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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命瞪着迷糊半睡的麻将,目光阴森而不善,“整整三个时辰,我都在替你的这只死猫洗澡刷毛!!”
“啊?!”
两女大惊之下,齐齐叫了出声。
“哼……你这只猫倒是神通广大,东窜西溜的居然跑皇帝那去了,还弄得满身都是明胶粘着树皮,皇上一声令下,居然让我替它梳洗干净!”
姬悠咬牙怒视麻将,偏偏麻将还趴着昏昏欲睡,气得他嘴唇都在发抖——
“我好心刷通它的毛,它居然还挣扎跑跳,泼得我浑身都是水!”
姬悠越说越是悲愤,闪亮目光直瞪之下,简直能把麻将烤熟了。
“临走,皇上让我把它带回来给你。它倒是好命,还有只舒服的篮子睡——我的手酸得都快抬不起来了!”
姬悠正在陈说自己的悲惨遭遇,骤然——
“喵——”
慵懒的,娇嫩的,欢畅的猫叫声,好似在睡梦中见到什么好吃的一般……如此一声,却让姬悠愕然之后更加暴怒,简直要烧毁他最后一丝理智!
“快把这只死猫拿走!!不然、我立刻,马上把它做成红烧猫肉吃!”
怒吼之下,丹离不敢怠慢,连猫带藤盒拿回了自己房间。
把肥圆一团的麻将抱出藤盒,丹离却愕然发现,盒子底下,居然有一包裹得密实之物,正在散发着食物的热香。
打开一看,果然是五花八门的小吃宫点,热热的诱人垂涎,包裹底下,一张短笺飘然而落,上面只有五个龙飞凤舞的草书——
看好你的猫。
她瞥了短笺一眼,想象着皇帝是从文书卷宗上撕下这一页来匆匆写就,不由的微笑起来。
“这些看起来都很好吃,先吃哪个呢?”
她端详着宫点,雪白面庞染上了微妙的冷意,随即,她轻声一笑,眼角眉梢的柔和之意,却是冲淡了那份冷。
“都是我喜欢的,他倒是有心了……”
她低语轻喃,拈起一块翡翠白玉糕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
姬悠难得一次的侍寝机会,就这么一闪而逝了,唯一的后果是,他现在看见飞散的猫毛,就会觉得手臂隐隐作痛。
见着他那阴森瞪猫的模样,再加上丹离还在气头上,麻将这几天倒也乖觉,安分了几天。
这一日梅选侍被宫人唤去有事,回来后便开始拽着两人忙碌起来——
“赶紧赶紧,你们都各自准备好喜庆时候的宫装,三天后要穿——还有你们考虑献什么贺礼?”
丹离被她说得头晕,“你慢慢说,先别急。”
梅选侍喝了一口水,这才喘过一口气来,“怎么能不急呢,三天后就有一场封妃之仪,那场面肯定不小,我们都要出席,要早做准备才好。”
“封妃?”
姬悠和丹离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随即姬悠想起了宫里的八卦,猜测道:“封谁啊?难道是太后娘家那位侄女?”
“当然不是了。”
梅选侍转过头来看着丹离,却是神色古怪,目光凝聚,“说起来,这人跟丹离还大有渊源。”
“我?”
没等丹离追问,梅选侍爽快的揭了谜底,“就是你那位大姐,丹嘉长公主。”
她转过头,继续说着听来的八卦传言,“听说万岁好象很中意她,要求宫内司各局好好筹备,要全宫上下都来观礼。”
“不过就是日期有点赶,居然是三天后,宫内司那群人只怕要忙得吐血了……”
丹离好似没听见梅选侍幸灾乐祸的声音,她若有所思的低喃道:“三天后?”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梅选侍迷惑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三天后嘛,实在不是什么王道吉日……”
丹离的声音压低,显得有些诡异可怕,“那一天,可能有血光之灾哦……”
第七十章 一朝选在君王侧
“血光之灾?!”
姬梅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惊叫出声,被这“血光之灾”四字弄得心头乱跳。
梅选侍仔细端详了丹离,惊诧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天有血光之灾?”
姬悠在一旁凉凉的说:“看不出丹离你还能掐会算,居然知道那天有血光之灾?真是了不得!”
“我哪里能掐会算啊,我是看了这本星象黄历。”
丹离慌忙摇头,随即举起了手中那本半破的厚厚历书,“这是钦天监送给各宫主位的,我看见你们丢在那了垫桌角,觉得可惜就拿来翻着看——”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姬悠忍耐不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一旁梅选侍也不禁莞尔,她忍着笑解释道:“丹离快把它丢了吧,这本黄历是出了名的不准——钦天监那个薛汶大人,素来喜欢卜算观星,他算的结果十之八九是完全不准的,这本黄历就是他的亲笔杰作。”
姬悠冷然一笑,也道:“宫里那些蠢女人一开始还把它奉为神明,哪一天宜出门,哪一天西北利运,做什么都要查一遍黄历——结果呢,宜出门的那天某人跌到池塘里险些淹死,向西北散步的居然冲撞了太后被重责二十板子……”
他忍着笑又道:“最惨的是我们小森,这倒霉孩子真好骗,居然信了这鬼黄历,寒食节半夜去院子里祭拜什么神明,结果被树枝砸中脑袋,白白在院里昏了一夜受了风寒,险些没了命。”
说完,又瞥了一眼丹离,嘴角微微勾起,含笑轻嘲的模样简直让人目眩,“没想到还有你这个傻女人,居然把这垫桌角的东西又拿出来看……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原来如此啊……”
丹离倒也不恼,把那本残破的黄历拿在手中轻轻抚摩,“我倒是觉得,那位薛大人占卜得还不错……”
她手指有意无意指向的,正是三日后的那一张,上面清晰得写着“不宜嫁娶,兵事不谐,西方主凶。”
“完了,又一个被皇历祸害的!”
