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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暇跟他计较,掠了莫姝语一眼,好奇道:“你又惹桃花了?”
他这次一反常态没有嬉皮笑脸,略带尴尬地解释道:“你别瞎想,她是洛阳莫家的小女儿,莫家与秋家向来交好,我上次在秋家多留了些时日,跟她见过几次,并不熟。”
“洛阳莫家?”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偏头笑道:“秋家是医药世家,莫家既与秋家交好,想必也对医药有所涉猎吧?”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微微一愣,木木地道:“秋家所用药材几乎都是由莫家供给——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别有深意地笑道:“这么说,你这个神医后人和她倒是挺般配的嘛!”
风莫醉先是一怔,随即便冷下脸,半晌,嘴边勾起一丝阴险的笑意:“傻女人,你多久没扎针了?”
我立刻抖了抖,只觉得浑身骤冷,那边莫姝语已忍不住蝴蝶一般飘了过来,红着眼,双手牵着风莫醉的衣袖,扁嘴道:“小醉哥哥,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洛阳好不好?”
一阵寒风拂过来,雪梅洋洋洒洒地飘落,风莫醉抬眼望了我一下,忽淡淡道:“外面风大,你也呆够了吧,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我尚未弄明白这位莫家大小姐为什么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只得茫然点了点头。风莫醉不再看我,任由莫姝语牵着衣袖,兀自转身朝来处走去。我缓了缓神,跟在二人背后,却没有踩上他们的脚印,兀自沉入莹白无痕的雪里。
自己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
清然的踏雪声渐次响起,如一阕幽歌绽放开来,茫茫皓白里,只留下一行行歪歪扭扭的足迹。
回屋之后风莫醉跟依柔姐姐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即提出要找人送莫姝语回洛阳,莫姝语立刻就哭着闹了起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腮边还挂了两颗晶莹泪珠。
“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我在这里有正事要办,没工夫照顾你!”风莫醉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你照顾。”莫姝语抬头看着他,咬唇道。
我沉默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小醉,反正随心居地方也大,不如让莫姑娘先住下,在长安城玩上一段日子再走好了。”
风莫醉偏头望向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冷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依柔姐姐也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尴尬地笑笑:“来者是客,总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风莫醉冷哼一声,没有再反对,于是我终于发挥了一下被剥夺已久的主人权利,留下了这位贸然闯入的莫家大小姐。
其实,在我看来,多一个人无非是多张嘴吃饭而已,莫姝语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吃得并不多,对我们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是,不知道为何,向来知书达礼的依柔姐姐却似乎有些不高兴,风莫醉为此对我冷言冷语了好几天,就连小筑和谙谙,也都不约而同板起了脸,对人家小姑娘殊无好感。整个别苑的气氛就此变得沉闷而怪异,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吹梅笛怨雪满枝(下)
清夜无眠。
月光落下来,满目白梅如雪,幽凉泛开,我踮脚轻折几枝,衣衫沾尽冷香。
身后忽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抱了花回头,却见莫姝语亭亭立在几步之外,一袭绯红轻裘,身姿窈窕,眉目明丽,朱唇皓齿,衬着漫天月色,愈发显得潋滟鲜活。
“为什么会是你?”她幽幽望着我,莫名道了一句。
我没能听懂,茫然而诧异地回望着她。
“我第一次见到小醉哥哥,就……就喜欢他了,”莫姝语走近两步,声音有些紧张,却又很快恢复傲然无惧,“你要笑话就笑话好了,在洛阳的时候,我找各种理由去秋伯伯家,就是为了见他……”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肯去洛阳,去见秋伯伯,其实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她顿了顿,抬眼盯住我,神色间有了一丝嫉恨,“我瞒着爹娘偷偷追到长安来,是为了找他,也是想来看看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目光中的黯然渐渐散去,娇好的面容上现出年少的神采,“你不必得意,虽然我不会吹曲,不会做饭,但我懂医识药,能帮小醉哥哥做很多事,总有一天他会改变主意的。”
我总算弄清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了她的敌意从何而来,有些无语道:“你以为风莫醉喜欢我?”
她微微一怔,没有回答,似乎一时难以接受我的反应。
月光下,那一袭红衣鲜妍明丽,如春意浓时枝头最烂漫的一抹颜色,在生命中恣意盛放,张扬无畏,占尽铅华。
多好的年纪,多好的容光,我也曾经拥有。
然而,只是曾经。
我静静地望着她,心中起了一丝莫名的相似感,“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他肯那么帮我,只是出于朋友之义,别无其他。”
她蓦地睁大眼,神色中满是愕然和惊疑。
“何况——我早已有夫君了,”我笑了笑,抱着花转身,“我正要去看他,不如你也一起吧。”
走了几步,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不由勾嘴笑道:“怎么,害怕了?”
