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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无声的冷笑了,任由长发在夜风中吹拂,闪密宛如幽蓝,“什么五台山礼佛——这么多年来,你母后伪装的可真象,无论是世人还是术法界中,又谁能猜想到,堂堂太后之尊,竟会是天枢宗主这个老妖婆?!”
“你说什么?”
熙王顿时被吓呆了,眼睛突得很大,根本说不出话来。
苏幕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一只小如绿豆的白点飞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微小的白骨骷髅。
“这是我的摄魂使灵,这次附在你袖里,就是进宫一探究竟的。谁知,却被我发觉了了不得的真相。”
苏幕冷然一笑,“我先前以为,你们把昭元帝搞的昏迷不醒,大约是下了什么药,这次你与他近距离接触,我这才发现,他的体内,竟然被种下了蚀心虫,日日吞噬他的精神元体——这种手段,除了梦流霜谁能有?”
“可是,这也不能证明我母后她就是梦……”
熙王说不下去了,梦流霜的狡诈阴险,就是他这个不是术法界的人也早有耳闻,他也曾听苏幕说起,对方是支持另一个身有龙气之人。但他现在仍是不敢相信,她会是他母后!
“哼,我本来也以为,梦流霜是为了扶持姬氏才下了这等毒手,但你身上带回来的东西,却证明了,你的母后,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梦宗主!”
苏幕冷笑一声,猛然一拍他的肩头,熙王顿时觉得肚腹之间一阵剧痛,皮肉之下好似有什么异物在窜动。
随即,他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凸起,好似活物一般乱动挣扎。
苏幕以扇柄一点,不见他如何作势,空中竟然出现一道白色鬼灵,五官只是几个窟窿,黑森森的极为吓人,头颅以下拖着长长的血带!
鬼头尖叫着让人耳膜发麻,蹦跳着仍欲对准熙王,苏幕连眉头都没动,略一动扇,无形之风立刻将它化成粉末,四下飞扬。
“这是什么?!”
熙王又是惧怕,又是想呕吐。
“当然是你的好母后下在你身上的小鬼了——这种东西在你体内不知不觉的潜伏着,可以任意遥控你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最后吸干你的灵气,让你瘦成一只骷髅,衰竭而死——你的母后还真是关心体贴啊!”
苏幕恶意带笑的嗓音,顿时让熙王的面色变的灰白,他嘴唇都在发抖,哽咽着语无伦次,“不、母后不会对我……”
第一百十二章 怅望银河吹玉笙
苏幕恶意带笑的嗓音,顿时让熙王的面色变的灰白,他嘴唇都在发抖,哽咽着语无伦次,“不、母后不会对我……”
苏幕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的脸凑到屋檐下,更近的看到那些迎风招展的旗帜,被旗帜布幌重重遮挡,最中央一面,只是以最不起眼的古篆绣了一个“王”字。
“是母后的娘家王氏!!!连他们也——”
看清楚后,熙王脚下一软——若不是浮在半空中,只怕他要摔个倒栽葱。
“怎么会、我不相信!!”
苏幕凶狠的将他的头拎回,靠近自己散发着戾气的眼睛,“我也不愿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她摆了一局,但事已如此,就该认清现实!”
他逼视着熙王失魂落魄的双眼,“只要你还没死,先机就仍在我们手上,我们还没输——先把你的人尽量收拢,然后看准时机,不惜一切冲出天都城门!”
熙王尽量让自己不再浑浑噩噩,“可是满城都是敌军,我们能冲得出去吗?”
“你以为太后就胜券在握了吗?”
苏幕轻蔑一笑,悠然收起折扇,“她终于露出最后的底牌,可有人手里,却还握着大把的筹码,还没下注呢!”
他想起丹离被自己击中时,那略显无力的抵挡,最后那声惨叫和吐血,唇边笑意转为苦涩,“天机宗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出全力,我大半的精力都在防备他们,没想到太后突然发难——也好,就让她老人家去领受丹离的狡诈与狠辣吧。”
他长声一笑,衣袖一拂,熙王又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府邸里。
此时街上已经是乱兵四起,不断有惨叫声传来,王府虽然有兵丁把守,却也人心惶惶,下人四散。熙王见苏幕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向他发作,只是阴森喝道:“敢逃出门槛一步,全家点天灯!”
这话一出,所有下人都抖瑟瑟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们怕什么,只要本王还在,就没人能动你们一根寒毛!”
熙王色厉内荏的喊完,随即扭过头去,命令自己的心腹手下:“快去点上召唤的烟花,再派人街上四处传令,凡我顾氏兵将,速速来此聚集!”
心腹们对看了个眼色,都怕街上刀枪无眼,但熙王命令不容违背,都哭丧着脸答应了。
一旁的苏幕摸了摸下巴,随手给了他们几十道符,“溶水喝下去,若不是神兵利器,都能保你们刀枪不入。”
见熙王都有惊喜放松之色,他慢悠悠的继续道:“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千万不要被狗血啊,妇人的天葵等秽物沾染。”
几人领命而去,而街上的兵乱正盛,血腥与绝望的惨叫声充斥全城,再无先前的平静繁华。
血腥杀戮的夜空里,忽然飞起一道五彩灿烂的烟花,照亮了一片夜空,久久不灭。
……
未央宫中,虽然一派平静,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焦急暗流。
昭元帝躺在床上,左相坐在床头,已经连御医都顾不得请了,他伸手探住脉象,却根本连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经过熙王闯入一事,昭元帝受此刺激,竟突然醒来,宛如天神般以铜斧掷之,众人惊喜未止,他却已经昏倒在地,成了眼前这模样。
连心口的微弱跳动,也完全停止了……左相的目光一沉,另一手紧握成拳,掌心已是鲜血沁出。
“先前,难道是回光返照?”
