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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疾步如飞,步伐轻盈一路向上,终于到达阳城旧址的顶端,亦是数百年前夏王朝的正殿。
这一处正殿尚算完好,只是倾斜得一角向上,宛如一只怪兽头上长角,正不屈的朝着苍天嘶吼。原本用羊脂浸润的灯芯被重新点燃,飘幽浮动间好似鬼火一般,虽是明亮,却仍带三分阴森鬼气。
正殿之中有三道高座,一者金灿流光,华贵中竟似睥睨天下的绝世之锐,二者描红绣锦,红麝暖玉,说不尽人间富贵旖旎,第三却是平凡白石所造,只是在座位上刻有道道繁密难解的咒文,浮动着玄金二道光气。
苏幕走入大殿时,第二道宝座缓缓旋转回身,一道清魅惑人的声音靡靡传来,让人瞬间心魂一荡——
“数年未见,苏宗主你褪去一身青涩,风采更是迷人了!”
红粉佳人,天上人间,宝座之中那人面罩黑纱,一头高髻碧钗轻挽,嗓音虽不年轻,却更透成熟风韵的魅惑,她一身宽袍广袖,纱料却若隐若现,露在外头的一星半点肌肤,却白得让人目眩,定力不足之人竟是要面红似火,口干舌燥!
“数年不见,梦宗主你却是风韵尤存,美艳如昔……”
苏幕的言辞,一如往日般锋利,冷冷声调中含着讥诮轻嘲。
梦流霜好似听不出他在讥讽自己年老,仍是笑吟吟的凝视着他,“仔细瞧来,你倒是比那日术法互拼,水镜中匆匆一瞥,要清减了不少——听说,那位新任的天机宗主,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她笑声宛如银铃,苏幕却似听见了世上最聒噪的声响,深深一皱眉,“彼此彼此,她那一记九霄神雷,把你击得黑烟缭绕,只怕也烧坏了你不少衣服首饰吧?”
他随即大笑一声,又继续道:“前一阵,皇宫里这么热闹,想必也是你的大手笔吧——梦宗主,人老了就要服老,万事莫要强出头,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
梦流霜静静听完,并未大怒,却是发出一声清脆笑声,“苏宗主,所以说,你还是太嫩,太没见过世面,你直来直去的屡屡刺杀,反而惹得皇帝招募天下奇人异士,让他机缘巧合,反而与‘那一位’搭上了线,眼下你要再杀他,可就不容易了……”
她以袖掩口,优雅的打了个呵欠,“说起‘那一位’,时辰已到,却是姗姗来迟,是要摆什么架子吗……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居然就有这样的怪脾气,真是太过嚣狂了!”
她身后静立着三排术者,俱是奇形怪状,妖异古怪之人,其中一人头缠巾帕,身绕长蛇,整个人好似骷髅一般消瘦,闻言鬼祟低笑道:“天机宗那群人,胆小又没什么能耐,一向连这三宗公议都不敢来参加,只怕这次又是怕得成了缩头乌龟!”
他见自家宗主毫无呵斥之意,只是微微而笑,不由的胆子更大,迈步上前,左右端详着那道白石宝座,口中啧啧有声笑道:“可惜了这好好的宝座,几十年来都无人问津,积了厚厚一层灰——谁叫它有个无能畏缩的主人呢!”
他一手拍去那些灰尘,哈哈大笑着正要坐上,就在下一瞬,他浑身为之一凝,随即,竟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嚎声——
他的手掌,在接触到宝座的一瞬间,竟开始腐蚀融化,一点一滴的黑水溶化之下,他整个手臂顿时只剩下白森森的骨肢!
“救命——”
他含糊的呼唤着,在地上打滚抽搐,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救援,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宝座之上,符文平空浮起,熠熠发散着妖异夺目的血色光芒,光芒照在他身上,浑身皮肉宛如雪融消解一般,无声无息的,一寸一寸的消失于无形。
先是拼命哀号,打滚,随即声音渐弱,最后无声存留在这世上的,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人骨,仍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分挣扎。
空中突兀传来清亮冰冷的笑声——
“就算几十年来无人问津,这个宝座,也不是你这等卑贱小人可以玷污的。”
随着这一阵笑声,空中突来桃花的暖甜香味,清美甘冽之外,更如切金断玉一般,让人心头一震!
笛音袅袅,宛如竹之春絮,又似天雪初晴,恍惚间沧海狂谰,又如空山静雨,一时竟万妙毕现,如梦如幻。
一顶翠盖宝缨,百年玉桐所制的华轿,由空中轻盈而来,十六人凌空抬轿,脚下踏动虚无,却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而来。
“好大的派头!”
梦流霜冷声说道,却从宝座之上坐直了身姿!
华轿翩然落地,不偏不侧,落于正殿之中,却引得其余两宗人马勃然色变!
左右各站一人,一为负剑黑衣男子,二为手持金篆玉钮的曲裾朱衣少女。
“让两位久等了,真是抱歉。”
一声抱歉,只见左右双侍轻掀轿帘,神秘无比,却又气焰嚣狂的天机宗主,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哼,口说抱歉,却是毫无诚意,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梦流霜虽是巧笑嫣然,话语却是倚仗资历的居高临下。
“我师傅曾经说过,诚意这个东西,只给有实力的强者——梦宗主,你觉得你受得起我这份诚意吗?”
第一百三十章 可怜夜半无虚席
轻轻迈出的玉履不染纤尘,随着这一道身影出现,高殿之中浸润羊脂鱼膏的巨烛一阵幽闪,好似受到了绝大的惊吓一般!
白衣翩然如渺,银莹羽氅无风自扬,式样古雅却又华贵非凡,幽蓝珠冠束发之下,一缕发丝不羁而出,肆意掠过眼角眉梢——好似浸了墨的生丝掩映着一双寒玉明珠,望之摄人魂魄!
