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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可以在刚才那一刹绽出巨大的欢喜……
她怎么可以这么卑鄙而自私,竟然想用亲人的死亡换自己的幸福……
……
她怎么可以安然在这里,耗费着他的生命?
她怎么可以明知时间流逝,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怎么可以享用尽他一生心血,将他永久而孤独的抛在那不见天日的地宫里?
……
她这样也不可以,那样也不可以!
苍天!
为什么不能把她生得再自私些再无耻些?
那样她可以不为自己潜意识里流露出的急切期盼而无尽自责!
那样她可以选择,根本不回来。
那样她可以选择,忘记他,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
……
那样她甚至可以选择……关掉供氧的阀门!
孟扶摇在黑暗无人的安全通道里痛哭失声,不住拉扯自己的发,满地里落了带血的发和断裂的指甲,她撞向墙壁的力度,似要将自己灵魂都撞碎。
她也确实碎了。
碎在辗转磨折的命运里,碎在刺心裂魂的煎熬里,碎在明明知道可以去做却做不出,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是罪孽的无穷痛苦里。
到得最后,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尘埃,痴痴大张着眼睛,看那些浮游的尘絮悠悠升起,再缓缓降落,将她埋葬。
她也确实将自己葬了。
权当自己死了。
她不想再那样煎熬的等着妈妈死,也做不到奔向自己的幸福,丢下濒死的妈妈任她孤独死去,临终下葬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她更不能亲手拧紧氧气袋的阀门。
她只好,陪着长孙无极一起死。
命运终究不愿成全她,她知道,她能做的,只有用这条命来陪他,活着不可以便去做鬼,哪怕永堕黑暗,她要一个良心的安宁。
送走妈妈,她便自杀,魂灵是宇宙间不受控制的物质,做鬼也许能和他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想开了,终于想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于是她爬起来,拍掉衣服上的灰,洗掉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把袖子放下来挡住手上的伤,将自己收拾得基本正常,再回到病房。
她平静的问妈妈:“怎么还不睡?您早点休息。”
孟妈妈不说话,她从刚才开始,一直就是那个姿势,半躺在那里。
孟扶摇心力交瘁,勉强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一侧晚间睡觉的小床上,往枕头上一靠,就再也动不了。
隐约中孟妈妈递过来一杯水,她接了,一口气喝干净,随即便觉得脑袋很重,眼皮也重,意识很快陷入模模糊糊。
那般朦胧的虚幻里,突然听见一声温柔低唤:扶摇。
孟扶摇浑身一震,一霎间她以为幻听了长孙无极的呼唤,但是似乎又不像,她想睁开眼看看那是谁,然而躯体却沉重得像铁块,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她陷入强迫的睡眠,呼吸微微急促。
夜色渐浓,病房黑暗,远处的灯光泻过来,将屋子照得半明半暗,照见病床上的孟妈妈,突然微微倾过身。
她靠着孟扶摇床侧,拔掉输液的针头,挣扎着努力伸手过去,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她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而了解,疼痛而包容,如果孟扶摇能睁开眼睛,便会发现,这眼神,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这世上两个最爱她的人,拥有一样的眼神。
灯光浅淡,昏黄一束打在沉睡的女子脸上,孟妈妈平静的抚着她的发,抚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小女儿。
她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抹平她在睡梦中仍然挣扎蹙起的眉,带一抹满足而安详的笑意,抚遍指下的脸庞。
这张脸,不是扶摇的脸,可是她知道,她的灵魂是。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世间最难解释的便是血缘和心意相通,她们是如此情意深厚的母女,多年来相依为命,为师、为姐、为友,亦为母,她和女儿,本就有着世人难及的最为深挚的情感,她们对彼此的牵挂和了解深入灵魂,所以扶摇无论如何也无法抛下她,所以她第一眼,便认出了扶摇。
除了她的女儿,这世上还有谁会有那般明烈鲜亮至迫人的眼神?
