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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门下究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虽然在刹那之间,因神剑被夺,掌门人遭暗算而引起了一点慌乱。
但他们立刻就恢复了镇定,有四个人分出来,两个一对,将凌一鸿与马世英拦住了,另四个人挡住那中年人。
剩下的八个人却作人字的雁行排列,长剑前指,慢慢向王立明逼过去,四人众俱是一震。
既震于王立明夺剑的卑劣手段与大胆,也震于峨嵋临事应变的镇定与迅速,片刻就排出了名震天下的雁行剑阵。
这套剑阵是峨嵋的精华剑阵之一,也是掺合各种武功技击手法之大成,虽然只有八人,但施展时却有雷霆万钧之烕,即使是千军万马,也无法动之分毫,与少林的罗汉阵、武当的乾坤剑阵,并列于武林三绝学之一。
这是当今三家武林主派的秘密武学,轻易不见施展,所以大家皆仅闻其名而已,想不到今天竟有机会看到了。
王立明手握着刚夺来的紫郢剑,面对着那慢慢逼近的八个人,心中也凛凛有点怯意。
他不知道自己的剑艺,即使加上这柄宝剑,是否能敌得这闻名天的下奇阵,因此立刻叫道:“两位坛主快过来守住两翼!”
凌一鸿与马世英面前各有两个人挡着,听见呼唤后,立即动手出剑想过去与王立明会合。
可是阻拦他们的四个道士也非庸手,居然使用极严密的守势将他们逼住了,凌马二人连冲几次都无法突围。
那四名道士无意争斗,目的仅在拦阻他们过去,所以守势十分沉稳,牢牢地将二人钉死在原地。
王立明见列阵的八人越来越近,而凌马二人却一时无法过来帮忙,急得大声对那中年人叫道:
“老爷子!您快过来帮帮忙!”
中年人淡淡地道:
“你新得利剑,正好试试锋芒,而且也见识一下这名列武林三大绝学的奇阵到底有多大威力。”
王立明急急道:
“老爷子,我们费尽心力才把剑弄到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再要找机会就困难了。”
中年人微笑道:
“你放心,必要时我自然会给你帮助的。”
王立明叫道:
“可是您面前有四个人挡着,到时候恐怕来不及。”
中年人一哼道:
“这四个饭桶还能挡得住我?”
说完一振手中的长鞭,对准左侧的两个道士卷过去,那两名道士也是一样,封剑外推,只想守住原位。
谁知中年人的这枝长鞭却诡异莫测,发出时声势凌厉,到达对方面前时忽然变得无声无息,没等对方的剑触上,即已卷了回去,以迅雷般的手法攻袭右侧的二人,由于他变招太快了,那两人根本来不及防备。
“啪啪”两声,二人的颈根上各中了一鞭,平空摔了出去。
长鞭又倒卷回来,把另两个愕然失色的道士也摔开了。
四座哗然失声惊呼,大家都猜测到这中年人非比寻常,却也没想到会如此厉害,一出手尘土不惊,就连伤了四名高手。
这四个道士都是金字辈的,与金池道长同辈,即使技艺较差,在武林中也都够得上一流高手。
可是到了那中年人手中,却连一招都挡不过,怎不叫人惊骇万分呢?连那八个向王立明进逼的道士,也因这突然的变故而暂时停止了前进。
王立明却精神大振,一摆紫郢剑,准备接受剑阵的挑战。
那个人只停了一停,又继续向王立明逼去。
金池道长后心中了一剑,却因为他经验丰富,及时避开了要害,那一剑从背骨的侧面穿进,透出左胸。
因为没有伤及内脏,他仍然挣扎着站起来,厉声叫道:
“各位师弟,无论如何也要夺回神剑……上!”