但众人所能见到的,也只有这一双眼——他面上好似蒙了一道幻具:珠光流幻,蜃华迷醉,只要多望两眼,眼前便会接连不断的出现海市蜃景,最后双眼一暗,竟是似见非见!
即使是在三宗公议的盛会场合,无翳公子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无翳公子,你真是太狂妄了!”
梦流霜冷冷一笑,却并未大怒,只是声调略微变尖提高,“如此目中无人,你是不把本宗放在眼里?”
“哈……天枢与我天机并列三宗,本无高下之分——只是梦宗主你动作频频,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无翳公子意态闲雅,居然掩袖打了个呵欠,“先是以咒术四童行刺,接下来又迷惑那位女将军,以欺诈之术使她为祸宫中——梦宗主,你这么没完没了的闹腾,皇帝本尊却是好端端没丢一根寒毛,我若是你,羞也要羞死了,哪还有脸摆什么前辈架势!”
“你……!!”
无翳公子仍是如往常一般,言辞刻薄锋利,几近恶毒,即使是涵养再好的人,也要被他气得昏死过去。
梦流霜终于勃然色边,一拍宝座扶手,正要站起,却听一旁苏幕沉声道:“你们的寒暄,实在太长,太罗嗦了。”
他语速缓缓,也并不大声,不知怎的,声调中却带有一种肃杀重威,突兀插入两人对峙的氛围之中,沉然却似泰山压顶之险,两人心头一凛之下,齐齐住口。
无翳公子轻“咦”了一声,目光一闪,看向他却是有些古怪,“苏幕,你的术力,真是突飞猛进啊……”
“俗语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是吗?”
面对她深深凝视与打量,苏幕却只是低沉一笑,丝毫不见往日锋芒毕露的得意之态。
那一日的耻辱,似乎让他在短短时日内,真正脱胎换骨,更上一个进境了!
想到这,无翳公子眯起了眼,下一刻,苏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凝思——
“既然到齐了,就各自入座吧!”
他微微一笑,率先走向第一尊宝座。
金灿流光的宝座,给人一重睥睨天下的狠利,苏幕一身白衣,扇坠鬼面,却是与它异样的和谐!
无翳公子轻笑一声,也走向最末一尊,那平淡温润的白石之座。
他一身气质,超逸出尘中更见华贵无双,稳坐在这般平凡的高座之上,却更觉谪仙一般,让人只瞧一眼便要自惭形秽。
玄金二道光气瞬间大涨,交织缠绕宛如八卦太极之象,神秘中却蕴含着极为巨大、危险之力!
梦流霜眼都不眨地看着这一幕,冷笑声中,却含着隐约的嫉妒憎恶,“怪不得,素来只会观星算命的天机宗会变得如此嚣张,原来先祖所创的九转琉璃之法,被你偷学了去!”
无翳公子连回答都不屑,只是一脚踢开座下那具白骨,闭目倾听着骨头碎裂的声响,好似在听着什么悦耳的音乐:“没有强大的实力,就想觊觎权势尊荣……这样的人,就算做花肥都没有资格!”
他似是在说方才死去的这人,言下之意却是让梦流霜惊怒交加。
苏幕冷冷道:“够了!”
见两人冷然无语。他才道:“今日三宗公议,似乎不是来练嘴皮子的吧?”
见两人再无意见,他这才道:“这次公议,乃是由我召集,所议之事,涉及我天门今后百年间的气运。”
他这话一说,其余两位宗主只是目光一闪,三方身后心腹、精锐,却是齐齐一凛,各自全神贯注的听了起来。
“哈……所谓本门今后百年的气运,说到底,就是到底该由谁来坐那九五至尊之位!”
无翳公子轻笑一声,仍是干净利落的说穿了此事的本质。
梦流霜也是娇笑一声,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暧昧的笑话,“俗话说,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却不知道,真正做得稳这个位置的,会是谁呢?”
苏幕看向无翳公子,幽黑平静的眸子里,却似有着别样的危险意味,“天机宗主,你刚一现世,便明火执仗的支持昭元帝,甚至不惜破坏术者的规矩,去做了他的国师。”
“那又如何?”
无翳公子笑得漫不经心。
一旁的梦流霜嗤笑了一声,“你愿意去做一介凡人的鹰犬,我们又能拿你如何?只不过,你年轻气盛,下注未免也太急了点。”
无翳公子笑声一停,看向其余两人的目光,却是冷厉如刃,“我做事一向不喜拖泥带水!既然提起这个话题,你们两家也该亮出底牌了——无非是姬氏后裔和熙王而已,又何必装神秘呢!”
梦留霜轻声一笑,仿佛十分得意,顿时魅华摄魄,宛如曼佗罗盛开,定力稍差之人,顿时便是头晕目眩,双目如火!
“无非是——你这三个字用得真妙!”
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间魅瞳盈盈,“你真能分辨,我和苏宗主,各自支持的是哪一方吗?”
良久的沉默。
随即,无翳公子一声长笑,目光如电,看向苏幕,“好、真好!你们两方倒是勾起手来,跟我作对到底了?”
“也不算什么勾起手。”
苏幕的嗓音仍是那般平静,不怒不喜,却是威严自成,“我与梦宗主各扶其主,也算不上合作,只是我们共同针对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昭元帝的性命。”
“很好!”
无翳公子冷然长笑,“我果然低估你了!”
苏幕略一颔首,“这个议题,三宗心中都了然了吧?”
他甚至不去看其余两人点头与否,只是例行公事的问道:“要表决吗?”
天门三宗虽然分裂,但三宗公议却有一条独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