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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一向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够轻易打动自己的柚木老夫人也微微有点动容,她盯着由衣的发顶看了一会儿,说道:“起来吧。”
口气不复先前那么生硬,语调也和软了一些。
由衣在心里松了口气——赌对了。
她直起身子,如释重负般对柚木老夫人笑了笑。
这个笑容并不灿烂,却不可谓不美,由衷的轻松愉悦之情伴着这个笑容扑面而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终于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刚才的做法是多么的冒险,一时不查就会让她的形象在柚木老夫人心里一落千丈,对她今后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
竟然会因为帮助到了别人而这么高兴。
柚木老夫人看向由衣的目光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这点变化很细微,谁都没有发现。
“总之今天已经很晚了,请各位还是先回去了吧。”
总算推翻了柚木老夫人这一重量级Boss,压在众人心头的泰山碎成了渣渣,气氛变得活跃了起来。
小雅握住由衣的手,由衣可以感觉到她手心里湿濡濡的冷汗,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反握了小雅的手,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小雅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压着嗓子,像是生怕被谁听到了她说的话一样小声地说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花泽姐姐,你,你还真有勇气啊。”
想到自己那么冒失地冲出去插话什么的,由衣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扒了扒头发,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我才反抗过我父亲不久……因为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们家的□□者吧,我觉得连他我都敢反抗了,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事情呢?”
日野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道谢:“花泽同学,多谢你出来救场,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由衣对她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啦,其实也说不上救场,我只是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而已。”
火原也跑过来凑热闹,他一巴掌拍在由衣肩膀上,赞道:“好厉害啊花泽桑,我都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了,你还能说那么多!!”
这人一激动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由衣龇牙咧嘴地说道:“火原前辈……下次可否轻一点……”她好歹是个妹子啊虽然强悍了一点。
火原忙道:“啊,这,这样啊,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那个,还痛吗?”
“还好啦……”
回到房间,高阶礼乃哭着向众人道歉:“真的非常抱歉,要是礼乃早些告辞的话……”
见她这么伤心,一直遭受良心谴责的日野也忍不住把自己其实是假扮柚木心上人的实情说了出来。
柚木头疼地扶了扶额。
由衣在心里默默地喷了一口老血。
所以今天这一场闹剧大家都是白忙活了?
不过柚木梓马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任由数日筹划的心血的成效付诸东水,他抓住时机好言好语地教育了偏执的少女一番,成功点化了迷途中的少女。
“梓马少爷,”破涕为笑的少女看着一旁的柚木,言行举止总算恢复了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礼乃今后会继续努力的,所以,我还能像这样……喜欢梓马少爷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美好,几乎可以看到具象化的金色闪光和粉色泡泡。
由衣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没由来的一抖。
☆、第三十八乐章: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遥遥的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上。
柚木站在庭院里,抱着双手望着明月出神,四周只有水竹敲击怪石的声音。
“柚木学长。”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斜眼看了看走过来的由衣,柚木没有说话。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柚木学长是否愿意赐教呢?”看他似乎有心事,由衣故意用不久前才问过柚木老夫人的句式来问他。
果然柚木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失笑道:“如果是太犀利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
“啊啦,那我是问好呢,还是不问好呢?我不确定这个问题称不称得上犀利。”由衣为难地说。
“你问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这可是你说的,”由衣顿了三四秒,才问出了心中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听说你以前是弹钢琴的,有这回事儿吗?”
她知道了?柚木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点。
不过也是。
“是小雅告诉你的吧?”他一下就猜出了泄密的人是谁。
“喂,是我在问你,你怎么问起我来了。”由衣很有义气地不肯出卖小雅。
“好吧,反正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会告诉你这种事情。”柚木点了点头,“我以前的确是弹钢琴的。”
“……我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现在转吹长笛了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的话你就不会继续问了吗?”
“……”喂,这人的性格怎么这么难搞定啊。
收到了由衣一对白眼,柚木反而扩大了笑容,他看着天空上那轮明亮的圆月,说道:“因为我很有弹钢琴的天赋,所以学了没多久,我的弹奏水平就超过了我的两位哥哥。无足轻重的三子怎么可以有比长子、次子更加优秀的地方呢?这传出去会影响两位哥哥的名声,所以祖母命令我不可以继续学钢琴了,然后我在祖父大人的建议下转学了长笛。怎么样,这样你满意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
由衣寻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脸,对柚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特别讨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原谅你第一次自选曲目比赛结束后在休息室里那些过分的言行吧。”
“恩?”柚木扬起一侧的眉毛。
由衣一脸“我懂你”的表情,在柚木小臂上拍了拍,说道:“我可以理解啦,有道是变态都是被逼出来的,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所以你会变成一个精分不是没有原因的……哎毕竟这也不是你自愿的嘛,不过变态总比死亡好啊,但是你不要有事没事就跑出去吓人,看日野学姐被吓得,这些天见到你都恨不得绕路走了,不是每个人的心理素质都像我这么强悍的,哦,说起来我好像也是被逼出来的……”
柚木的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到底是来安慰他的还是来膈应他的??