左相的一声低语,却似最尖锐的刺痛,绷断了几人心中那根弦。
一旁薛汶也在看着,眉宇间并无一丝焦急,“不用担心,皇上有天命庇佑,不会有所闪失。”
左相最烦听人说及天命,闻言冷然瞪视,“天命这等虚无缥缈的,怎么做得准?!”
薛汶抬起头,静静迎视着他的目光,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澈,“因为,这是我卜算的结果。”
一旁只听有人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在接到左相与薛汶双双怒瞪后,吓得噤口不言。但众人嘴角却都在抽搐,眼中忍着嘲讽之意。
谁都知道,薛汶的占卜在宫中赫赫有名——赫赫有名的不准!
岂只是不准,简直是南辕北辙,胡说八道——除非谁脑子坏了,才会去信他的卜卦!
出乎众人意料,左相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大怒,“哦,你卜卦算到了什么?”
薛汶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模样,“有惊无险,贵人襄助,否极泰来,天下太平。”
“哈!”
左相笑了一声,不无讥讽之意,“那谁是我们的大贵人呢?”
薛汶正要回答,却听殿外一声朗笑,“当然是,区区在下了。”
廊下有人惊叫:“国师大人!”
瞬息之间,怪风四起,好似有一只无形之手撞开了深殿的大门。
但见台阶之下,有一人白衣广袖,翩然而来。
众人的眼眸这一瞬因极度震惊而紧缩:归期不定的国师,竟在这紧要关头赶了回来!
白衣如渺,银莹羽氅随风任扬,幽蓝珠冠束发之下,发丝不羁而扬,一副蜃华面具遮挡了大半面容,只有那朱唇微弯,高傲带笑。
他就那么缓缓而来,非神非鬼,亦仙亦道。夜色迷离,宫灯似昙,却染不了他半分俗尘。
无翳公子来到门前,扫了一眼众人,笑着招呼道:“各位别来无恙?”
左相眼中闪过一道喜光,随即却隐去,他斜睨一眼来者,冷哼一声道:“无翳,你真是来得及时啊!”
众人都知道他已经大怒,连虚伪的“国师”二字都不愿称呼了,这句“来得及时”简直是最为刻薄的讽刺。
无翳公子好似听不出这怒意讽刺,居然笑意晏晏,眼角一弯——左相心头霍然一跳,这种懒洋洋又气死人的神态,倒是象极了某个人!
他不及多想,却听无翳公子笑道:“我来的确实及时,赶在陛下咽气前一刻回来了,可见我算得挺准,不早也不晚。”
第一百十三章 南柯一梦尽荒唐
这话简直就是在说皇帝是个活死人,左相更是大怒,目光森然,在他身上巡视一瞬,随即沉声道:“那就请国师大展身手,妙手回春了!”
“那又有何难哉?”
无翳公子笑得潇洒,羽氅轻扬,足下纤尘不染,却是一步一步的,朝着皇帝的床榻而去。
夜色沉瞑,熹微的月光透过窗纱,脉脉落在低垂的水墨色帐帷上,他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走着,轻微的脚步声,却好似一记记重锤,敲打在众人心头!
“枕头黄梁已三更,南柯树下何足全……”
他曼声吟道,一步一步的,逐渐走近了龙床,夜风吹过他乌云堆雪的长发,隐隐有月华的光泽,衣袂临风飞扬,宛如天上仙人!
说也奇怪,昏睡多日,已经全无气息的昭元帝,此时竟发出一声轻哼,手指开始动弹起来。
“皇上!”
有宫女惊呼一声,顿时被左相一个眼风瞪住,吓得捂住了嘴。
“庄周晓梦迷蝴蝶,半夕浮生可醒矣……”
无翳公子站定在床头,笑吟吟的拖长了声调,好似在催顽童起床一般。
他伸出手,在昭元帝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下一瞬,昭元帝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漆黑瞳孔中的倒影,好似混沌之夜,又象迷雾之海。
“是谁……”
他喃喃道,随即,狠戾的一把抓住来者的手腕,并未看清是谁,只是出于武者的警醒之觉!
“哟,看来你还没睡醒。”
无翳公子任由自己的右手被他抓着,左手伸出,又捏了他一把。
“皮肤还挺细腻的。”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同时,他居然还悠然评价了一句。
“放肆!”
左相怒喝出声,银光一闪,长剑已经架在他咽喉处,“你到底在做什么?!”
一旁的薛汶不知死活的笑出了声,“他当然是在吃豆腐——”
下一瞬,他对上左相闪着寒光的眼,顿时吓得捂住了嘴,猫腰躲到人后面去了。
这么闹腾着,昭元帝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看清了身边围绕的人们,随即,将目光停留自己的掌心。
被他紧紧攥在掌中的,是一截雪白手腕,并无读书人的薄茧,也无武者的粗糙,冰冷不似人类的温度,却稳稳的停留在他手中。
隐隐约约的,好似有暗夜冷昙的幽香,萦绕周身,恍恍惚惚。
他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脸,略痛的余劲,让他回响起方才模糊的一幕。
他嘴唇微动,声音有些嘶哑虚弱,“你在做什么?!”
说话之间,他手下用力,将他拖到了更近处,却也避开了左相的长剑。
无翳公子的左手被他攥着,任由他紧紧拖到身前,却是夷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