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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是在微笑着,丝毫不见怨苦或是恐慌,仿佛是纯粹的没心没肺的喜悦期待。
唯有那眼角的水光,那若有若无的微蹙眉梢,显示她似乎在忍着痛。
弄疼了她吗……昭元帝毫无诚意的自问,却也不打算停手——他盯着她雪白小脸上,那潋滟一抹的嫣红唇色,手下越发用劲,几乎要将她揉入自己体内。
微微的热意在两人之间氤氲,打散这寒夜冰冷,他揉弄着她胸前樱红,她的身躯在他撩拨下,微微颤动扭弯。
丹离咬着唇,万分清楚自己并非是在欲仙欲死。
她是痛得在发抖,浑身的气血都在逆冲暴起!
又是一口无色心血喷出——龙气虽有沛然之威,却仍等不得缓缓浸润。她已是伤入心髓,再难支撑。
眼前这人,到底是在磨蹭些什么?!动作快些!
丹离在内心满含血泪低喊——总算她还有点理智,没把这种寡言鲜耻的话喊出声来。
下一瞬,巨大的疼痛从身下袭来,整个身体仿佛被巨大而恐怖的箭矢钉在了原地!
巨力开始在她体内肆虐,这本该让人羞愤欲死的一刻,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安稳与解脱——
无形龙气在这一刻交汇于两人之间,游走她的全身,阴阳交和之下,只一个周天运转,沛然正大的龙气渗透深入,便将体内枯竭的精元缓缓修复!
丹离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回胸中。
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真好。
第六章 千载谢东风
逐渐加深的痛苦让她微微呻吟一声,无声的黑暗中,她的手在枕边捉住那只水晶莲花钗。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红莲业火之中,她紧紧的握住那只钗,那般冰冷彻骨的触感,是喘息沉沦中的唯一救赎,她紧紧的握着,宛如在无边忘川中,掬起那唯一一簇的曼珠沙华。
能活在这个世上,是她唯一的信念。
唯一的……
……
丹离觉得自己被温暖环抱着,从未过有如此舒畅愉快的睡眠。
她眨了眨眼,从衾被中缓缓探出个头,随即便看见银炭燃起时细而飘渺的烟痕,在离床一丈开外飘动着。
宫中的银炭自带花香,熏染得人眼目明净,倒是不好意思再睡懒觉了。丹离在被子里舒服的呻吟一声,随即慢腾腾极不情愿的起身,顿时听见身旁几声惊呼。
她这才发现床前正侍立着四位宫女,正瞪大了美眸看向自己,这几声惊呼自然是出自她们之口了。
丹离见她们都用那种见了鬼的惊讶神情看向自己,不禁摸了摸脸,“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她还没照镜子,不知道是不是被苏幕那个疯子划花了脸……
想到这,她打了个冷战,急忙道:“把镜子给我。”
从八宝菱花镜中看到自己的容颜,不仅毫无瑕疵,甚至可算是容光焕发,丹离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发现这面镜子澄银明闪,纤毫毕见,而且有着精致雕纹和华美宝石——不用多看,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什。
再看四周,只见崭新的梳妆台和衣架,再加上这四位宫装端华的宫女,丹离发现自己这破殿之中再也不显得空荡荡。
她的心情不由更加轻松畅快。
宫女们却仍惊恐的端详着她的神情——别说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就算是这宫中最微贱的宫奴,遇到这等国破家亡,受人蹂躏的惨事,都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眼前这一位,竟是满面愉悦,简直是眉飞色舞了!
丹离却不管她们,自顾自下床,顿时便觉得腿脚酸软,有宫女来扶,又有两人呈上崭新的华美宫装,更有一盒珠翠首饰,琳琅满目的摆满了梳妆台。
丹离穿了新衣,对着小镜照了照,觉得自己实在是容光熠熠。
她回忆昨夜,好似黄泉忘川走了一遭。
但最终,还是活下来了,不是吗?
她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看似没心没肺的笑眯了眼,又惹来了宫女们不赞同的眼神。
梳妆完后,她随着四人来到屏风前的正厅。
随即问道:“那个……昭元皇帝去哪里了?”
宫女们看着她肌肤上的暧昧痕迹,再听她这么问,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面面相觑。
她们都是从长公主宫里调来的,平时只听说这位丹离公主有些怪异,如此见着这一幕,虽不敢发作,眼角余光却是含了不屑嘲讽。
丹离见无人回答,正要开口,却听殿外有人轻笑道:“圣上有军国要务,暂时离开了。”
这清醇笑声,显示主人性情和蔼开朗,却又不失世家公子的礼仪贵气,只见殿门一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着了银貂外袍的年轻男子。
他唇角含笑,一笑如春山拂风,让人觉得莫名的舒服。他走近前来,微微一揖道:“丹离公主,这一夜喧闹,您睡得可好?”
丹离眨了眨眼,好似没听出此人话中的深意,点头道:“我睡得很好。”
这一句惹得众宫女面色发红,心中更是暗骂她恬不知耻。
“那就好。”
那人含笑点头,随即又道:“在下薛汶,正是昭元陛下所建新朝中的礼部尚书……”
他停了一停,缓长声调接上了前句,“也兼着钦天监的差使。”
“这样啊……”
丹离眼中光芒一闪,“钦天监是不是算命看星星?”
“也算是吧。”
薛汶听着她荒诞简单的问题,倒也不怒,仍是含笑答了,他打量了四周,随即问道:“公主住着可安好?若有什么需要,告诉在下便可。”
这本是一句客气话,丹离倒是当了真,只见她目光闪动,难掩欣悦之色,“真的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吗?”