“上”字出口,剑阵跟着发动,两翼四枝长剑分左右攻向了王立明,上下交错,各取要害。
王立明一摆紫郢剑,对准剑上削去,呛啷声中,削断了左侧两枝剑,身子跟着冲过去避开了另两枝剑。
四座又是一声惊叹,这次是为了紫郢剑的锋利而叹息,这柄远古神物,异竟非凡品所能比拟。
峨嵋所用的剑也都是用纯钢所铸,比一般的兵品坚韧多了,只轻轻的一碰就断成了两截。
王立明初试神物,得心应手,精神更是焕发,居然主动的向对方发出攻势,剑光撩向正前方的两个人。
受攻的两个人举剑上下对错,像是有着默契,竟然反朝神剑迎去,王立明正想将他们的长剑削断,便加紧剑势推出去,但那两人却是布就好的圈套,剑势匆变,一上一下,用剑叶将王立明的宝剑夹住了。
王立明发觉受愚,连忙抽剑想脱开羁绊,其余六个人已同时发动了,四枝长剑,四只空手,一齐涌了上来。
王立明的剑被陷住了,无奈只好将剑放开,屈身一滚,总算逃出性命,然而刚到手的宝剑又失去了。
四座一声叹息,似乎是替王立明惋惜,也替峨嵋庆幸。
王立明滚出丈许,跳起身子,张着一双空手,防备继续来的攻击,脸上却充满了懊丧的神色。
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
“你真有出息!”
王立明沮丧地道:
“老爷子,您刚才不庄应该坐视的,如若帮忙将别的人挡一下,小侄定然可以把剑抽回来的。”
中年人冷笑道:
“谁叫你好勇逞强,先行出手的?我事先就警告过你,凡是剑阵多半以静制动,你只能采取守势,只要你不急着出手,他们怎能锁住你的剑?”
王立明低下头道:“我初得利剑,总想多试一下。”
中年人一笑道:
“神剑到手之后,你有的是试剑的机会,何必忙在一时,你们年青人就是性子急,连这点功夫都等不及。”
王立明低头不语,中年人又笑道:
“幸好你知机得早,及时放开了手,总算保住了性命,要是你送了命,那就更没有出息了。”
金池道长忍痛怒叫道:“你们还想活着离开?”
中年人微笑道:
“我们今天是依礼造访,掌门人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金池道长怒叫道:
“以你们今日的行为,即使杀了你们也不算过份!”
中年人笑笑道:
“是非自有公评,今天还有很多人在场,我们是否该死,掌门人也应该问问别人的意见才对。”
金池道长立刻向客座上叫道:“各位是否觉得敝派处置失当?”
这一问使客座上的人都噤然无声,谁都无法回答,因为武林是非原本就难定公论,何况说不好还会得罪人。
那中年人笑向霍仲凯道:
“别家畏惧峨嵋的势力,可能不敢开口,少林的实力不逊峨嵋,且为武林泰斗,霍大侠应该有句公道话。”
霍仲凯沉吟片刻才站起来道:
“事关门户纠纷,霍某若居于少林代表的身分实不便开口,因此霍某只能以私人的立场说话。”
中年人笑道:
“霍大侠一言九鼎,任何身分说话都是一样。”
霍仲凯这才凝重地道:
“以事情的发展而言,七煞剑派尚无过份之处。”
峨嵋诸人一怔,其他人也是一怔,谁都没有想到,霍仲凯会说出这种话来,金池道长大叫道:“这是霍大侠的公评?”
霍仲凯点点头道:“是的,这是霍某个人的看法。”
毕竟霍仲凯的身分不同,金池道长只得忍住气道:
“霍大侠能指教得详细一点吗?”
霍仲凯道:
“今日之会只是初磋技艺,七煞剑派只点到为止,并未妄杀一人,掌门人似乎不应将事态扩大。”
金池道长怒声道:“本门弟子辛奇血迹未干。”
霍仲凯道:“辛老弟是自杀的,怎可归咎别人?”
金池道长又叫道:
“贫道身上这枝剑还没有拔下来!”
霍仲凯笑笑道:
“这只能怪掌门人自己,双方交手并未中止,王掌门人自然可以采取任何方式进招,以求克敌。”
金池道长道:
“可是他是在贫道的背后暗袭。”
霍仲凯笑道:
“交敌时以背向敌,是掌门人自己不慎,倒不能算是暗袭,虽然王掌门人那一剑出手太狠了一点……”
王立明立刻道:
“怎么算狠呢?在下是为了自卫,霍大侠见过神剑之利,若是让他用神剑来对付王某,王某岂有命在?”
