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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越是为它踏遍天下,寻尽灵药,求尽高人,越是要一次次被失望痛苦所打击。
她一心一意,只以为这个孩子是她和心爱之人的血脉,所以纵伤尽心、伤尽身,也不会放弃,却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天神的一场游戏、一次拨弄。
「为什么?」性德的语气之中没有喜怒,只有冷寂。
「为什么?」周茹淡淡一笑:「太虚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世人游戏,游戏的方式有千百种,有必要追问为什么吗?」
「但是你做的事,虽没有犯法,却还是侵犯了容若的权益,对于公司的商业信誉……」
「那又如何呢?」周茹笑悠悠打断性德的话:「任何大公司,历年都会与顾客之间发生一点小纠纷的。一个无权无势,从来玩不起游戏,只是靠中奖才能进入太虚的玩家,就算权益受到一点损害又能怎样?谁会为他出头?他真能动摇公司的商业信誉吗?就算要诉诸法律又如何,我们公司有一个连的律师团,就等着陪他玩。」
「这样戏弄世人,这样肆意玩弄他们的命运,你可以心安理得?」性德只是略略沉默,然后追问。
周茹轻轻地笑:「为什么不呢?一个孩子为了好奇,把一杯水倒进蚂蚁窝,有人会责怪他残忍吗?对蚂蚁来说,那是灭世之祸,对人类来说,无足轻重。有些生物学课会有解剖课程,拿来青蛙,放在台子上,一刀刀剐开,老师在上方,慢慢讲解,有人会觉得这是残忍吗?科学家们为了做研究,把病毒植入小白兔、小老鼠的体内,看着它一点点腐烂,看着它受尽折磨,有人会觉得这是残忍吗?不要用容若这个异类的角度来看待所有普通人,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次实验罢了。」
「实验什么?」
周茹微微一笑:「女人对感情的实验吧!你不觉得,容若和董嫣然之间发生的故事,很像一个俗烂的三流爱情剧吗?男主角深爱女主角,却因为某种特别原因和第一女配角发生关系,然后,为了剧情的冲突,让第一女配角怀孕,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笑容带着好奇,带着兴奋,一如稚年的孩子,带着同样好奇而兴奋的笑容,一刀刀剐开青蛙的身体:「做为女人,总是希望男人专一深情的,但是,如果没有被诱惑,如果不曾遭遇磨难,如果不经历考验,那专一和深情也就显不出珍贵了。若没有那么多女子一见杨过误终身,那杨过对小龙女至死不悔的爱,也就不稀罕了。我只不过想看看,容若,是不是真的可以专一到底,他对楚韵如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爱。」
她说的那样轻松简单,就好像说,我想看看,这件衣服,是不是真的名牌一般。
性德的声音不可思议地沉静:「你这样玩弄董嫣然的命运,只是为了这种理由?」
「对女人来说,再没有比男人是不是真情圣,男女之间动人心魄的感情故事更动人、更吸引人的了。」周茹微笑:「我对此感兴趣,有什么不妥吗?如果所有的美女都爱容若,容若依然只爱楚韵如一个,这才算真爱。我要看看,容若为了维护他的爱情,他会做到什么地步,他会娶董嫣然,而让楚韵如受伤呢?还是眼睁睁看着董嫣然为他未婚生子,为他照料一个弱智的白痴,苦痛一世?」
她这样轻描淡写把董嫣然推向悲惨的命运,把容若置于两难的困境,而脸上的笑容,依然甜美无邪,无害得如同课堂上,专心听讲,认真一刀刀切向另一个生灵的孩子。
性德静静地说:「我不会让这一切继续下去。」
