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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苒儿再无言以对,泪落无声。
189 风云莫辨
起义,内乱,外侵,无名病害,天灾人祸,六个月之后,日曦王朝陷入彻底的动荡,皇权再难稳固。
谁都不曾想过初时看似小小的一起宫廷惨案外泄事件,竟会造成数月之后的日曦王朝如今这般无以挽回的局面。像是映证了当日建朝之初所承的咒言,世人眼中一直都强大富足国泰民安的日曦王朝在安稳地地沉寂了近百年之后,终究飘摇。
版图东面,巫夏族外姓远亲血统所在地,即三大异姓亲王之一的睿亲王管辖地。由于近十年的天灾与莫名病祸的啃噬,内忧外患早已到达灯尽油枯极限的睿亲王府在一个月前宣告失守,所辖区域被血狼族武士全数占领。睿亲王长子端木蘅与幺子端木星在兵尽粮绝当天战死沙场,睿亲王端木睿虽悲恸欲绝却也只得强打了精神率领余下的老弱残兵以及一部分难民弃城,一边往南部迁移一边求援。后在途中,因年近古稀不堪舟车劳顿,端木睿爵位世袭二子端木英后,撒手人寰。现端木一族被困南部起义军势力范围内,生死不明。
版图南面,巫夏族散民区,非藩国,由皇族慕容氏直接设立地方政府管辖。其内部各大非贵族血统复杂纷乱,作为一个江湖侠士能人异者的主要集聚地,如今几乎被各地起义军分割占领。
版图西面,圣女族樱王妃力挽狂澜,在大祭司以及神族长老的帮助下,境内所有造反势力暂时全数镇压,但因长圣女尚未回归,部族圣物圣杯也还下落不明,所以藩属地只可能维持短期内的和平。
版图中央及北部,即皇权所在,暂时风平浪静,一如每次暴风雨来临前一般,祥和幽宁的前奏。
“啪!”
程苒儿猛地合上宗卷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身旁双手悠闲抱胸的巫桑,神色凝重:“你确定你没有抄错?这真的是今年份的卷宗?”
“你说呢?”巫桑挑挑眉,似笑非笑。
“怎么可能!”程苒儿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慕容氏皇族的兵力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架空干净?太天方夜谭了好不好
“没有干净哦。”巫桑轻笑地摇了摇头,伸手重新拂开卷宗,将一处一点,指给程苒儿看:“至少现在全数的御林军以及各支暗卫,还是属于慕容子浩的。”
“可是…”程苒儿还是喃喃着,有种呆若木鸡的感觉:“没道理啊,这真的没道理啊…”
“你要道理,多的是。”巫桑将卷宗卷上收入袖中,正色道:“原本慕容子浩这皇位拿的,就不够光彩。现在尤熙帝已死,虽然死无对证,但只要你去彻底查看皇室秘卷,从慕容子然名字在册起到尤熙帝死那年,其间不论起落,种种迹象都可表明,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弃过慕容子然。”
“你是说…”这时程苒儿突然目露懵懂,有些迷茫,却也有些透彻:“你是说就算当年慕容子然身世被揭发,尤熙帝对他的爱也依然如初,从未变过。”
巫桑勾唇一笑,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你觉得他对长孙怜月的爱有变过吗?”
“也是,他若对此有所介意,当年也不会在杀了她的丈夫之后,又强纳她为妃。”程苒儿点点头,长叹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当年尤熙帝原意想将皇位传给子然的,对吗?…可这些我早就猜到了,往事恩恩怨怨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如今还纠缠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错了,现在的重点可不在皇位应该属于谁上。”巫桑轻一敲程苒儿木木的脑袋,点醒到:“你想啊,当年既然尤熙帝有意将皇位传与八皇子慕容子然,却又清楚十多年前的那场身世风波可能会对他的皇权有所影响,那是不是应该提前为他做点什么,帮助他巩固皇位呢?”
