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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是那般深,那般用力,好似要将他的眉眼音容尽数镌刻入灵魂,烙印至心底……然后,苏静萱缓缓抬手,这才惊觉自己已泪光满面,指尖抚上竟是冰凉凉一片。
看着他消失在视野,她终于确认自己无路可退。
当夜子时,苏静萱将那两粒药丸服下,并写下一封诀别留书。一纸素笺只“感君恩,与君别”六个字。她想了许久,终究觉得再无别的话需要留下,表明自己自愿离开与人无尤即可。若非为这长平宫上下数十性命,她其实不想留下任何东西。
第二日,她便再没能醒过来。任宫内太医、御医轮番上阵,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
皇贵妃薨了。
夏侯拓十万火急诏回了已经辞官的叶方秋,却从叶方秋那清寂的神色中读出“无力回天”几个字。那一刻,夏侯拓一口气血翻涌而上,红着眼眶喷洒了一地艳红的血……
于是,在姚慕辰登上后位之后,皇帝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平宫,虽照旧日日上朝,却也日日都宿在已没有了苏静萱的长平宫内。处理朝政也好,召见朝臣也罢,夏侯拓都在长平宫内进行。
此后,朝中众人几乎再也见不到夏侯拓的笑容。
以往以仁君之姿治国的皇帝,终于慢慢变得冷酷。如经历人生重创后的幡然蜕变,不再信任任何人,也再无包容仁爱之心。可轻可重之罪,皆以重刑而量,可有可无之事,皆按有之而行,有时仅仅细微的一点错处,皇帝亦以犯上作乱之罪九族皆诛……
在皇贵妃薨后的几年间,夏侯一国风云尽改,人心惶惶之势愈发浓烈。
朝中众臣行事言谈越发谨小慎微,能少行一事便一事,少说一句便一句。因为很多时候,他们都不知自己的哪句话会惊动皇帝的哪根弦,一不小心便会谱写一首断魂曲,且一断便是整个家族命运。
此后皇帝收入宫中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与皇贵妃相似的地方,或眉眼,或身量,或谈吐语气,或步履姿态……总归是有些像苏静萱。
其中一位梨妃,因举止形容最似昔日的皇贵妃,一时得皇帝眷宠至极,却因她盛欢之下提及一句“红颜薄命”而被皇帝赐了毒酒。
苏静萱死后的半年后,木易自关外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亦是悲痛难当,却在见了夏侯拓一面后急忙去寻了云平大师。云平摇头叹息,只道情劫难过,情债难消,旁人无助力。他略略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助他寻得那女子。如今的皇帝,是再担不得“仁君”二字,距离暴君,怕是也不太远了。
第一章(1)
“挂剑撩剑,贴身走立圆。”
“哦。”
“剑至眼跟,剑去眼随。”
“呃……”
“劲力顺达,力落精准。臂由屈而伸,与剑成一线……停,依此势立半个时辰。”
“啊?!等等……”
叶方秋回头,神色清冷地看他,道:“若要离开,练好太极剑。否则,便在这漓水山待着。”
那持剑矮身而立的少年顿时讨好地一笑,起身两步跨至叶方秋身边,道:“剑法自然是会尽力去练,只是大哥……我一无内力二无修为,要练到精绝,怕是一生一世也不能够。能用以防身,便成了吧?”
叶方秋垂眸看了他半晌,方移开目光,道:“你,依旧不悔么?”
那少年眨眨眼,爽朗一笑道:“天长水阔,总算离了那一尺见方的宫墙。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悔。”
“不怨我改了你样貌?”叶方秋依旧冷冷寂寂看着远山烟幕,说道。
“既连姓名都舍了,脸还有什么好留恋。”他抚着自己的脸颊笑道,“况且现在这样不似先前那般娇弱,更得我心。”
“如此,便好。依此容貌,即便你回京城,也当无碍。”叶方秋淡淡地道。
“不回京,既已出来了便走得越远越好。”他依旧咧嘴笑,明晃晃的白牙呲着。
叶方秋淡淡弯了弯嘴角,不再多言。
“大师兄,师傅唤你。”一个慵懒柔媚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叶方秋浅浅点头,道了声“接着练”便转身离开了。
见叶方秋的身影消失,那女子的目光才转向那少年,唇边抿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道:“叶忆之,你的剑法还是过不了大师兄的眼吗?”
