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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同志,快救救他吧……”我结结巴巴地说,“他喝了半瓶‘乐果’。”
“噢。”她稍有惊异地看了一眼柏良。“快把他抬到对面急诊室里,我去喊人来。”
“还去喊人,你不行吗?”
“我是护士。”她冷冷地说完,大步而去……
天亮了,柏良的眼也亮了。可是,他逢此大劫的身体却垮了。接连几天,我喂他极稀的食物,他都说比那天喝的“乐果”还难下咽。这样,我不得不陪护他在这卫生所病房多住下一段时间。
我们很快和那夜值班的女护士混熟了。
她不光有一副美丽的容貌,还有一个比容貌更美十分的称号:闻玉林。
很快,我们和闻玉林相处得亲密起来;原来,她也是位知青,来此培训“赤脚医生”。因为她和我们同病相怜,所以,她不管当天值不值班,每天皆要要柏良病房,和我们闲聊一会。
逐渐,我们对她加深了了解——也建立了感情。知道她从千里左右的太湖之畔,下放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她先在和我们相隔十里左右的一个大队里干“保健员“,后被大队送来此卫生所培训“赤脚医生”。我们还进一步了解到,她下放之后,从未回家乡无锡探亲,因为她家中无亲无故了。
闻玉林外表端庄、文淑,谈吐坦荡真挚,具有东方女性的善良美德。她经常开导柏良,叫他想得开些,为人一生,应该顺其自然,万万不可误死轻生。
柏良在她的劝说下,整天忧郁紧锁的面孔松开了,时尔也露出了笑颜。
慢慢地,我发觉自己爱上了闻玉林。这是我人生中的初恋,虽然是我单方面滋生,但却象似在心胸装上一个钟摆,和我心脏相对对运动,使我整日心无宁时。每当我看见她,心中就充满了对生活的激情。每当她离去,心里就会感到无比空虚,惘然若失——同时,我也觉察到,柏良也爱上了她。
怎么办?
竞争……
爱情之事,君子也未必谦让,何况我和柏良,皆无大将风度。我和他——他和我,展开了一场明争暗竞的“爱的角逐”。
每当她——出现时,我和他,皆象美国竞选总统的州长一样,进行了各自的“就职演说”,妄图用娓娓动听的语言,和能使她颇感兴趣的事物,去引擎她对我们的好感。
可是,我们故作多情的语言和一厢情愿的殷情,倒使她对我们的热情大有缓减。她来得少了,即使来了,话语和表情皆变得拘然起来。
正当我们想办法,重新启开她心灵之窗时,我们却不得不离开她。原来,柏良的身体复原了。我们用简短的字眼和她“再见”了。
回到队里,收稻和种麦。这两件大事,累得我精疲力竭,慢慢就把有关闻玉林的非份之想,遗忘了或者说是淡化了。
柏良回到队里,也从此不再提起闻玉林。似乎我们之间,我们之间从未出现过她。这样,使我感到安慰些。我认为他和一样,也“无可奈何花落去”。
谁知,柏良面上不谈“此事”,暗中却背着我,去公社驻地。私自找了她几次,在事后“奇迹”出现之时,我才知道他将爱情工作转入“地下”的秘密行动。
“奇迹”出现的那一天,是第二年“风雨送春归”的初夏。
“下雨了,歇工了。”这是我们逢日必祷之告。只有下雨,才是化解精神和身体负担之时。然而,下雨歇工,也并非是容易渡过的“蹉跎岁月”。
这一天下雨,我和他真正的“陋室”蜗居中,玩了一会兴趣索然无味的扑克,正感到万般无趣时,从门外走来一位身穿天蓝色雨衣的人。
一闪之中,我看出来是位女子。
来人从容地掀开几乎遮住眼睛的防雨帽,露出肤色绯红的面孔。
“是你……”我几乎喊出下面的三个字:“闻玉林!”但我忍住了。因为她眼光盯住了柏良。
“啊,小闻,今天怎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柏良却象招呼一位觉常见面的熟友那么——板眼俱全。
她真沉得住气,脱下雨请,才说话:“喂,这雨衣挂在哪?”
我放眼四周观察了会之后,却没发现可挂雨衣的合适位置——这间屋太陋太小了!
柏良却大大方方地接下雨衣。“挂在门上吧。”随手挂到门的一个上角。
接着,我们变动了一下原来的位置。柏良坐到我的床上——她坐到他的床上。
“今天,我来你们大队,统计一下你们大队去年打疟疾人数,顺便来看看你们。真是叫我好找。”
我没有作声。心里在推敲着她话的真伪程度及其真正来意。我甚至产生出大胆而又荒唐的念头:她是否是来找我的呢……
“多日不见,几乎不敢认了。”我无话找话说。
柏良淡淡一笑。
“有志……”她叫着我的名字。
我心中又惊又喜——无异于1966年“八。一八”那天,在tam广场上抬头仰望到了伟大的统帅。
“我们在公社分手时,我叫你们去公社时到我那玩。柏良是去了几次,你怎么一直没有去啊?”
