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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酒走进去,打开自己的柜子,确实有快递,而且是两封。一封是几个月前的,国内快递,一封是昨天的,由国外来。但名字是同一个人,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东东九月份就去留学了,会寄什么给自己呢?
打开一看,让她吃惊不小。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机。按照号码拨过去。
“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想我了吧!”苏靖东兴奋不已。
“想个屁!”苏酒笑着,又没好气的问:“你又搞什么东西,给我寄房产证和银行卡干什么!”
“你不会才收到吧?”苏靖东在那头嚷嚷,“不是吧!我说你怎么老不来电话呢,这都啥时候了!”
“说正事。”苏酒一向不跟他废话。
“姐,你不是房子没了么,反正那房子给我买的写的名儿,我也不住,就给你了呗。”想想,又说:“怎么才收着啊?我记得没来加拿大之前就给你寄过去了,怕我妈发现都没敢给你打电话,怪我粗心大意,还好没丢。”
傻弟弟,这是能随便送人的东西么?这不是在帮她,是在给她找麻烦啊。孟女士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来闹了。看着是天上掉馅饼,实则是块大大的烫手山芋。
“你丫……”
张口想骂人,可又实在骂不出口,她这弟弟就是傻仗义,没什么心眼儿的,什么事不知道多想,尤其是对她。苏酒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
“姐!你就拿着,不能住就留着,找机会卖了也行!要是孟总问你甭搭理她,就说不知道,死都别承认,我给你扛着,反正我过年也不想回家,她管不着我了!你放心吧!她就是来加拿大也找不着我!”
“东东,你傻不傻。”是有点感动吧,她很少这样叫他小名。
“别介!你不大呼小叫的骂我我心里发毛。”苏靖东傻呵呵的笑,“姐,银行卡也收着了吧!里面是我交学费剩的钱,够你用一阵了,放心,我自己还有,我还打工挣钱,不愁吃穿,爹给的那些你就可劲儿花。北京现在挺冷的吧?别不舍得租房子,租个好点的,大的,家电暖气一应俱全的,对自己好点。其实,我知道你要强,有事也不跟别人说。我现在懂事了,真懂事了,我来到这儿天天学习,哪儿都没去。等我有钱了就回去找你,到时候你可别老损我了。”
“东东……”苏酒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别开脸清了下喉咙,“你好好念书,有那么好的机会要珍惜。”
“我知道,姐,我已经发誓一定要挣很多钱,到时候你想买什么都行,别说是钢琴了,就是给你买个钢琴总公司都行!”
“恩,你听话,好好学习,我挂了。”
终是没忍住,一行泪划过脸颊,苏酒抬手迅速擦去。她恨过的,曾经真的很恨,非常非常的憎恨过,为什么弟弟比自己命好那么多,为什么?凭什么?恶意的对他好呼来喝去,讨厌又放不下,可不论对他好,还是不那么好,东东始终是没有忘记她这个姐姐,始终不忘,什么都不说,也要倾囊给予。
她拥有的,真的不多,一只手都可以数完,还有剩余,少之又少,可每个都真心实意,如此珍贵。
“酒儿!什么东西啊?”小婕拍了一下她肩膀。
“没什么,我弟弟给我的东西。”苏酒低头,躲开她视线。
“行,那我先出去了,今儿晚上又要忙了,你偷着歇会吧。”
听见小婕带上门,她才抬起头,把银行卡装进钱包里,又拿出那一叠代表她拥有了一栋房子的证书和纸单,翻了又翻。重重叹气,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她要是能遇上好事随后一准招来更大的祸。打小就是捡五毛丢一百的主。从来都是。
罢了罢了,她早已是铜头铁臂,怕谁啊!
八点钟,一帮外企的高层开年终派对,本来是有所准备,没想到他们临时又加了一批客人。服务部的人忙的不可开交,西餐甜品都供应不足,后厨聚集的几位西餐师父各个都忙不过来,手忙脚乱,打下手的又不够。
苏酒安排好后半场节目,被唐姐拉住,“小苏,帮我个忙,你学什么都快,又机灵,后厨实在人手不够,好几个都赶今天休假,你去给搭把手。”
“好啊!我马上去。”
苏酒学分辨甜点品种和做法的时候与西餐师父关系处的都特别好,还有个胖胖的荷兰师父非要收她做徒弟,对她赏识的不得了,可惜了穆衍森毫不留情地说她太毛躁不适合学那种考耐性东西,不能呆厨房里惹是生非,果断否定掉,主子发话,苏酒也只好灰溜溜与师父告别。能去帮师父,她自然是很是乐意。
一推门,所有人都是苦着脸忙自己的事,没有人有时间多看她一眼,只有胖师傅见是她,眉开眼笑。
苏酒忙围上白色围裙,过去问:“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一位师父说,“帮我准备配菜。”
忙完手上的事,听见胖师父喊她,“苏,帮我把西兰花用水煮熟,不要太熟,放进去拿出来的程度就可以。”
“哦!”
就是俗话说的“抄”一下嘛,外国人讲中
27、9——3 。。。
文还真是啰嗦。
苏酒拿起长勺搅拌锅里煮沸的开水,看水温正好,发现西兰花没拿过来,猫腰伸手去够对面桌的盘子,隔了点距离,她只好努力踮脚,另一只手没撑稳,“啪”一下用力打在勺把上,一整勺的滚烫开水就那么泼到胳膊上,她又卷着袖子,没皮开肉绽那么惨烈,也疼到难以忍受。大叫一声,龇牙咧嘴的扶着烫伤手臂上方,只见瞬间暗红一片。
“冲水,赶紧拿凉水冲一下,免得起水泡!”中国师父反应最快,推着苏酒往里面的水池走。
“干什么呢?苏酒呢?”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苏酒马上回头,小学生似的,越过众人头顶,冲穆衍森说话的方向举起没受伤的手,“这儿。”
见一帮人围成一团,他随口问:“怎么了?”
