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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也想让你知道,当我知道十年前的真相的那一刻,我有着怎样的感受。那天,听章适颐说着十年前的那一切,我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太医院后堂的冷风穿过我的袍袖的感觉。我的心凉透了。你让我看不透,也让我觉得可怕。我认识了你十四年,你是我十年来的枕边人,我与你日日相见,却原来相逢不相识。我不瞒你,我深深地恨你,我恨你拆散我和素光,我恨你利用了我十几年,我恨你这一世都用假面具面对我。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不择手段的爱,比直截了当的恨更恐怖。
下决心反对你父王,我不否认这里面有着报复你的意思。然而皇上的密旨让我心惊,他要我逼死你,我就在那时忽然有了一丝船到江心难回头的感觉。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从来都没有。
可是你还是死了,又是用我想不到的方式,就这样死在我手里、我面前。你说,你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的血滴到我的心头。现在,你做到了。我知道,这辈子想要忘记你,将会很难。
霁雪,我最后一次唤你的名字,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叫了。这一生你倾尽一切地爱过我,无论是用真实的你还是假面的你;来生,我愿你快乐,希望你真实地活着,不会再遇见我。
50、金蝉可抛换青衫
50、金蝉可抛换青衫 。。。
皇帝寝宫
病弱的皇帝躺在龙床上,明黄的床帐掩去他大半的脸;韩仲泽走进来的时候,并不能看清皇帝的病容,但屋内那任凭龙涎香都不能遮盖的药味,却还是准确无误地告诉他,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了。
“臣韩仲泽参见皇上。”韩仲泽跪下,向皇帝行大礼。
“韩爱卿,你来了。”皇帝轻轻地应了一声,“免礼,赐座。”
“谢皇上。”韩仲泽谢了座,甫一坐下,又听皇帝说道:“朕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出去,朕和爱卿有话要说。”
内侍和宫人听了,顺从地躬身退出了寝宫。一时间,宫室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爱卿,”皇帝开口,“事情都已办妥了?”
“启禀皇上,霁雪郡主已服毒自尽,庄王一族,再无漏网之鱼。”韩仲泽低头沉声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是何感受,恐怕,只是心如寒冰。不是吗,在经历了这一场场变故之后,心早已千疮百孔,再充沛的感情,也所剩无几了。韩仲泽清楚地知道今天他站在皇帝面前所为何事,达成目的之后,他再也不想看到面前这张脸。
“好。”皇帝的声音很平静,“这次平定反贼,爱卿居功至伟,要何封赏,只管说来。”
“皇上圣明。”韩仲泽的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目光却是坚定的,“微臣今日觐见,正是想求皇上一件事。”
“说吧。”皇帝依然平静地回应。
“微臣恳请皇上,准许微臣辞官。”
皇帝一愣,猛地睁开眼,盯着韩仲泽,“你……你要辞官?”
“不错,微臣心意已决,求皇上恩准。”韩仲泽恭敬却坚决地回答。
皇帝探询的目光望着韩仲泽,“为何?”
“微臣蒙皇上错爱多年,出入朝堂,得掌帅印。皇上对微臣的恩典,微臣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微臣心底真正向往的,却是山水田园的生活。”韩仲泽微微抬头,看着皇帝,“这一次剿灭乱党,微臣不负皇上所望;这原本是臣子的分内之事,不该居功,只是微臣浅薄,想以此功请求皇上,成全微臣多年心愿,准微臣卸甲归田。”
皇帝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韩仲泽,良久方道:“辞官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朕答应你,太傅大人只怕也未必答应。”
“臣父亦知道微臣的心性,若是皇上开恩准许,臣父不会不答应。”
宫室内很安静,只有火盆里烧热的木炭发出细微的响声。“既然如此,”很久之后,皇帝似是叹气又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缓缓言道,“朕就准了你的请求。”
“微臣谢主隆恩!”韩仲泽叩首。如释重负,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其实他知道,既然他诚意请辞,皇帝一定会放他;皇帝最怕的,恰恰是他在朝中更长久更位高权重地存在着。
“你还有别的事吗?”皇帝看着韩仲泽问道。
“微臣无事,这便告退了。”韩仲泽行了礼欲退出宫室,却听皇帝说道:“等等。朕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聊聊。”
韩仲泽愣住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皇帝叫住自己有何意图。他望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色平静,只得站在原地应道:“是。”
“你坐下吧。”皇帝点点头,声音中没有至尊的威严。
“仲泽。”皇帝这样称呼韩仲泽,还是头一回。韩仲泽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皇帝,答道:“微臣在。”
“朕觉得,你这一去,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朕一直有些话,放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说,也不知道该对谁说。如今看来,你倒是个合适的人选。”皇帝缓缓却清晰地说着。
皇帝的话一步步偏离了韩仲泽的认知,他在御前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皇帝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无论对谁。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听皇帝的接下来的话,那一定不会是无谓的闲话。这些天他知道了太多原本不知道的事,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人之将死,才会想明白很多事。朕不知道,今天晚上闭眼,明天还能不能睁开。这些话,今日不说,就只能带到列祖列宗面前向他们禀告了。”
“皇上,微臣……哦不,草民不才,只怕不能领受皇上垂训的圣意,有负圣恩,还请皇上准许草民告退。”韩仲泽突然站起来,他猜到皇帝要说的一定是机密之事,他不想知道。
“草民……”皇帝轻轻笑起来,“既然是草民,听听又何妨?仲泽,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人臣者,的确不应该知道太多。可如今,你已不是朝堂中人。就只当陪一个长辈说说往事,你不用有顾虑。更何况,朕相信,接下来的话,是你愿意知道的东西。”
韩仲泽心中一震,没有回答。
“你可还记得临江王的世子吗?”皇帝突然问道。
皇帝骤然提到承骞,让韩仲泽意外,他淡淡答道:“记得,少王爷已经回京,草民亦见过他。”
“对,朕想起来了,你和他有过从。”皇帝点点头,“十三年前,他的那一节故事,你想必也是记得的了?”
