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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昭元帝面上阴霾更盛,森然语气让人心头一跳,“当年,明瑶华从我身边夺走了羽织,这次,她想要的,却是朕这条命!”
语气淡寥,呼吸之间,却惊得案木碎屑飞散四方!
“恕臣直言,她最想要的,应该是这九五至尊的宝座。”
一旁的左相静默而坐,此时突然插言,“清韵斋不会容许天子的人选脱离她们的控制,看这架势,若不能将皇位掌握在手心,她们是不会罢休了。”
他又喝了一口热茶,道:“清韵斋之前便频频出手,幸亏有我们那位国师……”
他说到此处,口气似讥似褒的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国师虽然行为狂妄乖谬,但在术者的争斗之中,却也没让清韵斋占了什么便宜,只是这次清韵斋改弦易张,让宁非这样的绝世剑者出手,倒是防不胜防,也难怪国师没有发出警示了。”
他的话说得皮里阳秋,虽然对国师也有三分肯定,但言下之意,却还是隐隐在责怪无翳公子不够尽力。
昭元帝深知他向来与术者不对盘,闻言只是淡淡一瞥,沉声道:“国师毕竟是客卿,襄助乃是该然,但若是要全盘倚仗他,朕养你们这些百官重臣还有什么用?”
这话意听起来是颇重的了,但左相却丝毫不见难堪惊慌之色,他静静的笑了笑,有意无意的抚摸了一下指间的玄金圆环,“所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等当然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昭元帝迎着他的目光,也落到那枚非金非铁的指环上,“哦?如此自信吗?”
左相点了点头,华冠在他头顶熠熠生辉,白发苍然如雪,倒更衬得他一身冷凛,“我与薛汶专心研究此物已经一年了,再加上对新进人员的培养调教已见成效——再过不久,必定能为陛下剪除心腹大患。”
他的目光凝聚在一点,却并不是在看昭元帝,而是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有了这个,术者们的肆意妄为便能被克制,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不受蛊惑,陛下也可以一劳永逸了。”
他发出低沉的冷笑,眼底亦是冰封一片,“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那些飞来高去,以妖法乱世的术者!只要他们消失,天下自能靖平!”
春日的凉风吹过他的白发,簌簌而动之下,冰冷之外,却更有一种决绝悍烈的气质,此时的左相,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锋利,然而危险。
昭元帝微微颔首,正要再说,此时静阁外有人声微微喧哗,昭元帝略一示意,顿时有近侍出去看个究竟,随即匆匆回来禀道:“皇上,新封的贤妃娘娘醒了。”
昭元帝脸上露出一道欢畅笑意,仿佛一道阳光照亮了他那冷峻的面容,他蓦然起身,振衣离座而起,朝着门外匆匆而去。
只怕连心魂都飞到那个小丫头身上去了……左相静静安坐,心中如此想到。
他皱了皱眉,但想起那日丹离奋不顾身,挡在皇帝身前的模样,眉心的那道纹路就略微舒展些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居然有这等魄力!”
他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声,不知怎的,心里却终归有一种怪异的不妥。
“不知怎的,我每次见到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就象是,冥冥中遇到了十分危险的妖魔鬼怪……
他摇了摇头,自嘲的将这个念头甩去,取过案间的熏香盘,缓缓的调了起来。
傍晚的日光金灿中略带黯然,照得他身上一圈金光,暮色却是越来越重了。
调香的手十分稳然,比起平日,却握得有些紧了。
“宁非……”
他把玩着香浮小球,喃喃低念着刺客的名字。
“沧海桑田,人世变化,想不到威名赫赫的意剑一门,竟因为一个叛逆而分崩离析……”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复杂难测,却自带了三分苦涩。
……
“麻将你胆子真肥了,不想活了是吧!!”
“快给我下来!!”
“要是把我刚梳好的发髻弄乱了,我就拔光你全身的猫毛!!”
“死猫你抓疼我头发了!!!!!”
昭元帝未进偏殿,便听到里面一叠声的娇斥忙乱,简直是鸡飞狗跳一般。
他唇角略微上扬,大不走进寝殿,迎面而来的果然是纱帐乱舞,鹅毛四散,丹离只着月中衣,青丝半散——她的头顶上,赫然趴着一只肥嘟嘟的猫团!
一旁的鹅绒枕被撕了个大口气,里面的鹅毛四下乱飞,引得一个宫女不断打起了喷嚏,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见怯意,反而爬在主人头上耀武扬威!
丹离见他进来,眼珠子一转,轻声恐吓道:“你看你看,墨玉的主人来了,你要是再凶再使坏,他就不把墨玉嫁你了!”
下一刻,昭元帝见识了一只举止得体,很会装蒜的文雅之猫。
他忍住笑,一把将麻将拎了下来,扔给一旁服侍的侍女,挥手示意之下,四周伺候的人便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两人独处。
他端详着丹离,初到掌灯时分,她就那般随意斜歪在床头,慵懒中带些娇弱。
“你感觉怎样?”