立刻有人答:“小苏被开水烫着了。”
闻言,穆衍森一个箭步冲上前,见苏酒烫伤的地方,厉声问:“怎么弄的?”
“就要煮个菜,不小心烫着了呗。”她勉强咧了咧嘴。
一听这话,他脸色突变:“谁让你干的?”
苏酒红了眼眶,瘪嘴不回答,是真的疼的说不出多余的话。
“谁让她干的!”他瞬间铁青着脸,蹙眉怒吼。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看他,只看苏酒,等她回答。
苏酒也被他吼的一愣,平时他人看着虽很冷,可从未在员工面前如此失态的大发怒火。
半晌,气息很弱,喃喃道:“我自己要干的,人手……不够。”
“穆总,先让她冲下凉水吧。”有人大着胆子提醒。
“让开!”
依旧是黑着脸,穆衍森推开旁边有些挡道的人,所有人都极有眼力见马上闪出一条道各个躲得远远的。
水龙头开到最大,用白瓷碗接了凉水,一点一点,轻轻帮她冲着受伤的地方。
“我就知道,一分钟看不住你你就得闯祸!”
“我也不想啊……我倒霉……”
果真让他言中自己不适合在厨房里,苏酒大概是头一次对他这么低眉顺眼,任他摆布。
过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半天,从牙齿缝里恨恨挤出俩字:“问的。”
他小心翼翼的冲,瞪眼,“别乱动!”
“疼……”
其实她不那么怕疼的,小时候摔破了大腿直往外冒血都从来不喊一声,可在他面前,就想这么说,也明明是忽然就疼的厉害起来。
“活该!我一听你在这就知道准没好事!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偏不信!”
一面训着一面又心疼的紧,烫伤了这么一大片,居然还忍不住似的用嘴给她吹了几下。
“先冲冲水,等会找医生来上药就不疼了。”
苏酒忽然就笑了,他疑惑望着她,听见她说:“我想起我奶奶了。”
“恩?”他更加糊涂。
“小时候磕着碰着了我奶奶就爱说‘吹吹,吹吹就好了’,想不到你也会这样。”
有些怀恋的笑着,她知道吹吹是不会又什么作用的,可是肯这样做的人,一定是用心疼爱你的人。苏酒只觉心里面是暖的,心理作用使得她忘了疼痛。
“还有心思笑!”
穆衍森抬眼,见好几个人在朝这边张望,又窜起火:“看什么!有事的做事,没事的出去!弄得乱七八糟!你们经理呢!回头叫她来见我!”
“不行!”苏酒下意识叫道。
“什么不行?”
“是你自己招的人不够,不要随便牵连无辜!”
又不听话了,对谁都可以仗义,就是惟独对他刻薄,他懊恼,“你倒是会替人出头,我花钱请她是来做事的,做的不好我说几句还不行了?”
“就是不行!你自己招不到人也要怪别人啊。”说完小声咕哝一句:“苛刻条件那么多,鬼才愿意来。”
“嘀咕什么呢?”
“轻点啦!不知道我疼啊!”
这一嗓子,又惊着了不少人,可谁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叫了私人医生,擦好烫伤药,弄好一切,穆衍森送医生出门。苏酒拖着胳膊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放在脸下边枕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是睡着,隐约听见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起来,跟我回家。”
“啊?”苏酒睁开玩,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以为她没听清楚,重复,“跟我回家。”
“回家?你家?不,我要回宿舍。”
他不悦,“就今天一晚,你回去一个人谁照顾你?”
苏酒嗤之以鼻,“照顾我干嘛啊,就烫了一下还不能活了?!我可没你们那么金贵,我就是少了条胳膊都照样能活的好得很。”
老是要跟他唱反调,他恼的紧,“你能不能听我话?”
“不能,你送我回去,要不我自己打车。”苏酒站起来,耷拉着胳膊要走。
“你不听话,我明天就把那帮厨房的都开了!”一时情急,他只会放狠话。
苏酒回头,冲他微微一笑,“你开吧,反正又不是我们家亲戚,就是我们家亲戚我也不一定管他们,我这人冷血着呢,你威胁不了我。”
恨得牙痒痒,穆衍森真是暗自磨牙,这是上天派来专门治他的祖宗吧!
“我送你。”
苏酒俏皮的鞠一躬,“谢谢。”
还没到地方,苏酒喊停车,他不放心,也跟着下了车。默默跟着她走了一小段,苏酒知道他在后面,斟酌了半天,停下脚步等他。回头,见他也停在那里不动,又返回去。
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抿起嘴笑,“我丢不了的,你回去吧。”
穆衍森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你手受伤了,到我那里住一晚,能怎么样?你……总是让我不安,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当真苦恼,想不通,她怎么就和寻常人想的不一样呢?
“不依赖任何人,才可以独立于世。”
苏酒极认真的看着他的眼,郑重其事,对他说:“可能是我看的透彻吧,所以有时会有点不正经,但是我没有不认真对待和你的感情,我心里明白的,也希望你明白,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任何一样东西,你的身家背景,你的房子,你的钱……统统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我爱上你,你对我很好,我也会努力对你好,我尊重你,你也不要妄图控制我,好么?你应该交过很多女朋友,她们喜欢被宠着,被照顾,爱粘人,可是我不是,我习惯了一个人,单枪匹马,不太懂软弱服从,也不能够。而且,我没有和你谈婚论嫁,没必要对你全盘托出,我也不脆弱,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我和你不一样,我这样的人无论在那里都可以过活。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明白么?”
第一次,她如此认真同他讲话心里话,却是这样一番不那么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