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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插不上话,她并未在意,更没有像那日那般咄咄逼人,低头继续忙活:“前几天我问小醉,能不能看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好做衣服鞋袜,他还劝我来着,劝我不用心急。”她忽然停了停手中的活,微微叹息:“可是,怎么能不急呢?”
我听她话语中满是沧桑悲凉,不由有些疑惑,目光恰好触及她低垂的眉眼,脑中蓦然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模糊影像。
“对了,小醉还在房内休息,姑娘若是有空,待会儿熬碗粥送过去吧,他昨日受了伤,又忙到深更半夜,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听不出有半分嘲讽意味,好像是在劝我照顾好自己的夫婿。
我一时有些发懵,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讷讷道:“受伤?他怎么会受伤?”
小谢置若罔闻,并不解释,继续道:“他真的是个好男儿,姑娘以后千万要一心一意地对他,别再让他伤心了。”顿了顿,语声是阅尽世事、历尽沉浮的沧然,“你这一生,其实也没那么不幸,至少遇见了这么个不离不弃的人,多少人拼个遍体鳞伤都求不来。”
我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不是你的夫君吗?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
“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你又何必急着抽身退步、黯然神伤?”
意识到旁敲侧击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索性直接质问:“你到底是谁?”一面问,一面在脑中搜刮着相似的影像,“为什么会对我的过去这么清楚?”
她被这一声质问惊醒,双手一颤,松开针线,慌乱地瞅了我一眼,急急别过脸,背对着我,紧张道:“姑娘多心了,那些事……那些事自然是听小醉说的。”
“你不必再掩饰,有些事他绝不可能告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起身继续追问,“为什么你见了我总是躲躲闪闪?为什么经常避开我,生怕我看清你的样子?”
“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她慌慌张张起身,找了个借口想溜。
“我不想为难你,可如果你一直在欺瞒他,想对他不利——”
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走得急,才迈了一步就跌倒在地,痛得惊呼一声,眉头紧皱。
很快,殷红的血从身下流出,深浓的颜色染透了浅色的裙裾,蔓延出怵目惊心的图画,比上次要可怕得多。我脑中一片嗡然,浑身僵硬,完全不能动弹。
“救……救命……啊……小醉……救命……”她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一只手紧紧抓着身下土地,另一只手颤抖地放在隆起的腹部,额上冷汗直冒,“救……命……”
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来。
“救……命……”小谢倒在风莫醉怀里,眼神中满是痛苦哀求,手拽住他垂下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所有的祈盼希望。
风莫醉神色大变,抬眼朝我看来,似是想开口质问。
我只觉寒凉彻骨,惶恐地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石凳绊倒,狼狈地坐在拼命颤抖摇头:“不……不是我……我……我没有……”或许,在他眼里,我已经成为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半夜装醉勾引别人的夫君,如今又……
“小谢,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保住这个孩子,只能提前生产,但是很危险……”风莫醉垂头,语气凝重。
小谢痛苦地点头:“好……只要、只要能保住孩子,我……我什么都不怕……你记得答应我的事,万一……万一……就选孩子……”
风莫醉握住她的手,打断她:“你听好,只有先保住你的命,才能平安生下孩子,所以你一定要撑住,否则没人能帮你。”他飞快地交待完,再次看向我:“阿萱。”
我猛地一抖,惶恐地看着他,预想中的情况却没有发生,他只是轻声道:“别慌,我相信你,帮忙去烧些热水,快一点。”
我愣了一下,差点落泪,慌忙爬起来,朝厨房奔去。
之后,稳婆也被请上了山,风莫醉虽然精通医术,但对于接生这种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避忌的,因而基本只负责煎药,药材一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要按方来煎。看着厨房内颇为壮观的一排药罐,我心里越发忐忑愧疚,没想到一时冲动竟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风莫醉就算不杀我,估计我下半辈子也会噩梦缠身,没一日能安宁。
屋内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持续到入夜时分还没有停下,弄得我心神不宁,冷不防手一抖,就将一个瓷碗给摔了个粉碎。
“怎么了?”风莫醉闻声偏头,“是不是累了?”
我看着他,紧张道:“她……她会不会、会不会?……”
他愣怔了一下,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笑道:“生孩子的又不是你,看你,紧张得脸都白了!”
“公子、公子……”他的话刚落音,跟着稳婆来帮忙的小丫头就风急火燎地跑过来,“不好了!夫人她昏过去了!孩子还没有出来!”