她这才回过神,跟了上来。
枯树,孤冢。
不远处一些清冷的芳菲,迢迢传来幽香,是冬日里仅留的鲜丽盛颜。
我在离碑三丈之处止步,偏头道:“夫君他不喜外人随意打扰,莫姑娘在此留步便好。”
言罢轻轻走过去,落梅委地,随风复起吻过裙裾。前尘往事如落花翻覆,天地一片寂然。
约摸半柱香过后,我折返回来,莫姝语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听说这是长安第一公子的别苑,那你的夫君……”
“你猜对了,流觞公子便是我夫君,”我冲她展颜一笑,“当年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才十三岁,胆子比你还大,什么都敢做……那时候,我也喜欢胡闹喜欢故意惹他生气,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赌气一夜不睡……只可惜,现在都不能了……”
“喜欢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没什么好笑话的,”冷风灌入脖颈,我缩了缩脖子,边呵手边朝一旁走去,“夜深了,再不回房,就该冻病了。”偏头又道:“要是被风莫醉知道,就更惨了,他对付不听话的病人,尤其是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还有,他之所以现在还赖在这里给我看病,其实是因为我还欠他一大笔债没有还……”
就这样,一场原本会发展成极其惨烈的爱恨情仇的误会被我三言两语就轻松化解掉,同时也让风莫醉的这朵桃花能够放心大胆地绽放,实在是件值得高兴自豪的事。所以次日风莫醉端来一杯什么生姜芍药之类的茶,看见我瞅着他笑得极不正常时,立刻便一脸紧张地扣上我的手腕,生怕我又旧病复发。
“说吧,你们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无视风莫醉的疑神疑鬼,冲一旁的谙谙抬了抬下颚,她说前几天和依柔姐姐出门时遇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一直没来及讲给我听。
“那天,天忽然下起了雨,刚开始雨比较小,可是我们都没带伞,又怕雨会下大,就想快点赶回来,所以走得很急。谁知半路上依柔姐姐撞到一个人,差点没摔倒,幸亏小筑姐姐在旁边扶了一下,但那个人就摔倒在地上了,”说到这儿,谙谙咧嘴笑了,看向我,乌黑的眼中一片清亮,“笺笺姐姐,你知道吗,那个人居然是个书生?也太没用了,依柔姐姐不过就那么轻轻撞了他一下,他就摔成那个样子,还半天没起来。更好笑的是,依柔姐姐伸手去扶他,向他道歉,他居然说:‘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此举有违礼法,还请自重。’然后自己爬了起来,依柔姐姐当时就愣住了。那个书生理了理衣衫,又继续说:‘还有,大庭广众之下,姑娘一个女子,行路应该稳重矜持,怎么能如此不顾举止仪容?圣人曾说……’”谙谙一脸不屑和不满,“反正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我也听不懂,后来依柔姐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等他终于啰嗦完才冷冷说道:‘公子既然如此知礼晓仪,见我们三位女子过来,又为何不绕道而行?难道公子当着我们的面整理衣衫,也是圣人所教吗?’还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最后依柔姐姐很生气地走了。”
我不由也扑哧笑了,依柔姐姐素来温柔娴雅,如今竟被一个书生说得这样不堪,难怪她会生气,我看那个书生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闲得发慌没事找茬。
谙谙托着腮,继续道:“两天后,我们又遇到了他,在一家茶楼里,当时有一个人出了一道什么题,要在座的人回答,答对了可以品尝他手中的绝世好茶,是什么茶我也给忘了。然后那个书生就去答题了,依柔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也上去了,而且最后别的人都输了,就剩下他们两个——”谙谙顿了顿,看着我道:“笺笺姐姐,你猜最后谁赢了?”
我不假思索地笑道:“肯定是你依柔姐姐。”
谙谙有些惊讶:“笺笺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冲她笑道:“你依柔姐姐在流觞身边那么多年,博闻强识,文采才学绝妙过人,对付个自视甚高的书生,绰绰有余!”
谙谙嘟着嘴道:“可是那个书生竟然不服气,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说依柔姐姐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我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瞪大眼道:“不是吧?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迂腐的人?他的脑子不会是木头做的吧?”
谙谙接着道:“又过了两天,我们又遇见他了。”
我抬抬眼皮道:“他又说了什么高深的道理?”
谙谙摇摇头:“这次他竟然对着依柔姐姐拜了拜,向她赔礼道歉,说自己回去之后什么三省其身,醍醐灌顶,反正又啰嗦了一大通,害得小筑姐姐抓着我直叫酸,最后他居然还要拜依柔姐姐为师,请她指教。”
我讶然道:“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谙谙道:“依柔姐姐也吓了一跳,没有答应,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那个书生总出现在谢府附近,还经常故意找依柔姐姐说话。”
我沉吟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顿了顿,随口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嗯——”谙谙想了想,道:“张勤。”
“张勤?”我扑哧笑了,“连名字都这么呆,有机会还真要见见。”
正说着笑着,院子里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我和风莫醉对视一眼,还来不及起身出门,莫姝语就已扭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别乱动!走!”
“姑娘……姑娘此举实……实在有违……圣贤……圣……”被扭的人低着头,极力想直起身子,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我登时愣住,风莫醉则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淡淡,似乎早已习惯这位莫大小姐的奇怪行径。
“闭嘴!”莫姝语娇叱一声,抬头冲风莫醉道:“小醉哥哥,我在门口抓了一个贼。”
那人争辩道:“在下并非……并非偷盗之人,姑娘此言辱人太甚!”
莫姝语嚷道:“还敢狡辩!我明明看到你在苑门口鬼鬼祟祟地转来转去——”
风莫醉皱眉开口:“姝语,先把人放开。”
莫姝语重重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放开手。
那人踉跄一下,站稳之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
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面白如玉,双眉浓黑,目光中隐隐带着傲气,着一袭灰色葛布长衫,书卷气极浓,并不像什么不轨之徒。
“张……张……”谙谙望着他,一脸讶然,口中吐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