金池道长怒道:“放屁!你分明是想掠夺本派的镇观神剑!”
王立明笑笑道:
“不错,可是王某夺剑仍是为了自卫,阁下请出镇观神剑,分明是有杀死王某之意,你能否认吗?”
霍仲凯接着道:“霍某也是这个看法,若是纯粹为了比剑,掌门人已经输了一场,胜负已定,自无换用神剑的必要。”
金池道长叫道:“我已经声明过是生死之争。”
霍仲凯道:
“既是生死之争,掌门人就不该限定手段,王掌门人脱手掷剑亦无可厚非,为了生存,当不受任何限制。”
金池道长忍不住怒吼道:
“为了生存固可不择手段,可是今天是一场公平的搏斗,使用暗算的手段,就是有违规例。”
王立明道:“在下那一剑并没有杀死道长。”
金池道长叫道:“要不是我闪避得快,早就被你杀死了!”
王立明沉声道:
“你身为掌门,若是避不过那一剑,死了也只好认命。”
霍仲凯接着道:
“若是要求公平,掌门人就不该使用利器,以神剑对凡铁,还谈得上什么公平呢?现在贵派神剑未失,依霍某之意,还是就此算了。”
金池道长叫道:“峨嵋被人闹成这个样子,岂能算了?”
霍仲凯道:“掌门人大可以约期再战,重振声威。”
金池道长一哼道:
“即使将七煞剑派踏平,也难洗峨嵋今日之羞,阁下事不关己,自然说得轻松,峨嵋可不能如此轻易罢休。”
霍仲凯顿了一顿才道:“掌门人是决定不肯善罢了?”
金池道长叫道:“不错!我非要把他们留下,谁要是不服气,大可以站到七煞剑派那一边去,峨嵋绝不在乎。”
霍仲凯一叹道:“掌门人一意孤行,罔顾武林道义,霍某也没有办法,为了两家以往的交情,霍某不便留此,谨此告退。”
说着拱手欲行。
群豪中有的觉得峨嵋的态度的确太过份一点,跟着也想离开,有的与峨嵋交情深厚,还不好意思公开表示决裂。
金池道长也不挽留,只是示意门下将王立明等人钉紧,不让他们趁机溜走,霍仲凯等人走到场口。
那中年人才开口道:“霍大侠请留步。”
霍仲凯苦笑道:“霍某已表明立场,留此无能为力。”
中年人一笑道:
“兄弟只求霍大侠一句公评,再留下做个见证,并不敢妄求霍大侠为我们跨刀助拳。”
说完又朗声向金池道长道:
“峨嵋气数已尽,才出了你这种掌门人,今天是你要我们留下的,出了什么事可别怨我们心狠手辣。”
金池道长忙叫道:“速摆剑阵,将来人尽歼,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峨嵋门下立刻发动,连同被长鞭点倒的四个人都参加了行列,足足凑齐了三十二个人,排成一个长人字。
金池道长又叫道:“把神剑交给我!”
那名抱剑的道士犹疑地道:“掌门人身受重伤………”
金池道长惨然道:
“不要紧,我一时失察,造成这个局面,还有脸活下去吗?我只想在死前把残局作一个了结。”
那道士仍然道:“可是掌门的体力不宜再过份劳动。”
金池道长叹道:“我知道,我到现在不敢把剑拔出来,就是怕血流出来泄了真气,你们看对方沉着的样子,分明是有恃无恐,假如我不下来主持,雁行剑阵恐怕拦不住他们。”
那道士低声道:“谁能代替呢?这个剑阵只有丁师弟知道指挥的方法,可是他已经脱离了门户,不会再替我们效力了。”
大家的视线此时都集中在丁梅村的身上,年龄较长的金风道长站在雁翼的尖端,这时才以哀求的声音道:“师弟,你难道能坐视门户遭此惨变吗?”
丁梅村漠然道:“今日之变,早在小弟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