姬悠被她那模样逗得又是一阵发笑,梅选侍见他笑个不停,终于恼了,一胳膊肘过去,终于让他低低哀叫——
“快去准备一应服饰,你刚刚侍寝,有心人必定会盯着你看——给我穿件高领的,省得露馅!”
……
三日之后,册妃的吉时终于到了。
天还没亮,梅选侍就命老董和小森把两个懒鬼死拉活拽出了被窝,一应梳洗用具也早已备好了。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也不让人多睡一会,只是册立个妃子,又不是正式大婚——”
姬悠朦胧着眼,半睡半醒的抱怨,被梅选侍一瞪,立刻收声消音。
三人梳妆打扮完毕,与其它妃嫔一起到了永平宫正殿。
永平宫是祭祀、仪礼专行之地,除却一些极为重要的大典在太和殿举办,其余都在此地完成,因此正殿格外宽广宏阔。
重要朝臣们也分左右而列,左右各有一个空位——他们已经成为正副使者,持金册文书去迎接新妃。
宫乐丝竹款款响起,那般庄重肃穆之中,一道身影,在侍女的扶持下,款款而入。
丹嘉身着庄重华贵的纬衣,凤冠之上三只彩鸾口衔明珠,高昂于额上,两鬓有闪烁流苏低垂,望之真是神秀辉煌!
但走近了仔细观察,却不难看出她面色苍白,步履呆板,眼神更是透出一种冷然。
她站在玉阶之下,孑然一身,神色冰冷漠然,好似这满场盛景与她毫无干系。
虽然乐声悠扬,却也压不住底下嫔妃的窃窃私语——
“她摆着一张冷脸给谁看呢?”
“人家在皇上那边也是这么刚烈坚贞,神色冷了点算什么——皇上大概就爱她这个腔调!”
“都亡了国,还装什么清高贞烈啊!”
昭元帝戎马经年,立国不久,他在女色上头并不热衷,这些各色佳丽,或是世家大族所献,或是有司按例擢选。她们大都不曾得到宠幸,如今乍见到丹嘉这般清冷漠然的姿态,都按捺不住,开始低声嘲讽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吉时已经逼近,转眼就要误了时辰,昭元帝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至。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转为明显,惊奇的猜测甚至要压过乐声了——
“这是怎么了?”
正当七嘴八舌的喧哗不了,殿外顿时响起响亮的报声——
“万岁驾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昭元帝虽然一身大朝龙袍,却是面若寒霜,目光轻扫之下,冷得几乎要结出冰来。
众人噤若寒蝉的跪拜,眼角余光却看见了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道潇洒俊秀的身影——正是刚回宫不久的熙王。
熙王与皇帝一前一后来到,显然方才是经过一番交谈——皇帝的面色不善,他却仍是笑得儒雅,眼中那抹邪肆兴味显得他心情正佳。
昭元帝登上御座,却并坐下,只是静静扫视着阶下恭谨而立的众人,随即示意开始。
礼官于是念起了那篇早就准备好的华藻表文,最后才念出封诰,“封石氏丹嘉为嘉妃,居于庆和宫。”
未等众人行礼,随侍太监递给了礼官另一道杏绫旨意,礼官虽然惊诧,却仍是展开读了——
“奉太后懿旨,平州王氏之女慕菱,性情贤淑温良,故册封为淑妃——”
这一道旨意简直是石破天惊,震得众人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原本只是一场寻常的封妃仪礼,大家宴饮庆贺一阵就罢了,没想到横空里杀出个“太后懿旨”,一场庆典,居然封出了两个妃位。
熙王将众人各异的神情都看在眼内,不由的笑意加深,神情颇为欢愉的笑着开口道:“还是母后疼惜皇兄,怕您身边没人照料,巴巴的把自己侄女送了来——”
他的笑声在一片尴尬冷场中显得越发突兀,“今日两位新妃晋位真是大大的喜事,太后听了十分欢喜,她还指望着早日含饴弄孙呢!”
这原本很是亲近妥当的笑谈,听到昭元帝耳中,却让他黑眸越发幽沉——亲信近臣察言观色,都知道他已是大怒,顿时手心里全是冷汗。
在侍女的簇拥下,另一位新妃也娉婷而至,她盛装华服,笑意盈盈之下显得容光焕发,仿佛那日的冷遇被逐只是一场谣言。
昭元帝冷眼看了一眼,顿时全场鸦雀无声,他高踞于帝座之上,轻漠目光扫向恭谨垂首的众人——
“今日让大家聚集一堂,除了封妃之外,朕还有一件重要之事!”
第七十一章 日蚀腾空血光现
日光从刻有精美画纹的窗格间透入,照在昭元帝身上,他高居于大殿最高处,低沉嗓音由珠玉伞冕掩映间传出,一字一句却偏偏极为清晰——
“朕自登大位以来,以天下为国土,亿兆庶民为治下,远抚各国,四海仪从。”
他声调平缓,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话,寥寥几语,却在众人面前展开一副辽阔宏大,俯看苍生的不世基业。
“但各位诸侯却心思不一……”
他话锋一转,一语中的,却让不少人的面色煞白,“前有唐国阳奉阴违,在文书措辞上暗讽朕,现又有魏王桀骜不逊,居然敢拒而不见朕的使者。”
“既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朝廷也不稀罕他们那一星半点的‘贡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