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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私语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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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没有可是,我想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你也不能认同吗?”

赵思语忽然觉得夏臻有些不对劲,而这不对劲就是从爷爷过世开始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何有了这样的想法。

——

这之后的一天,夏臻回公司销假,也顺便呈上了辞职报告,就在整个集团公司都被卷入容家的经济案中的风雨飘摇的时刻。

而夏臻的辞职,似乎是开启了人心的慌乱,也不知道那谣言究竟是从何而起的,底下也开始有员工纷纷递上离职申请。

而几个重点职能单位对他们的清查还没有就此结束。每个公司都是有一些不太规范的地方,他们也不例外,现在也被全部翻查出来,公司的股价突然开始狂泻,连续三天都是绿油油地直接跌停。

但是这一阵子,夏臻的工作还是很尽心,一直在找相关部门沟通后续的步骤。

到了周四的时候,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又来了,这回换成了副处级别的。那人走进赵思语的办公司,把一份影印文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这份文件,是有你的签字,你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

赵思语看着眼前那几张复印纸,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那是一份为容家的某个被查封的产业担保的文件,她根本不记得签过这样的文件——或者说,她可能是在看都没看懂的情况下签了字的。也许是在失忆前,也许是在失忆后,她根本不记得。

这份文件上,除了有她的签字,还有财务经理的签字。她的权限有限,不过一些简单的担保合同上,她还是有签字权的。

她拿起那份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内容,合同上签字的日期是在她失忆后回公司上班不久。那时候她刚开始工作,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开始时候还会问夏臻的建议,可是到了后来几天,就破罐子破摔,但凡递交上来的文件,只要有财务经理签字的,她都会签。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税务人员看着她的表情变换,又问:“你当时签字的时候,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类型的产业吗?”

赵思语摇摇头:“我不知道。”

对方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你不知道,但还是签了字。”

等到对方离开了,她都还是一片混乱。她自认为遵纪守法二十多年,结果却栽在这上面,她想起文件上还有财务经理的签字,就直接一个内线打过去,那一头却没有人接电话。她直接去了财务部,才被告之今日财务经理居然没来上班。

他必然是知道东窗事发,而收拾东西离开了。

等待她的却是接下去的彻底清查。

——

接下去几日,赵思语都是在别人怪异的目光下生活。她的所有经济来源和银行账户都被冻结,护照不能用,也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夏臻还在继续为这件事奔波,就连一周惯例由他支持的中层例会也是缺席。

董事局会议后,下发了关于赵思语降级的通知。

她也识趣地提交了辞职报告,她现在主动离职也算是引咎辞职,至少在面子上还是好看的,再说就算她不主动离职,也会有别的办法逼得她不得不离开。现在这样,还算是为她保留了最后一点余地。

再之后,关于她的审查也算是基本过去,收了容家好处的财务经理在外地落网,她虽然没有收取任何好处也恢复了自由身,可是在整个业界的名声已经很难听,以后想找工作都不可能了。

赵思语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她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再说她的家庭条件不差,就算是被全行业封杀,她也可以过得不错。

而他父母参股的集团公司,也因为这次的风波,被停牌整顿,行业份额也急剧下降,突然间陷入了巨大的困境。

似乎整件事里,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就只有夏臻了。

他之前就提交了离职申请,而且他这次处理后续事情也十分得体,几乎立刻着手筹办他的律师事务所。

赵思语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的那天,燕尧倒是从楼下跑上来看她。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道:“赵思语,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大家都是受害者,每个人都损伤惨重,只有一个赢家,是不是不正常?”

她猛然抬起头,盯着他看。她一直都感觉到燕尧并不欣赏夏臻,从前是因为同仁关系,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可是现在夏臻已经离职,他也就不再隐藏这份敌意:“你是什么意思?”

“容家出事,然后连累到我们,紧接着是你出事,但是他早就做好了辞职的准备,”燕尧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问题,其实她早就想过。开始容家绑架她来要挟夏臻拿出一份文件来,而夏臻并未屈从,然后就有人拿出详细的证据检举了容家,这之后就开始了多米诺效应。她问过夏臻,夏臻的回答则是,他手上的证据还不足以举报。

赵思语叹了口气:“你就是想得太多。只不过刚好凑巧罢了,有些人的前瞻性眼光好一些,都能看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燕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是微笑又是叹气:“你还是真是愿意相信别人的好,这让我该怎么说,好像我说那种话也太枉做小人了。”

可是赵思语却知道,燕尧的话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影响。她回想起她刚回到公司时候,开头还很小心,碰到任何文件都会问夏臻这些法律条款是否可行,夏臻的回答很简单,他说“那些都是规范的文本条款,不需要一个个抠字眼”,然后,她就再没有仔细去推敲那些条款内容。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她曾经在日记本里写过的那句话,“是否应该相信他”,还有,她在那幅肖像画的画框下面写下的“千万不要相信他”。她揣测着自己是在快失忆或者已经开始失忆的情况下来到那家画廊订做了这幅油画的,她是不是想在最后一刻给自己一个暗示?