「那你能怎么做呢?告诉董嫣然,你怀的是一个连弱智白痴都不如的怪物?她会信吗?告诉她,整个世界不过是神灵的游戏,她是被选中的游戏对象?就算她相信又如何?不要忘记,根据系统的最高规则,一旦你向非玩家说出太虚的真相,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的人就会化为烟尘,消失得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周茹双手轻轻一拍:「对了,你可以想办法打掉那个瘤子,用药,或是让董嫣然受一次重伤?不过,在董嫣然对爱情已经绝望,把全部期望和感情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时,发现你杀了她的孩子,她余生的岁月,必会以向你报仇为目标,到底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吧!」
她眉眼带笑:「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拭目以待。你放心,我是不会插手的,对我来说,偶尔请求程序员做点小改动倒也罢了,但过多的干涉,就影响整个世界的平衡,看戏怎么也比演戏来得轻松好玩,对吧?」
她微笑着转身离去,○○八无声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性德的神色依旧不见悲喜,只是语声冰冷,萧瑟如雪:「对于你来说,我们都只是数据流,生死祸福由你把玩,但是,容若和你一样是人,你这般玩弄他的感情,以他的原则、以他的道德来逼迫他,公道吗?」
周茹没有回头,只是漫然道:「这世上,真的有公道存在吗?你为了容若,而失去你的超然,公道吗?卫孤辰为你结仇满天下,为你与手下离心,为你顶住那么多压力,为你一句话,毫不置疑地把来历不明且实力莫测的我带到这里,你却只想着利用他、伤害他,必要时,毁灭他,公道吗?」
性德没有说话,人立楼头,倚栏望去,不知何时,窗外竟是飘飘絮絮下起雪来,周茹与○○八徐徐漫步,踏入一片琉璃的世界。
性德的脸色,亦是萧然如雪。
楼下周茹伸展双臂:「好一场春雪啊,这大秦的国都也该有一场大风雪吧!」
她抬起头,望向楼头卓然而立的绝世身影,微微一笑。此时此刻,这冷人儿心中,亦有一场大风雪吧!
容若一大早醒来,就莫名地打个寒战,懒洋洋拥着被子坐起来,忽觉房间里亮得耀眼,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懒懒伸手支起窗,往外望了一眼,然后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下雪了,韵如,好漂亮的雪。怎么春天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楚韵如也见窗外光辉夺目,起身惊见一片莹白,亦是讶异万分。
半空中犹自飘飘扬扬,飞絮满天,两个长得酷似凝香、侍月的宫女管事──碧萝、青绫,正指挥手下十多个太监、宫女,手忙脚乱扫雪开径。
容若二人急急忙忙梳洗更衣,推门出来,只见远处青山翠竹,近处小桥流水,皆无二色。整个天地,倒似个琉璃世界,好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莫名地,容若只觉抑郁多时的心境竟开朗起来,忽的仰天长啸一声,虽说谈不上有多雄壮惊人,倒也震得一旁树上积雪纷纷坠落下来。
容若正觉胸襟大畅,一片清朗,忽觉脑后风起,心中一惊,待要闪避已是不及,脖子上一阵冰凉,竟是被一个大大雪团打中。
容若猛然回首,见楚韵如笑容满面,一抬手又是一个雪团扔过来。
容若怪叫一声,往侧翻跃,同时双手在雪地上猛然一拂,竟掀起漫天雪花,袭向楚韵如。
楚韵如低低惊叫一声,走避不迭。容若却是得理不饶人,狞笑一声,张牙舞爪,抓着雪球追过去。
楚韵如又叫又笑,奔逃如飞,容若大呼小叫,追之不迭,两人倒是毫无顾忌打起雪仗来。
皇宫中何曾有人这样肆意胡闹过,四周的太监、宫女,个个手忙脚乱想要劝阻,奈何这两人,轻功皆不俗,全力施展竟是快逾闪电,几圈转下去,太监、宫女们,人人头昏眼花,晕乎乎不辨东南西北。