“……”程苒儿点点头,默然,又沉吟许久,方兀自数了起来:“隐卫是他作为皇子自小就拥有的,至于安阳王那支,就算是尤熙帝有意给的吧,还有这几年他为国征战,也会囤积起专属自己所有的兵马,那么还有…啊,那当年的太子党不是应该还有一支兵权的吗?还有其他三个成年后建功而受封亲王的皇子呢?他们的兵权哪去了?”
像是突然找到了那个突破口,程苒儿恍然大悟般的眼前一亮,急急向巫桑求助。
“这便是如今的问题所在。”说着,巫桑也凝眉陷入了思索:“按理说,日曦王朝共有八道主要兵符,现在东西两藩王各持一,安阳王持一,慕容子然持一,慕容子浩也只持一,那么还剩下三道就应该由那三个受浩帝封王的皇子各自持有才对。可如今浩帝想向他们要回兵权平叛,却猛的发现这三王早已依赖玥王庇护而无心政事,毫无出息只求游戏人间,那三道兵符也早已不明去向,你说…”
巫桑看了程苒儿一眼,话没有说满,可越听越冷的程苒儿却已然明白一切般的心惊肉跳起来。只见她越想脸色越苍白,到最后竟一阵阵晕眩了起来,若不是巫桑眼疾手快勉强撑住了她,兴许她早已失去意识。
“我没事,我…我只是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稳了一会儿,程苒儿抬头勉强地堆目露担忧的巫桑笑了笑,说道:“难怪慕容子浩那么执着的点名要子然出兵…这样一来就全清楚了,安阳王已废,现日曦王朝的八道兵符除御林军外可用七道,而子然一人就占了五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如今这般危急时刻,不论慕容子浩如何好说歹说,他要么推脱要门干脆称病不出门,就是迟迟不愿出兵平乱,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巫桑抿了抿唇,似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口。
“这几个月我看着,我一直静静地旁观着,却越来越不能明白他这个人…”程苒儿捂着胸口恍若痛心疾首地摇着头,显然百思不得其解:“从地宫惨案开始,一直到今天的种种,我真的想不明白他究竟要什么…若他真想夺回皇位,这对他来说多容易啊,犯不着这般跟整个日曦王朝过不去…短短时间,他兴风作浪,又手握重兵,袖手旁观,坐观王朝乱成一片…真是不能理解…这样做,到最后除了毁掉慕容皇族的江山给血狼族以可趁之机外,我真想不通他到底能得到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巫桑看着眼前埋着头模样很是伤心痛苦的程苒儿,突然幽幽开口:“…长孙怜月她…”
“什么?”程苒儿抬头。
“长孙怜月…”巫桑顿了顿,似乎很难开口:“她是否告诉过你,慕容子然的亲生父亲是谁?”
“没有耶…”程苒儿摇摇头,神情疲惫着伸手朝眉心处揉去:“我的确是有问过,可是她当时不肯告诉我…哦,好像说了一点,大概好像…嗯,说这不仅仅是个人恩怨,还关乎国仇家恨什么的,所以才几十年都不能忘怀之类的云云…具体的我也既不清了,应该…额,是这样的吧…唔,怎么了吗?突然问这个…”
“…没有。”巫桑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走,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自己好自为之。”
“……”程苒儿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没看向巫桑,就只轻摆了手当是再见了。
知道她心情不好巫桑也没多介意,兀自闪身,光一眨眼功夫就出了宝福宫。
怎么办怎么办,能怎么办?飞鸽传信询问了南宫辰,结果他也只是让巫桑从皇室档案库里偷了兵籍卷宗来给她看而已,却小气兮兮的只字片语的提示都不给。
如今她除了凭自己力量帮助慕容子浩从高子然手上拿到兵权平定叛乱以外,她还能怎么办?