他将手覆在她额上,感觉没有什么异烧,却仍不放心的问道。
“没什么异样,就是胸口有点闷。”
她蹙起眉头,开始向他抱怨,“才醒来,这些侍女就大呼小叫的,最可恨的是麻将这个没良心的,趁着我没法下床,居然给我捣乱——”
她的娇嗔,被突兀压下的阴影打断,昭元帝一把将她抱住,稳稳的环在胸前,静静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呼吸。
两人贴得再无一丝空隙,灯火明灭间,她的面庞虽然苍白,却也染上了一丝桃花的嫣红。
第一百七十九章 福祸来去皆因果
“心肺之间仍然有暗创,但已大有起色。”
他以内力贯穿丹离周身,片刻之后,感觉她并无大恙,面色这才缓和过来。
然而心下却仍有惊疑:当时宁非不过以剑尖入肉寸许,虽然鲜血流飞,但终究是皮外伤——为何她竟会心肺受此重创?
想起先前连太医都支支吾吾,他眉头又是紧皱,看在丹离眼里,却显得有些冷厉凶狠了。
她有些心虚的朝后缩了缩,随之而来的,却是对方一个爆栗,重重的敲在她头上。
“笨蛋!你居然敢迎着刺客冲上来,不要命了吗?!”
劈头盖脸的怒骂,凶得她缩起了脖子,却也没有忽略其中的焦虑关切。
“猫有九条命,你以为自己也有吗?居然敢不动脑子直冲上来!!”
好凶……好罗嗦!
眼睁睁看着平时冷峻寡言的昭元帝居然一反常态,滔滔不绝的骂起人来,丹离小脸皱起一团,简直快成苦瓜了。
“好在没出大事,否则就是太医再厉害也救不了你!”
昭元帝冷冷瞪着她,正要再说,却见灯光下,她微微嘟起赌气的朱唇,水光潋滟,让人心头却为之一荡!
环抱住她身躯的双手越发紧了,热热的气息在她项间拂动,头顶上,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总之,下次绝不许你如此冒险了……这是武人之间的对决,你若是贸然插手,只会平白送命!”
想象着她当场身死,血溅一地的场景,昭元帝抿紧了唇,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这话的意思……是在担心我吗?
丹离任由他抱着,低下头好似难得的温驯,却是羽睫颤动,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温热而强硬的唇压里下来,环在她脊背上的手也开始摩挲,两人靠得极近,身体上的异状此时也一清二楚。
丹离微微探出粉嫩舌尖,有意无意的在他唇角划过,顿时引得他眼中情欲之火更炽。
衣带已然被解开,肌肤相触宛如久旱甘霖,下一瞬,他的动作僵住了。
僵硬的动作,却是意志坚决的撤离,丹离睁大了眼,却是伸手反抱住他的脊背,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身上还有伤……”
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极大的隐忍意味。
她有些茫然的睁大了眼,随即,笑得双眼弯弯,眼角眉梢的无邪风情,却更让人血脉贲张,“只要你不把我弄疼就好……”
这样的话一出,只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的为所欲为。
滚烫炽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他仿佛心有余悸一般,虽然温柔,却也强势,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揉入体内,再不容她冒险乱动。
丹离闭上眼,咬住了唇角……情到炽处,她的面容宛如春水桃艳一般,恢复了血色。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
男欢女爱,鱼水交融,浩然博大的龙气从昭元帝身上传导而来,游走周身后,在丹田处与术者真元凝成一团,随后不分彼此的回流到他身上。
自然而然的游走循环,宛如春雨甘霖,渐渐的修补了她身上的暗伤,而此时的昭元帝,却也更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
情事歇止后,丹离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好似已经沉沉睡去。
昭元帝凝视了她半晌,微微一笑,随即以自己也未曾发觉的轻柔力道,为她盖上了衾被。
他听到殿外更漏声,觉得时间还早,便起身披衣,径自到书房去继续看些奏折。
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离去,内殿恢复了平静。
下一瞬,本该沉睡的丹离,蓦然睁开了眼!
她从榻上一跃而起,瞬间卷起单衣,轻盈得近乎妖异,随后,整个人好似飞影一般,消失于内殿之中。
她的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楚,甚至留下了残影,而本人却已来到了阶下的庭院之中。
夜色初上,月之冰轮被云霾遮了一半,半明半暗的照着庭中花树。
花树摇曳,婆娑丽影让人眼花缭乱。
丹离站定于其中一株下,伸出手来,从枝上拈下一根布帛之丝。
与宫中上好丝缎的闪光不同,这根布丝简朴凝暗,虽然微白,却并不起眼。
“宁非,是你吗?”
丹离低声喃喃,仿佛承受不住越光的清冷凄然,她闭上了眼。
“既已陌路,又何必再回头?”
她低笑了一声,手指轻轻一放,那根布丝便随风而去,再也不见踪影。
缓缓的,她睁开了眼,花影交错的映入眼底,仿佛有一道复杂的波光闪过,但下一瞬,便恢复了平静无波。
“今晚天时还早,有一笔帐也该算一算了。”
说话之间,从她袖中飞出一个白色小纸人,落地后便发出一阵白光,幻化成无翳公子的模样,随即乘风而去,飘然无羁宛如神仙中人。
……
夜色朦胧,太后的长乐宫中,更是寂静无声。
太后用过晚膳后,她的义女青鸾姑娘便上前来伺奉,为她念了一段坊间趣话后,太后又抹了一把牌,却好似没什么兴致,于是早早撤下衣冠净面,准备歇息。
洗去所有脂粉,头上再无一点珠玉首饰,太后以罗帕束发,更显面容如玉,美艳逼人。
宫人早已放下纱帐,太后正要就寝,忽然双目一睁,瞬间进入紧绷与戒备!
“何方高人前来?!”
她扬声问道,侧厢与廊下的宫女听见这突兀一声,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