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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反应过来她怕是还在几千公里的高空进行长途飞行。
我自嘲地笑笑,继续蹲在地上翻箱倒柜。
一只黑色的旅行箱骤然推到了我面前。我惊讶地抬起头,家里的阿姨平静地说道:“太太已经为您整理好了。还有一份瑞士的交通图放在箱子的夹层里。”
阿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虽然太太不让说,但我想,她还是希望您抽空能去看看她的。”
我攥着旅行箱把手的指头僵住了。
爸爸说灯里不会怪你。
灯里说你要平安等我回来。
她已经知晓我为什么无法陪她治疗,怕我知道她会担心而将所有的忐忑惊惶独自压下,一直对我隐瞒。
原来有些不坦诚真的是因为太在乎彼此而不忍说破。
……
这一年我经历了很多。
一帆风顺过,岌岌可危过。
见过断臂残肢冒过血肉横飞。越过高山穿过雨林跋涉过荒漠。
九死一生的时候耳边总是回荡着灯里坚定渴求的话语——
“小萤,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等我回来。”
因为这样的企盼,我可以枉顾一切艰难险阻。也因为这样的企盼,最让我绝望的不是艰苦卓绝的生活环境,而是与亲人们的失联。
在某国靠近沙漠的一个地区进行救援的时候,我的手提电话暴晒自燃,再也无法使用。
而此时,离我与灯里约定于机场重逢的日子还剩三天。我知道她两周前刚做完一场大手术,能否痊愈全看术后反应。然而现在的我却无法得知她任何的近况。
我束手无策惶惶不安。随行的同伴Michael好心地把自己的手提电话借给我,然而那边却久无接听。
Michael见我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安慰我说:“月,反正就快见面了,今晚我们好好享受一下荒漠美景吧!Andy他们要办一个篝火晚会呢。”
历险太久,我们都学会了自己找乐子。大家聚在一起围着荒漠里的一簇篝火烤着羊腿唱着歌。沙堆之上,漫天的星辰在闪烁。篝火熄灭后它们幽冷的清光更加明亮。Andy忍不住发出赞叹:“WOW; it's the most beautiful scene I have ever seen!”(这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枕在帆布包上望向星空。遥远而清晰的往事铺天盖地而来。
十五年前,我是个傲娇的少年,毒舌,任性,坏脾气。我遇到了一个有着神奇脑回路的女孩。后来我知道,她不过是在把世间的忧愁和烦恼在大脑中婉转成结、消除过滤,于是对她而言,世上就只剩下好的人好的事。
十年前,我已褪去满身尖锐的利刺,对世界展现温柔。是她让我舌尖的百炼钢变作了绕她无名指的温柔光芒。
五年前,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
两年前,她患病,我在最初的万念俱灰中定下了如今所在的远方。
她比我坚强,比她想象的自己也坚强。
她等待着治愈的希望,我见识着绚烂的星光。
我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道:“I have already seen the similar beautiful starry sky many/years before; it's just in my wife's eyes…”(许多年前我就见过类似美丽的星空,就在我妻子的眼中。)
周围突然寂无人声。反应过来后,我的面颊微热。Andy带头吹起一声尖锐的口哨,欢呼声里有人唱起The records的怀旧歌谣——
We never rush to miracles for they will ask for a chance
…Keep me on by/your starry eyes then beyond your own way
我攥着衣角局促地坐在接机处的椅子焦急地张望,脚边是脏兮兮的破旧旅行包。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收回视线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发现指甲和头发一样也已经过长。估计我胡子拉茬发丝凌乱的模样会让灯里难以辨认,她想必会露出惯有的新奇表情品头论足。
还好——我嗅了嗅身上,还是她熟悉的气味,没有夹杂陌生气息。
骤然放松下来之后,我才觉出经过了长途飞行的疲倦不堪,双手插兜倚在靠背上,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先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中岛阿姨。她只是沉默地向我招手,面上并无久别重逢的欣喜笑容,我站起身,有些茫然地朝她走去。穿过长长的甬道,和她一起坐上机场外的大巴,一路赶往灯里所在的医院。
随着脚步的加快,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抬头看见瓦格医生表情歉疚的脸,想也没想地推开病房的门。
灯里听见响动,缓缓地扭过脸看向我,吃力地撇出一抹笑容——
“对不起呀月月,比跟你约定的要更早离开呢……”
“灯里……”我喃喃道,呆看着她在我的眼前慢慢合上眼皮。
“星原灯里!”我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大吼出声,“谁允许你擅自爽约!谁给你的权利!”
眼泪,涩涩地滑过冰冷的脸庞。下一秒,痛苦的悲声堵在喉咙里。
绝望。无助。凄凉。
各种滋味化作彻骨的寒意,令我不停地发抖。我抱住双臂,脱力地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这里是五彩缤纷人来人往的机场,不是白茫茫的寂静医院。
太好了,是梦。
不远处,裹着千鸟格及膝羽绒服的人越走越近,她瞪大了一双亮如星辰般的眼瞳,疑惑地确认着:“月……月?”
她咧开嘴,洁白的贝齿在大厅的灯光下闪烁:“还是说我认错人了……”
我猛地站起身,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你是谁呀……告你骚扰啊……唔……”
是她的声音她的逻辑,我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堵上了她的唇。
被咬了,下唇骤然痛了一下,血腥味缓缓地渗进舌齿之间。痛觉尖锐,味觉真切,我放开灯里捂着嘴笑得像个傻瓜。
——太好了,不是梦……
灯里恨恨地捶了我一拳:“胡茬戳得我好疼!不能温柔一点吗!”
她仰脸凝视着我,清亮的瞳孔里映着风尘仆仆的我的面容,然后,蓦地蒙上了一层水汽。她张开手臂扑到我怀中,踮脚紧紧地揽住我的肩背。
我死死地抱住怀中大病初愈瘦骨嶙峋的宝贝,像要把她拆解揉碎,融入我的每一寸骨血——
“再也、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就真的结局了。写完这个番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黑洞一样。
无论是妈妈的绝症也好,月岛萤的医科设定也好,最后都对应了这个番外故事。是巧合,也是注定。
他们离开了我的脑洞和键盘,会在某个次元幸福而美满地度过一生,直到垂垂老矣白发苍苍。
鞠躬感谢每一位看文的小天使,祝大家爱情美满生活幸福!
※每章的提示都来自歌曲《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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