“娘娘…”正思绪万千着,冰香推门蹦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欢快的笑容:“娘娘娘娘,您一定想不到,小皇子刚才临睡前居然问奴婢什么是爱呢…哈哈,真的好可爱哦…嗯,奴婢猜啊,一定又是哪天陛下对娘娘情不自禁了,结果没防备被我们鬼灵精的小皇子给看了去,呵呵…”
程苒儿无语地抽了一下嘴角,正要习惯性地泼一桶冷水过去,却突然下意识地,脑中似有一道亮光飞闪而过…
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没过多的去注意,这样的冰香是不是有点…又或者说,有点熟悉?甚至像…嗯,跟当初那个…跟刚来这个世界时的自己真像…
“冰香…”诡异的念头一闪而过,程苒儿突然面色有些古怪地盯住迎面而来正手舞足蹈开心得不亦乐乎的冰香。
“啊?啊!”冰香显然被这副少见模样的程苒儿吓了一跳,顿时僵住了全身,又在程苒儿那种古里古怪的逼视下越发的不太自在起来:“娘娘?”
“冰香,你…”程苒儿紧蹙着眉,许久才憋出个问句来:“你,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啊?”冰香一愣,遂即笑了起来:“娘娘说什么呢,奴婢一直就是这个子的啊。”
程苒儿摇摇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娘娘说笑了…”渐渐的,冰香眼神也开始不自然起来,兴许是被程苒儿盯怕了,甚至有了些躲闪:“娘娘您别这样盯着奴婢,奴婢,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你很好。”程苒儿松了眉头,安抚性地拍拍冰香的肩头,笑道:“兴许是我多心了。”
“哦…”冰香缩了缩,看着变来变去的程苒儿,眼中似乎有些许迷茫。
程苒儿也转过头敛了笑不再说话,兀自喝着茶像是陷入了沉思。
190 累人的决定
主亻仆二人间正陷于诡异的静默之局时,却见一公公模样的人执着拂尘行色匆匆地一头冲了进来,迎面就是个华丽丽的大马趴,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奴才参见娘娘!”
“……”程苒儿蹙了蹙眉,待看清来人正是浩帝的贴身总管庞德时,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略有不悦道:“庞公公年事也不小了,也向来稳重行事,如今这般冒冒失失跌跌撞撞的究竟所谓何事?”
“奴才惶恐!”庞公公忙抬起头来,又甚是艰难大喘了口气,方才稍稍有些缓和地哑声说道:“实在是事出有因,情急之下才如此莽撞,还望娘娘见谅!”
“得了。”程苒儿摆摆手,示意他直切正题。
“是这样的,东宫老太后病危,指了名要见娘娘…”说到这,庞公公撩起眼皮又偷瞄了眼程苒儿的脸色,方又犹犹豫豫地补充了句:“唉,娘娘还是快些儿去吧,去晚了恐怕就…”
“什么?!”程苒儿猛的一下站起身来,面露讶异,一时失神喃道:“这些天老太后发病本宫倒是知道的,陛下也去探望了几次,虽是顽症倒也非恶疾,如今怎就这般凶猛…”
“是啊…”庞公公忙应和,遂又苦着脸说道:“听说今早突然就大不好了起来,太医也是束手无策…陛下在旁陪侍了半天,忽听老太后要见娘娘,这不,就速速差遣奴才过来了…”
“可是…”程苒儿还是有所顾忌:“这于礼不合吧,本宫毕竟只是…”
庞公公一听这更急了,连忙打断道:“哎哟我的娘娘喂!这时候哪还顾得上那许多,快随奴才去吧…”
“…好吧。”程苒儿当机立断,朝身后的冰香点点头示意了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宝福宫,朝萱慈宫方向飞速而去。
到了萱慈宫大门前,程苒儿下意识地抬眼朝四周望了望,看着那些新多出来的宫女太监以及隐隐约约的太医们来来去去的忙碌身影,不禁有些感慨。一国之母又如何,都不过是昨日辉煌,老了老了还要不是一样遭儿孙们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