“可惜不能让你睁开眼,再看看你的眼神了……”孟妈妈低低道,“扶摇,妈妈好想你,可是妈妈也,不能认你。”
认了她,接下来的事便不能做了,她不能害扶摇永远活在愧疚中。
“你很为难是吗?”她心疼的摸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我让你为难了是吗?扶将……你真是太善良太善良的孩子。”
“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吧……”她微笑着,合起那柔软掌心,“我看见了你的幸福,我看见有一个人用全部的心来爱你,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呢?”
死亡只是一场永恒的睡眠,只有知道她幸福,她才能安心的躺倒眠床。
“去吧……”她俯下脸,轻轻吻上她的额。
“妈妈永远爱你。”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角,灯光中母亲苍白的唇,印上女儿光洁的额。
老去和青春同时开谢,真爱永不惧于别离。
孟扶摇的眼睛始终没能睁开,眼角却缓缓沁出一滴泪水,在淡淡黄光下,流转折射出珍珠般的光芒。
孟妈妈接住那滴泪水,出神的看了看,然后掖紧孟扶摇的被角,缓缓的躺了回去。
黑暗中有细碎声响,她在床上慢慢整理好了自己。
然后,伸出手去。
关掉了供氧的阀门。
三天后,XX市公墓之中,孟扶摇轻轻的在一座新坟前献上一束洁白的康乃馨。
墓碑上的女子保留着生前的温柔安详姿态,在照片中微笑看着她,三月的春风和煦,她永远明丽在爱她的人心中。
墓碑上没有写生平,孟扶摇只刻了这样一句话。
“真正的爱,来自于彼此的成全。”
妈妈。
那晚我没有真正被安眠药迷倒。
五洲大陆那一场锻造,我的意识已经十分强悍,哪怕孱弱的躯体沉睡,意识依旧清醒。
我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却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那是您对我的成全,生命到了此处,彼此都已经无愧于心,您最后的苦心,我不想辜负。
我知道,您害怕一旦和我相认,最后您自杀时我会认为是我逼死您,您不要我带着愧疚而活。
放心,我不会。
我向您承诺,从此后,无论在哪里,无论遇见任何事,我都会努力的,无比幸福的活。
三月阳光温柔如绸,照见女子纤细背影。照见她携着一袖芬芳的花香,向公墓深处的密林走去,走向宿命所在的终结,走向,爱情的那一头。
孟扶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为第一眼看见的日月星辰灿烂穹顶而欢喜得热泪盈眶。
随即她觉得所在的地方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副棺材,棺材里还有个人和她挤在一起。
她伸出双臂,满足的抱住那个身体,呜……终于回来了。
手臂却突然一僵。
怎么会这么冷?
她慌了,赶紧爬起身,仔细看长孙无极的脸,他的眼紧紧闭着,脸色苍白,看不出一点活气。
孟扶摇把他的脉,也找不到任何跳动的痕迹。
她输真气……没有动静。
她摇晃他……没有反应。
她的心突然空了,塞了一团乱糟糟的雪,怔怔的爬坐起身,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对,难道命运真的可恶到这个程度,她好不容易回来,依旧面对和他的天人两隔?
目光茫然一转,看见棺材的对面,有一个沙漏。
她立刻爬起来去看那沙漏,沙漏里细沙已经漏尽,她心中轰然一声,眼前一黑。
我还是回来迟了么?