握住我的手一紧,风莫醉皱眉道:“阿萱,你进去叫醒她,跟她说,让她一定要撑过去,只要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答应她的事情,我会全部做到。”
房间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惨,入眼一片殷红凌乱,小谢的一头长发已被汗水湿透,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容颜。风莫醉的话果然很有效,我不过重复了两遍,她就转醒过来,咬牙继续努力,那模样让人由衷敬佩。我松了口气,边走边胡思乱想,也许这个孩子关系到风莫醉家主之位的继承,所以才容不得半点闪失。
第二天晌午,小谢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婴儿哭声响起的一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我的心情更是纠结得难以言喻。又忙活了许久,在确定大人和小孩都没事之后,风莫醉如释重负,一脸倦色地进了我的屋,直接霸占我的床,倒头就睡。
我哑口无言地瞅了他半晌,没忍心将他赶走,只得旋身出屋,想去找点东西填一填从昨日空到现在的肚子。刚走到院中,就听到梨树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梨花如雪铺地,树上剩余的倒显得有些寥落稀疏,不知还能飘零几天。横斜的枝干上坐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带着水濯后的清爽鲜活,正是消失了好些天的疯丫头。
她随意晃着双足,歪头道:“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我仰头看着她,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啊!”她闪着水灵黑亮的眸子,笑道:“我是来看看,嫂嫂是不是真的平安生下了孩子。”
我平静地开口:“已经生了,是个男孩,不过母子都很虚弱,你先别去吵他们。”
疯丫头翩然飞落,开心地道:“真的吗?看来我赶来得正好,四哥哥还嫌我磨蹭呢!”她兴冲冲地蹦到我面前,一脸天真烂漫,“哥哥真厉害!四哥哥说,嫂嫂伤成那样,就算没有身孕,也活不过一年,更别说要把孩子生下来,没想到哥哥竟然做到了!”她顿了顿,嘻嘻笑道:“他还跟我打赌,如果哥哥真能保住这个孩子,就把他刚得的一样宝贝给我……”
疯丫头闹腾了片刻,又欢欢喜喜地走了,说是要快点回去找她的“四哥哥”要那样宝贝。
我立在院中,思绪有些混乱——原来,她竟活不过一年么?怪不得,她会着急给孩子做衣服,会说出那么沧桑悲凉的话。她对风莫醉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宁愿舍掉性命也要为他留一脉骨血,甚至还真心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他。
怅惘地胡乱吃了点东西,再收拾收拾,就磨蹭到了天黑。回屋看见某个依旧睡得沉稳的人,不由更加怅惘了,犹疑着挪到床边,慢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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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点灯,月光从窗口泻进来,映得前方一片胧明,如流华横溢,霜雪轻染。
我可以看清那张脸,熟悉的轮廓,好看的眉宇,双眼紧闭处睫羽微弯,唇未勾出狡黠弧度,这样安静沉睡的面容,竟透出几分小孩的乖巧。
相识七年,他不知不觉褪去少年的青涩,透出男子的成熟气度,轻易便能让女子倾心。而我,则成了个老姑娘,想来一言一行都带着掩饰不了的倦意,也不知鬓边有没有生出白发。人说愁多白头,以后还是少忧愁一些为好,不然青丝成雪该多难看。
想着想着,忽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打从他回来之后,就一天比一天不正常,成日想这些有的没的。
呆呆坐了许久,心如镜奁蒙上水雾。
微微翘起嘴角,伸出手,轻轻触上他的眉,一点一点描摹,往下游移。
这个人,原本是我的夫君,原本我们靠得那样近,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如今,却都不能了,他不再属于我,我只能远远看着,甚至,连看都是为人不齿的贪恋。
一瞬间,忽然觉得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远走,不甘心埋葬所有感情,心底的邪恶、贪欲慢慢浮上来。
指尖顿在柔软的唇上,我缓缓俯身,不由自主地凑过去,唇与唇相触,是微妙却不陌生的感觉,让人沉湎,无法自拔。他的气息绵长,喷洒在肌肤上,暖暖的,勾起心底的悸动。我就这样保持着跪坐在床榻外侧的姿势,一手撑在他肩旁,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挪到了他肩头,他睡得太沉稳,连发丝垂落到颈间都没能让他有半分不适感。许久,我起身,像偷腥成功的猫儿一样得意地笑了笑,伸出食指,恶作剧般地点了点他的鼻子,点了点他的嘴,最后又在他脖颈处戳了戳,做出口型,无声笑道:“猪!大笨猪!”
突然记起,小谢说他受了伤,可怎么都没见他表露半分受伤的迹象?转念一想,他睡得这么死,不会是因为伤重昏迷吧?慌忙抬手搭在他额上试了试,果然有些热,顾不得许多,急急解开他的衣衫,想查看一下伤口。这人对别人的伤向来是毫不懈怠,对自己的,却总是漫不经心,生怕活得太长久。
胸前,没有……那,再看看后背……
身子刚往前倾了倾,一只手倏地搭上腰间,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被扣下去,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本来想忍一忍,你还越玩越起劲了!嗯?”
我趴在他衣衫扯落的身上,脸紧贴着他肩窝肌肤,登时血气上涌,如被火灼,手忙脚乱地想起身,却使不出多少力气,只得磕磕巴巴地辩解:“我我……我是想、想看看你的伤……”
风莫醉忽然一翻身,将我压在下面,正对的眸子里闪烁着熠熠光彩,恍如很多年前初见时那般纯净明朗,没有后来的种种怅然哀伤。
帷帐内刹那间落满月光,恍惚中,听到一个轻暖的声音:“傻女人,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没有回答,只怔怔地凝视着那双眸子,轻浅的吻落在额头、眉梢,他望着我,缓缓道:“他们都说,其实你心里有我。”
我迷了心神,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竟勾起身子去亲他,暧昧缠绵,从唇到下颚再游移到颈间。
他先是愣住,随后俯身,回应铺天盖地而来,缠绵细密的吻肆虐过肌肤,衣裳被无意识地抚开……
混混沌沌中,听见他在唤我的名字:“阿萱……阿萱……”一遍一遍,低回缱绻,温柔眷恋。
混混沌沌中,做了很多梦。
这些年,我好像总是做梦。梦境里的那些场景,是真是假,是虚是实,是发生过还是幻想过的,很多时候都不甚分明。
而这一夜,枕上逶迤过的画面,分外清明——
流风戏雪花落,轻衣闲散人卧。一怀相思,叹尽年华蹉跎。莫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