她有些混乱了。

——

赵思语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屋子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人声。夏臻还没有回来,他最近开始准备属于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不着家也是正常的。

赵思语决定还是要把事情都弄清楚,她翻找了夏臻的书桌,找到了他的名片夹,找到了柳绦的电话。她直接拨号打电话过去,这个举动有点失礼,她没有和对方预约过,就贸然提出要求,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幸好柳绦没有介意,按照她的要求立刻赶到她家里来。

过了一小时不到,柳绦就在楼下按响了可视电话。赵思语连忙让她进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啊,突然让你赶过来,下次我一定跟你预约的。”

柳绦看了看她的表情,倒是有点猜到她接下来要提到的话题:“嗯,没事的。我猜想也没有下一次了,所以不要紧的。”

赵思语请她坐下,又泡了茶给她:“上次你说,你认为我的记忆是被强行清洗,然后又被输入新的记忆。”她把这之后又重遇到过去那位心理咨询师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从护士没有把病历送到办公室而那位心理咨询师却能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作为判断依据,说明她在失忆前就找过对方做心理咨询。

柳绦对她这个判断也是十分认可:“本来,属于你的谈话内容,你当然可以随时查看,不受到保密原则的限制,但是如果你没有主动提出,心理医生也的确不会跟你提出这件事。”

赵思语把她最后一次的谈话内容放给她听:“……你觉得,我的记忆会不会是因为我自己无法接受眼前的生活,而强行洗去?”

“不可能。”柳绦直接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没有必要完全清除记忆,如果你觉得一段时间有过非常不愉快的事,其实你是可以清理掉那段时间的记忆,而不是把所有的记忆都删除。完全失去记忆,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赵思语急切地问:“那你还有没有办法把我丢掉的记忆都找回来?”

柳绦皱着眉,含蓄地说:“也许会有,也许没有,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恢复记忆抱有太大的希望。”

希望越大,而失望越大。

赵思语也不是笨蛋,自然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她是在委婉地告诉她,她的记忆也许永远没有办法恢复了。只是她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的事,就不会用肯定的说法。

赵思语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再没有接话。

柳绦也体谅到她的情绪消沉,还宽慰了她很久,一直陪到九点多,才提出告辞。赵思语打开门,正准备把她送出去,可是开门的一瞬间,她看见夏臻站在门口。



扇门是纯实木的,再加上电子锁,只要一开门她就会听见声音,所以夏臻是不可能在关着门的情况下听见她们的谈话,他又不是电子窃听器。只是她突然越过夏臻约来了柳绦,这个举动,实在是意味良多。

夏臻朝柳绦微微颔首:“你来帮思语做心理咨询?辛苦你了。”

柳绦微微一笑:“反正闲来无事。”

出于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她们的谈话一定会被绝对保密。

赵思语揉了揉脸颊,把柳绦送到电梯口,又走了回来:“你今天也很忙吧?事务所办得如何了?”

夏臻放下公事包,正在从里面抽出工商文件来:“正在办理执照,之后还要费些功夫。”他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问:“以前我就对你说过,你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是脸上总藏不住心事——不过你现在肯定也是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了。”

他的脸上明明有笑容,语气也温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能感觉到,他在生气,并且从未有如此生气过。

夏臻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我大致也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为何在大家都受到波及的时刻,唯有我,才是既得利益者。我提前辞职,退出原来的股份和期权,别人都因为股票停牌整顿受到经济损失,而我因为退得早,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甚至我还因为处理整个事态的收尾工作,而有了好名声。”

赵思语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什么都没有说,他却像是能够探知她的内心,甚至把她连想都不敢想的那部分说了出来。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不对,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这样怀疑过你,虽然我有点疑惑,但是不能说,这一切不会是巧合——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还是会相信你的。”

她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夏臻看着她,那眼神越来越冷,最后降到了冰点。他有点疲惫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说句真心话吧,我能进公司,的确是多亏了你的举荐。然后,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包括现在事务所的启动资金。虽然我家是没有你家那样有钱,但也是小富即安,我开我的律师事务所,我也有我的合伙人,我没有必要为你家打工。”

“当然,我打工的这些年,也不能说是我损失了,我的确是赚到不少钱,董事局对我也十分器重,对此我十分感激。”夏臻叹了口气,眼神又柔和起来,“可是,我也不会一辈子都无怨无悔为你家继续打工下去的,你说对不对?”

赵思语茫然道:“是的,我知道。”

夏臻低着头,抚摸着手上的结婚戒指。她看到灯光下那抹微光,她才注意到他居然戴着戒指,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是了,她在病房里睁开眼的一瞬间起,她手上就没有戒指的。她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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