韩仲泽心知皇帝说的是什么,思量了一瞬,缓缓点头。
“十三年前,承骞自认派人刺杀大皇子承琦,被朕贬到岭南,永世不得回京。可如今,朕又准他回来了。朕向来言出必行,这次反悔,所为何来,你可知道?”
“草民不知。”韩仲泽一直以为皇帝顾念叔侄之情,又碍着太后与临江王的面子,这才赦免了承骞的罪。可是如今听皇帝的意思,却原来另有原因。
“朕不是因为母后和大哥的面子。”皇帝淡淡地一笑,幽幽说道,“朕只是,不想冤枉承骞到最后。”
“皇上知道少王爷是冤枉的?”韩仲泽惊愕不已,睁大了双眼。
“你一直以为朕相信了他的出首?”皇帝不意外韩仲泽的反应,“也是,朕当时就希望人人都如此以为。”
“皇上既然知道,却为何……”韩仲泽喃喃道。
“朕不光知道承骞是冤枉的,也知道敬妃是冤枉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帝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可是,如若不是承骞,当年牺牲的,就一定是敬妃的棠澜宫。”
“为什么?皇上既然知道他们都是无辜,怎么还要下旨降罪?”韩仲泽不可置信地摇头,盯着皇帝问道。
“你看,朕说了,这些事情你是愿意知道的。棠澜宫和承骞,都是你在乎的,对吗?”皇帝反而不紧不慢地微笑言道,看着韩仲泽,并不急着揭开下面的谜底。
韩仲泽在方才的惊愕中渐渐稳定了心神。皇帝的这句问话,让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他与承骞的交情,与上官明皎的关系,皇帝或多或少是知道了的。若在以前,韩仲泽一定会觉得处处隔墙有耳令人后背发凉,可如今看来,并不奇怪。于是韩仲泽只是内敛地笑笑,“皇上明鉴。”
皇帝微笑点头,“朕如今告诉你,朕甚至还知道,那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
韩仲泽眸中精光一闪,“是谁?”
“你刚刚平定的乱党,你的岳父,庄王。”
“他!”韩仲泽还是吃了一惊,回想那时,庄王刚刚回到京城,竟然已经下手安排了这一石二鸟的好计策。纵然与庄王同在一个屋檐下十年,纵然明里暗里较量多时,韩仲泽还是很难想象庄王当时有如此飞快与狠毒的手段。
“朕一早就知道是他,可是,朕只能装糊涂。”皇帝嘴角带着嘲意与冷意,“庄王在江南之时,装愚守拙,却在朝堂里早早安插了眼线;他带兵多年,军中竟还是有不少的将领忠心于他,等到他回京之时,羽翼已丰,拥兵自重。朕知道,朕不能和他硬来,朕当时没有那个能力。所以,那个时候朕明知他嫁祸敬妃,却也只得顺水推舟,牺牲敬妃。”
韩仲泽一时说不出话来。权力倾轧,残酷若此;为了在较量中获胜,亲伦亦可抛弃。成大事者,便必然要薄情吗?
“只是,朕没有想到,承骞突然站出来,揽下了所有罪责。”皇帝摇头道,“承骞是个好孩子,朕其实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但事已至此,朕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待。你当初不觉得奇怪吗,谋刺皇子这样的大逆之罪,为何朕只罚他贬谪岭南?”
“原来皇上已是开恩了。”韩仲泽冷笑道,心中深埋多年的悲愤又一次涌上来。时至今日,他还是替承骞感到深深的不平;原本是风流俊赏的人物,却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这太不值得。
“仲泽,你在这朝堂里二十多年,却并不曾真正明白政治的含义。你是真性情之人,在你的逻辑里,朕方才所说的种种,一定是不可接受的。可是,朕不是你,朕是皇上,朕要考虑的东西,是你永远无法想象的。在政治面前,感情没有容身之处。政治上的胜者,对人对己,都要狠心。这一点,庄王深谙其道,因此也只有他,才能与朕为敌。”皇帝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阴冷与狠厉,“薄情,是一个帝王必备的,正是牢记这两个字,朕才能坐稳这把龙椅,坐到今天。”
薄情,连皇帝自己都这么说了。唯有薄情,才能成事,这是多么可怕可悲的定律。韩仲泽闭上眼睛,眼前却倏忽闪过了霁雪郡主的脸,她衣襟上最后的那滴血。薄情,其实他自己也算一个。一手摧毁岳父的事业,目睹岳父妻子在自己面前自尽,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做下来了。原来,皇帝说的没错,成大事者,必然要狠心。原来,他也变成了那样的人,他最不想做的那一类人。
韩仲泽睁开眼睛,漠然又定定地环顾着华丽的宫室。这里是皇城之中最尊贵的所在,却也是最可怕的地方。他在这个皇城之中,蹉跎了二十多年了;在这里,他一直迷失自己,透过身上重重荣耀,他看不到最初的自己。二十余年,此身虽在堪惊。所以,他必须要走。韩仲泽站起来,跪拜于地,对皇帝最后一次行了大礼,“草民谢皇上教诲。但走出这间宫室之后,草民便不再记得今天的所见所闻。皇上珍重,草民告退了。”韩仲泽站起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