阵阵剧烈跳动,会是真的么?
室内烛光忽明忽暗,皇帝紧紧抱着他的皇后,过了很久,可能是他抱得太紧,怀中人感觉很是不舒服,闷闷地说:“相公,我,我喘不过来气。”
“啊!”皇帝猛地反应过来,松开他。
灯下,贺兰骢继续啃着他的苹果,安静,乖乖的像个普通人家的嫁妇,皇帝一时竟看得呆了。
“陛下,陛下,属下有急事。”
夜间,宁羽敲响了帝后就寝的房门,压低了声音呼唤天子。
“什么事,这么急?”皇帝披衣,打开房门。
“陛下请过目。”宁羽呈上一道密函,“这是渔阳八百里紧急军情。”
“什么?”皇帝一怔,扯了信封,展开纸笺,顿时呆住。
西戎国女王干芙蓉,领兵三十万,御驾亲征,如今,在渔阳城外摆开阵势。
91
91、阵前终相逢 。。。
渔阳城外,大兵犯境的西戎国的营地,女王的王帐内气氛颇有些诡异。
女王端坐在龙案后,认真地看着地图,毫不理睬一旁的干戈与黄文。
黄文看看女王,又看看干戈,夹在中间,实在尴尬,最终忍不住,道:“陛下,殿下也是好意,担心这次发兵,有损陛下声誉嘛。”
女王继续看她的地图,只冷冷地道:“是说朕发兵师出无名么?那北苍的皇帝当年攻打东林,可有原因?北苍皇帝必会来渔阳,等他到了,朕再说原因吧。”
“我知道原因,不必等他来。”干戈在女王面前坐定,“我不希望用这种方法解决。”
这次,女王终于抬头,隐去一脸慈祥,留下满面干练,她目光不错盯着自己的儿子,最后道:“你可知,这件事,会在西戎国史书上记下来,女帝干芙蓉,一生唯一一次因私心而起兵祸。”
“正是如此,我不希望,你勤政爱民的好名声,毁在这件事上。”干戈打断女王,目光如矩,直视自己的母亲,摇头。七尺男儿,怎可让自己的母亲为自己出头。
“你用了五年时间,才把完整的自己找回来,这五年,有人可以得到很多,但有人,也失去很多。”女王的声音转而又柔和下来,”给为娘个替你做件事的机会,哪怕就这一次。朕老了,是时候给年轻人让位了。”
“如果为了这个,我宁愿回东林隐姓埋名,做个平头百姓。”干戈跪坐在母亲面前,忽然笑了,“你被冷落了五年,心里孤独自是不舒服,可我和他仅仅相处两年,不得不分离。如今,孤独的已经不在孤独,何不罢手。百姓喜安乐,厌征伐,他们何其无辜?再说,你老了么,为何我没看出来。”
女王一怔,“你真这么想?”
干戈道:“是。你驱逐翼王,我明白。但和北苍开战,实在不妥。我与元文敬之间的事情,就由我们自己解决好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一直都知道,就是不愿说出来。如今,我武功恢复,我想,这件事,还是自己来解决为好。难道,你就这样不信自己的儿子?”
女王不知是高兴,还是满足,如水的双眸,再次绽放母性温柔的光彩。
黄文轻叹一声,知道是时候了,说:”陛下,臣知道不该多嘴,但臣觉得,殿下此言有理,您就听他的吧。”
慢慢卷起地图,女王正襟危坐,命人摆上酒菜。
“好像,咱们很少一起坐下喝点酒吃次饭。”女王犹豫一番,忍不住笑道。
黄文跟着笑道:“陛下操劳国事,殿下那些日子身体不好,自是碰不到。就借了今日,陛下和殿下好好共进晚膳。这里,臣就不伺候了,先告退。”给母子满上美酒,黄文急着欲告退。
干戈简直服了黄文,轻扯下他的手腕,黄文一声低低地惊呼,狼狈地倒在他身旁,忙整整衣服发冠,向女王道歉,君前失了仪态。干戈无奈蹙眉,“餐具摆了三幅,明明就是留你一起用晚膳,又不是吃你,跑什么?”
“哈哈……”女王并无黄文那般的拘束,笑得爽朗开怀。
渔阳城外的夜色,很是静谧。西戎国的营地内,篝火燃起,每隔一段时间,便可看到巡营的兵士,在大营中穿梭巡逻。女王的王帐灯火通明,女王母子与黄文依然在秉烛夜谈。
干戈期待和北苍皇帝战场相见,但决不希望,因自己的事情,令两国开战。他想要什么,自己的母亲知道,黄文知道。好在,黄文是个善解人意的,在这件事上,毫不犹豫站到自己这一边,干戈由衷感激黄文。
黄文酒量不高,确切来讲,还不如女王,文文弱弱,喝了几杯就双颊酡红,略显醉态。女王把黄文对干戈的心意看在眼里,不由感叹,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他,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晚了,你们就寝吧。”女王说。
“什么?”干戈眼睛几乎瞪圆,母亲用的是“你们”,难道?
女王挥手,“下去吧,好好待这个孩子。”
“是。”干戈此刻明白,她都知道,应该是很早就已经知道。
此时,如银月光洒在通往渔阳城东门的官道上,一队人行色匆匆,在渔阳东城门下,亮出信物,叫开了沉重的东大门。韩朝辉带人快马前来接驾,把帝后迎进驿馆。
“陛下,皇后身体欠佳,还是先安置了吧。”韩朝辉小声提醒着一路马不停蹄的天子,瞧那皇后面色苍白的,看着就令人揪心。
皇帝想了想,还是听了韩朝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