以两个少年韦若、韩思为首的七八个侍卫,功夫倒还不错,勉强跟得上二人的速度,奈何两个当事人打得不亦乐乎,雪团满天乱飞,他们既不能还手,又没空拦阻,转眼间,已是被打得满头满身满脸的飞雪,一个个狼狈无比,手足无措。
耳听得笑声如铃,两个人越打越远,楚韵如竟是慌不择路,直逃出逸园去,容若却是绝不放松,紧追不舍。
侍卫们手忙脚乱拍着身上的雪,一时间仍有些犹疑不定。虽说奉命不要让他们轻易离开逸园,但是,也受严命要对他们恭敬,绝不可失礼。人家玩得兴头上,跑得起劲,也不是什么大事,真要煞风景板着脸去拦,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这一犹豫之间,二人已一先一后,一追一逃,出了逸园,迳自在银妆素裹的皇宫中追追逃逃起来。
路上的太监、宫女只觉得风声劲急,转瞬远去,又或见人影一闪,唯余笑声在耳,人人茫然无措,有的人甚至一跤跌倒,大喊有鬼。
侍卫们武功高强,见有人胆敢在皇宫中如此妄为,欺上来就待发难,远远就认出是皇上的贵客,也不觉一阵踌躇,不知所措。
在短短的时间里,二人追追逃逃,已奔出老远。唯有雪团在他们半凝内力的激射互击下,四散开来,混杂了无数人的视线,看不清两个人眉梢眼角,那小小的得意欣喜。
他们还不至于天真到,想藉着这般胡闹,逃出秦宫,不过,打着游戏玩乐的大旗,胡闹一般跑出逸园,仔细看一看宫中路径、四周布防,毕竟不会有坏处。而且,这般打闹追玩,倒也不全是假的,满天飞舞的雪球、惊叫躲避时的心情、被击得满头满身时的懊恼,在这时,都化成抑不住的笑声,随着长风飞雪,飘扬于天地。
二人追追逃逃间,竟已不知过了多少回廊、多少亭台。虽说是玩得畅意,跑得快活,不过,心中倒也渐渐生疑,秦宫侍卫的素质不至于这么低吧,就算一开始反应不过来,也没理由,让他们跑出这么远。
正暗中沉吟间,容若惊见前方一片艳红,在这漫天飞雪之间,如灼灼烈焰,映亮天地,不觉一怔,止住脚步:「都是春天了,还会开这满林的红梅。」
楚韵如也被那夺目的艳色所震,悠然止步,笑道:「传说先代雁王喜红梅,宫中聘有最好的花匠,以密法培育梅花,宫中的红梅,有的花期甚至可以延长至三月呢!」
也许是跑了太久,两人气息都有些微喘,干脆放慢脚步,一边徐徐调息,一边缓步走近那处绝艳的梅林。但见轻红浅朱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竟是无比美丽,分外精神。
容若忽的双手一拍,无限感叹地道:「我想吃鹿肉。」
楚韵如婉然一笑:「似你这粗莽之辈在这等美景之前,也要假做风流一番吗?」
容若摇头叹息:「如此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若无脂粉香娃吃鹿肉、联诗句,岂不辜负天地。」
楚韵如明眸一转,笑道:「是啊,若能有机会,我,董姑娘,再加上凝香她们,如果能拉上母后更好,咱们一起在雪地之上,红梅之旁,煮酒烹肉,方是人生快事。」
容若亦不觉向往起来,两眼放光道:「我亲自给你们烤鹿肉。」
楚韵如不屑地笑道:「你的手艺虽好,比性德可是差远了吧!他这样的人物,才不负这白雪红梅呢,你……」
她不以为意地说:「给我们跑跑堂,使唤使唤也就罢了。」
容若气急,欲反唇相讥,正巧见前方梅林中,竟有人影徐徐而行,随意扫了一眼,然后目光一定,竟是再也移不开了。
楚韵如也不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白雪红梅之间,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姿,徐徐行近。看她衣饰飘然,绝非普通宫女,若说是内命贵女,却又只是素淡白衣,发上绾了个金环,束着一头瀑布也似的乌发罢了。这样素淡轻雅的装束,倒是让人难以揣测她的身分。
明明是大白天,可是她徐徐在梅花中穿行,竟如皎洁的月儿一般,说不出的秀美清奇,让人的眼光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那女子走到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