等到后者肯定答复后,她开始一一罗列:
“我这的被子有点旧了,给我换新的吧!”
“这……这当然可以,不知公主——”薛汶还没来得及应下,对方的要求便流水帐一般涌来了。
“还有,这些首饰象是老太婆用的,式样太丑了,我实在不喜欢。”
那四个宫女听得这话,简直连脸都要气绿了——宫变之夜,到哪里去找现成的首饰,又怕这些入侵者不满意,没奈何只得拿了王后娘娘的珍藏来用着,没想到会被这么挑剔!
薛汶的眉头轻微一皱,仍是好脾气答道:“我马上派人换过。”
丹离笑靥不变,毫不客气的接了一句,“本殿用的炭一直不足,这次给我在后殿放上一间、不,两间房的银炭。”
烧这么多炭,也不怕熏死你——这是此刻宫女们共同的心声。
丹离却是目光一闪,顿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对了我还没吃早饭呢,有什么好吃的,赶紧送上来吧。”
等众人被她唤得团团转,正要四散去忙,她又加了一句,“对了,还有我家麻将的猫食,它也没吃饭呢!”
只听屏风后的床脚跟,有什么在喵呜一声,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懒洋洋回答一下。
丹离侧过头,朝着那方向低喝道:“麻将你给我出来!”
“吃了我的蟹柳橙你还想逃?”
“你再逃啊,再逃给我看看……”
只见猫影与飞毛齐舞,一片混乱之下宫女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了。
麻将灵活的弓身跳起,落在窗棂上,幽绿眯眼看着低下乱成一团的宫女,很是自在的“喵”了一声,对着自家那位满面狰狞的主人,很是轻松挥了绘爪,一派慵懒悠闲。
丹离怒极而笑,顺手抄起一旁的瓷杯,朝着麻将便是一记暗器冷袭,上好的云瓷宛如美玉一般,在众人惊呼声中碎了一地,清脆声响下,场面越发混乱。
第七章 满鬓清霜残雪思
麻将吓得喵喵直叫,薛汶揉了揉太阳穴,忍住头疼与暴笑,仍是彬彬有礼道:“公主说的我都记下了,既然您还在忙……小臣就不多打扰了。”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忙”字,转身就告辞了,身后仍是一片混乱,映着窗纸边射入的日光,倒是显得热闹明媚。
薛汶掩了殿门,站到了廊柱边。他一向伪装良好的贵公子派头,在此刻也破了功,他俯下身,笑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笑了一阵,他终于收敛了抽搐的表情,看着庭院中已经有人络绎送来一个个食盘银匣,便知这位公主要的珍馐佳肴终于送来了。
她这下该吃个饱了吧……对了还有她那只叫麻将的猫。
薛汶摇了摇头,看向正中央那一片缟素的奉先殿,长公主丹嘉与其他宫眷,正于冰冷的侧殿中默然等待,等待着她们不可知的命运。
她们大概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米了吧……
薛汶想起大军冲入时,长公主惊愕回身时,那异常苍白,却仍镇定高贵的仪态——在场之人手中都是一盏渗了毒药的清茶,因为没想到大军会如此迅速,所以没来得及殉死。
他叹了一声,却也不去想这些——朝代更迭,家国兴亡,在这几十年的乱世中,已经多到让人麻木了。
他一路走来,发觉兵士们站了一夜,却仍是军容肃杀严整,将整个王宫围得铁桶一般,一片死寂之下,昨夜的哭嚎奔逃,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入内觐见,好不容易见着了昭元帝的亲信,“皇上在吗?”
侍从面有难色,眼珠朝着最高的正和殿屋脊上一瞄,薛汶顺着他的视线,一眼便瞥见,在那高耸巍峨的飞脊之上,有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这一日正是日光明灿,北风却肆虐呼啸着,飞檐上的残雪碎冰被卷得乱飞落下,淡淡的雪片滴落在昭元帝身上,却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摄,竟不曾落下。
薛汶干脆拿了个梯子,一步步往上,爬到那人身边,已是气喘吁吁。
昭元帝仍是静静站着,不曾回头,不曾言语,他玄黑的衣袍在风中飘飞肆动,帝王气度之外,更添一层孤寂。
他一向犀利冷然的眼,眺望着远方。
薛汶落眼于他眺望的方向,那是秦淮河一带,即使是兵荒马乱的今日,仍可见隐约的人影出现。
“我小时侯,就住在秦淮河边。”
昭元帝的声音漠然无绪,却偏偏风雪也掩盖不了那份清晰。
薛汶一惊——昭元帝出身微寒,转战天下十余年,倒是不知他竟是长于唐国的秦淮河边!
他打量着眼前挺拔巍然的帝者,只见他眉宇间仍是淡淡,却是抿紧了唇,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却经常在河边厮混,那些茶馆的评书,酒楼的弹唱,武馆门前的比斗,我都是兴致勃勃去看……”
风声呼啸中,他的声音有些迷茫寥远了,眼前出现的是旧日场景,却鲜活一如昨日——
河畔那浸润岁月的青石条板,酒肆茶馆中飘渺悦耳的乐声与故事,两岸垂柳如烟,雨幕中卖玉兰花的小姑娘……
从稚童到少年男女,他与她,曾经多少次徜徉城中,欢笑着,亲昵的嬉闹着……
这一刻,昭元帝恍惚了。
“皇上、皇上……?”
薛汶连声呼唤,这才使他从混沌回忆中惊醒,刀剑凿就的眉间,略一皱起。
不等他表示不悦,薛汶已经不露痕迹的岔开了话题,他露出一个暧昧而贴心的笑容,凑近道:“皇上,这金陵城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