“什么?!”我吃惊更甚,我一直不知道他去找她,看来他……
我忙移目侧顾,注视柏良。只见他不敢正视我,低下头去,摆弄着他的手中的几张扑克牌。
“唔……”我内叹一声,沉默了。在柏良面前,我成了“情场”上的败将。
由于我无下言,他一言不发,她也就无话可言,屋内僵局起来。
“怎么,你们刚才打牌吗?”屋内气氛不扬。她只好没话找茬,指头床上骚乱的扑克,想重新“开局”。
柏良兴奋起来,附和说:“下雨天,咱们都没有事,来玩几牌吧。”
我想,他们俩到会一唱一和。一种人类天生的妒意,使我拒绝说:“已近午时了,你们在这儿坐一会,我去转转,看能不能搞点饭菜来。”其实我想借机走开。因为这乡村雨天,绝对不会找到招待客人的东西。假戏真唱,**起油布雨伞,准备避开这难堪的场合。
见我欲出,闻玉林忙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阻止我说:“有志,你不必麻烦了,能不能搞到东西,我心里有数。我还有事,马上要得走。公社还等我的报表。再说,我来此,并没有避你之言。我今天来,主要是给柏良——留信一封。”说完,她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他怔怔地接了信,身心俱呆起来……
她又笑着对我说:“有志,再见。欢迎今后到我那儿去玩。欢迎你们去。”说完,她取下雨衣,穿好,果断地走出门去。
“小闻!”柏良见她走下数十步,才陡有所悟地追了出去。
我诧异地回味着这陡起陡落的一幕……
我躺到床上,无心考虑午饭如何,胡思乱想了一会,柏良才走了进来。他身上湿啦啦地,冷怵而又颤抖不止。
“她人呢?”我盲目地问他说。
“唉!”他语重声长地叹口气,才回答我说:“她早走了……有志,没怪古人云,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塞翁得马,安知非祸吗。世上事,的确如此,难说难料啊。”
我迷惘之中,没听出他的话弦外有音,胡乱地说:“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此乃相帅之肚腹,你难道有什么大得大失吗?”
“唔!早知如此……”他忽然掏出闻玉林给他的信,扔到我床上。“早知如此,何必……”
好奇心驱使着我拿起信,展放到眼前,看了起来。
“柏良:
你再次提出向我求婚——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给你一个明朗的答复。否则,你会认为我缺乏做人之道。
我不值得你所追——不值被人所爱,我已经失去了自己。丢失自己如何寻……
我是一个薄命的女子。以前,我也曾想到过——死!我曾多次萌生过自杀念头。然而,由于考虑活的比值压倒了死的考虑,所以才多次从自杀的阴影中,冲杀出来。直到今天……
谈到我和你之间的爱情,我坦率地说,我已丧失了这神圣的爱情王国的‘公民权’,男女之间的爱情,其实只有一次使用价值——而我这一次,已经在理智朦胧中和身心混沌中丧失了。
我曾有过未履行手续,而又既成事实的丈夫。本来,我们不具备结婚的条件。因为还是个中学生。可是当我家庭中成员,被社会洗涮得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时,生活的准绳,把我拴到‘他’的双臂之中。
为什么呢?我说不清……
我的童年,很象某些悲剧中的主人公——是在一位残暴的后娘统治下成长的。当我正要踏进社会的门槛时,我的保护神——父亲不幸逝世。他活着时,尚不能完全阻止后娘对的虐待,他死后,我雪上加霜的处境可想而知了。可是,偏偏这时,社会又在驱使我匆匆入场。因为我的学生生涯,随着社会形势变化,半途废止了。等待我的命运,将是下乡——或是留城。在社会的广角中,男子能立足于四海,而女性离乡却寸步难行——因此,我整日忧心忡忡,害怕遭受离乡离井之灾。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四处托人,以求留城。
对于女性来说,大概进入社会场的第一道关隘,就是爱情关——这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定义。一个男子,在我茫然回顾时,主动接近了我。有他充满同情的甜言蜜语和信誓旦旦的诺言,来修补后娘制造在我心的创伤。这对我——一个饱尝苦果的年轻女子来说,真是如逢‘喜神’。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张,对待任何姑娘皆能有求必应的‘王牌’——他父亲的权力,可以判决一个人留城或插队。为了永远留在家乡,留在桑梓地上筑巢,我将仅有的社会财富——身体,不计价值地奉献给他,并暗示他在快乐和满足后,考虑一下我的痛苦和不幸。
谁知,数日之后,插队的首批‘红榜’上,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我真想撕下这张光荣榜,但我不敢。我怀着被欺骗、被侮辱的愤恨心情,去找他时,却万难一见他的尊颜了……
“完了!”我想到了:死……
但我还年轻,才十八岁。经过死——和插队的多次衡量,活的欲望,终于占了上风。我怀着男人的甜言蜜语比后娘的打骂更可怕的教训,离开了家乡。此时,我对离乡千里,已不再存有忧患,因为我从此不会再有什么损失——我成了一个连自己不存在的一无所有者。
柏良,以上就是——我。你理解吗?我已永远失去爱权和被爱权。对于你的盲目追求,我不得不表示——弃权。因为我受过伤害的心灵不想再去伤害别人。
柏良,认识你,照顾过你,我并无爱的重新入籍之想,只不过在同病相怜中,尽一点护士之职。让我们在风雨同舟中,遥遥互勉吧,活——比死强!”
我看完了这用泪水写成的信,心中感情翻滚起来。我从内心深处,产生了对她的同情。她——太诚实了。她完全可以欺骗柏良,可她却用坦白来拉开他们可能合成的间距。
我把信还给他。“阿良,你对此信,有何打算?”
正在陷入极度沉思的柏良,从床上坐了起来,呆望着我,又思考了一会,才说:“有志,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可苦恼死了,真没想到,她是一块被嚼过的馍馍。”
我略加思考,对他说:“我看,她虽铸成大错,但责任不在她,她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对你很诚实,这是爱你的表现。对社会造成她过去历史的爱的失误,你应该谅解。”
他听了我的话,又沉默了一会,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我,似乎我成了闻玉林。“有志,你别来个旁观者清,好不好。把这“茶花女”介绍给你,你能要她吗?”
“这……”他这么问,我却不知如何回答。说实在的,如果她跟柏良没有这段关系,直接和挂勾,我倒是能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