她挣扎着,扑出去,想要看清楚那个沙漏里还有没有沙落下。
身后突然一紧。
一只微凉的手,掐住了她的腰,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压在了棺材底。
淡淡的阿修罗莲香气氤氲,那人温柔而急切的唇,覆上她刚要惊呼张开的唇。
她眨眨眼,落下泪来。
穹苍天胜元年,长孙无极继长青神殿殿主位,次年,大宛对扶风塔尔族出兵,占据塔尔族三千里疆土。
天胜二年,大宛女皇孟扶摇下嫁穹苍无极两国帝君长孙无极,嫁妆是塔尔国土,正好将被塔尔隔开的穹苍和无极,连在一起。
同年,扶风女王雅兰珠自愿对大宛无极称臣,永为两国之属,纳入大宛版图。
江山为嫁,天下版图三分之一尽归长孙无极,天胜八年,两国正式合并,改国号“大成”。
大成皇朝的开国皇后,是五洲大陆史上最为光艳灿烂的女子,以其强绝啸傲一生伟绩,尽享五洲大陆膜拜顶礼,史称:神瑛皇后。
上渊长宁三年,上渊帝君燕惊痕出兵太渊,三月灭国,重新合并上渊太渊,改国号大燕。
自此,天下五分,大成,大瀚,轩辕,大燕,大宛。
五国帝君都是实力强绝的天下顶尖人物,世人合称:五圣。
轩辕承业五年,轩辕帝君崩于九华殿,时年三十二岁。
他身后留下一子一女,两个孩子,都是嫔妃所生,至于是哪位嫔妃,他也不记得,只要不是那个人,那么其他任何人,都没什么区别。
轩辕国祧需要人继承,于是他拼命多活几年,活到有了继承人。
他一生未立皇后。
和他相同的,大瀚,大燕两国帝君都后宫寥寥,三国的深宫如此空寂,那些衣香鬓影,锦绣繁华,都是落在烟云之中的空花,怎样的热闹,都似隔着云端般抓挠不着,妃嫔们在红颜的时候进宫,直到白发也难得见到陛下几次,她们存在的目的,就只是生下继承人,而女主人的位置,永久虚悬。
三国,无后。
(全文完)
番外卷 《扶摇皇后之圣诞DM篇》
孟扶摇嫁给长孙无极的第二年,把圣诞给搞了过去,当然,还有华丽丽的圣诞舞会~
今夜,觥筹交错。
今夜,舞姿绚烂。
今夜,不醉不归。
毒舌男宗越依旧一袭白衣,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尤其女人勿近的架势,引得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边偷看边偷笑。
宗越眉目纠结了一番,发现来这里果然是一个天大的错误,除了看孟扶摇和长孙无极亲亲我我,一堆女人搔首踟蹰,自己来干嘛的?
屋外冷冽的空气让宗越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
抬头一瞧,哟!挂在树上挺尸的不正是战北野那进化不完全的野人么?瞅着他那借酒浇愁的样儿,宗越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大半。
似笑非笑的凑了过去,宗越也挺尸一般的挂在已经有百年大粗壮树干上,“进化未完全的野人,借酒消愁呐?”
战北野懒得抬头看他,“滚一边去,大爷今儿心情不好,没心思和你个活死人废话。”
宗越不干了,偏偏就把头凑到战北野的英俊的脸色笑眯眯的看着他:“其实咱算是同病相怜啊,男人,何必为难男人啊!?”
战北野一张眼,上方一双笑嘻嘻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MD,宗越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脸蛋跟扒了皮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的?嘴巴怎么跟春天里的桃花一样粉粉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战北野大惊,倏地就要起身。
然后一脑袋砸到宗越的脑门上,顺带连嘴巴也贴了上去……贴的是宗越的春天里的桃花一样的……嘴巴……
此时,孟扶摇和长孙无极双双从舞会中脱身,正巧看见脑门碰到一起,嘴巴贴在一起的俩人。
四人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风云人物,孟扶摇蛋腚的凑到无极耳边问道:“幸亏我当年选择了你啊!”长孙无极瞅着月色下唯美二人感叹:“看不出,宗越和战北野那么豪放,咱是不是打扰他们的好事了?”
宗越毛了:“MD,战北野你个脑残,谁让你在外面亲的!”
扶摇晃了一晃:“相公……他们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长孙:“不知道,都在室内亲了,应该有段时间了……’
战北野:“MD,宗越你个变态,老子那次纯属以为,你别拿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