注意到她说的话里有一个漏洞,柚木促狭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心理素质够强悍,让我以后只来吓你一个人就行了?”
“……”由衣噎了噎,“我才没有这么说。”
“那你呢?”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柚木忽然问道。
“什么?”由衣没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今晚会站出来,说那一番话。那明明与你无关不是吗?”
由衣愣了一下,收起了不太正经的表情,她抬头看着那被云彩遮去了一点边缘的明月,轻轻地笑了:“啊,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但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不能这么旁观下去……反正我一向是这么多管闲事不是吗?”
“对了,还没有给你说……我父母,不,我的父亲……还有母亲,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变,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都不夸张。不再逼我去练琴,每天吃过晚饭还会陪我出去散步一个小时,九点钟准时给我送一杯热牛奶,十点催促我睡觉……”注意到柚木有些吃惊的双眸,由衣笑了笑,说道,“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成效……”
“我当初之所以下定决心,是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弹钢琴,不想再继续……这么痛苦地弹钢琴。”
“但是现在想一想,说到底,我是为了摆脱他们的操控,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而不是一味听从他们的摆布,我要做什么事情应该由我自己决定,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她回过头,看着柚木,笑着问道:“你怎么看呢,柚木学长?”
台阶下的少女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柔软的发丝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在空中划过动人的弧线,弯起的浅棕色双眸就像两汪清澈的湖水,唇边的笑意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而又无忧无虑,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就像一颗投入水池的小石子,在柚木的心田间溅起一捧四溅的水花,荡起阵阵涟漪。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很可惜,他无法回应她的期望。
反抗柚木家族,反抗那位永远以家族利益为首的祖母大人,哪有像她反抗自己的父母那么简单。
所以他最终只是摇着头,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说道:“还真是一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
被鄙视的小丫头不乐意了,气鼓鼓地走回来,那样子活像一直青蛙。
见她使小性子,柚木动了动嘴巴,正想说些什么来哄哄她,远处却响起了日野的声音:“花泽桑!我们要回去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要和他们一起吗?
“要啊要啊!”由衣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走去,自从游乐园鬼屋事件以后,她就对自己的胆大程度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而柚木宅的位置有点偏,她可不敢一个人回去。
听着她“哒哒”的脚步声,柚木咽下了想要说的话,正待要继续赏月,那小姑娘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对了,柚木学长。”
柚木转过头,看着那个明明已经走过了拐角却探出一个脑袋来的女孩,问道:“怎么?”
“其实我觉得吧,你还是把头发扎起来看着帅气一点,别整天披头散发的像个女人一样。”
柚木:“……”额角的青筋暴起。
感觉到来自柚木学长的恶意,由衣缩了缩脖子,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呃,当然也不是说你披着头发不好看,不过就是太娘气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至此,柚木的定力再好也该破功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由衣,一边想着该说什么话反击回去,一边往她那边走去。
看他真的怒了,由衣才惊觉大祸临头,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她兔子一样飞快蹿走的身影,柚木怒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月光莹莹,由衣一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火原在和日野商量要不要去吃碗拉面再回家,由衣一个人落在最后面,听着那夹杂在微风中的缥缈的长笛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请所有音乐比赛的参赛学生马上到音乐教室集合,再通知一遍,请所有音乐比赛的参赛学生……”
等看清楚通知单上印着的第三次自选曲目比赛的主题的时候,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一个“囧”字。
——不可替代之物。
“那个,各位都看到了吧……”金泽老师习惯性地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说道。
“不可替代之物?”日野疑惑地问出了声。
“没错,这就是第三次比赛的主题。”
“又是这么奇怪抽象的主题,怎么三次的主题都这样啊。”日野忍不住抱怨道。
“充分发挥你们的想象,想象一下。”金泽老师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还不得不安抚众人躁动的情绪。
不过他的安抚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啊,老金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么说对我们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啊。”
火原和土浦先后说道。
“真是啰嗦啊,”被学生下了脸面,金泽老师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可替代的东西吧,柚木,你怎么看待?‘不可替代之物’?”
“我吗?”被点名的柚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