那少年深深一叹,无奈道:“是啊是啊……怕是我练一生都过不得他的眼。”
那女子身材高挑,一身绯红轻透的长衫及地,纤腰半显,香肩微露,锁骨如翼似凝了玉脂膏般洁白。只见她掩唇浅笑,一步一摇风情万种地走上前轻握了他持剑的手,道:
“大师兄虽严苛,却并非对太极剑有多精进的了悟,他擅长的是暗器与医术。你只好好练练,当不难过他那关。”
说着,那女子便握着他的手舞起剑来,并接着道:“这里,平举于侧时腰身要转至这般……”
她轻托他腰身,一动之下,馨香四溢,衣衫半开,隐显酥胸。
“呃,龙姑娘……”叶忆之稍稍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笑着道:“在下自己练即可,不敢耽搁姑娘。”
那女子嗤笑一声,道:“竟还害羞了?难不成,你……”
说着,她的手轻抚上他的脸,凑近至他鼻尖,吐气如兰地道:“还是个青倌?”
下一刻,那女子顿时飞身退开两步,而她方才所立之处,赫然三枚梅花镖。
“叶方秋!”那女子怒道。
叶忆之回头,看见叶方秋不急不徐地行来,神色淡淡地拉过他的手转身便走。
“你给我记着……”身后的女子咬牙切齿。
叶方秋停了步子,并不回头,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不要动她。否则叫你生不如死。”
说完,便牵着叶忆之向山腰上的屋舍行去。
“龙姑娘她……”叶忆之疑惑地抬头看向叶方秋冷寂的脸。
“是龙公子。”
“……”
“日后离他远些。虽你着男装,但这山上不会有人看不出你是女子。但,你却绝分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听见此话,叶忆之神色有些古怪地抬头看向叶方秋,上下打量半晌。
叶方秋瞥她一眼,淡淡道:“我是男是女,当日替你疗伤时你认不出?”
叶忆之顿时低头,对哦,她忘了还有这茬儿。
“你早日离开也好,这里不是长久之地。”叶方秋住了脚步,松开她的手,回身道:“你,不必随我姓‘叶’。”
她歪着头笑道:“无妨,不过一个姓氏。既是结义兄妹,既是不得不更姓改名,不如就借小妹我用用。这样,天地之间,感觉还有个亲人在……”
叶方秋原本冷寂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带了浅浅地暖。
“好。”
两个月后,苏静萱,也就是现在的叶忆之离开了漓水山,依旧以男装打扮孤身一人向南边行去。
一匹马,一把剑,很有些仗剑天涯的味道。
于是叶忆之倒是一路行得轻松自在,时而宿在客栈,时而宿在深山。虽以男装打扮,却因身量不够高挑而显得如同十四、五的少年一般,仗着这两年被叶方秋硬逼出来的剑法,寻常地痞或仗势欺人的公子哥儿们倒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偶遇不平之事,她还会很好心地帮上一手,不论帮上帮不上,总归人家会承她的情。
于是一路行下来,倒结交了不少兄弟。
“叶小哥,来来,再敬你一杯!今日真的多亏了你。”一布衫短打装扮的男子豪迈地一口饮尽满满一碗酒,手臂一横擦去下巴上的酒渍。
“小事一桩,罗大哥言重了。”叶忆之笑着举起碗,浅浅抿了一口。
晌午时分她路过罗家庄,碰见乡绅强抢罗家小妹去做小妾。见那女子死扣了门扉哭天喊地不肯去,最后竟宁死不屈以头去撞了石。她这才出手拦下了那欲寻死的女子,长剑一横逼退了来抢人的众人。
“哎……”罗家大哥长叹一声,愁容满面地道:“只担心那乡绅不肯就此作罢……”
叶忆之淡淡一笑,道:“既如此,不如先行一步将罗家小妹嫁出去就是了。”
“你当我不想啊,小梅本与村里的梁家小子定了亲的。那小子进京赶考,没个三五个月怕是回不来。”罗老大深深皱眉,又饮下一大碗酒。
叶忆之垂眸片刻,倒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得陪着饮酒。
“若不是小妹已订亲,我倒宁可将小妹嫁给你算了……”
叶忆之抿抿唇,放下酒杯,心道:幸好幸好。
“不如暂且避过吧。眼下我打算往南边去,若罗大哥不介意,便同行吧。三五月后,你们再回来就是。”叶忆之淡淡地笑道。
罗老大一怔,细细思量一番,倒觉得是个法子。
当即便叫自己妹妹去收拾行装,第二日便随着叶忆之上路了。只那罗小梅看向叶忆之目光,带了些微含羞带怯之意。
第一章(2)
叶忆之的脸无疑是俊美的,略显细长的眉目之间隐隐含了几分清雅高贵之气,举手投足尽显爽朗大气。一路行来,惹得不少女子频频回顾,而他却毫不自知地唇边依旧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罗小梅几次想提醒他,不要动不动就朝陌生女子露出笑意,却不知如何开口。
眼见他停在一家玉石店前,一侧站着的一同挑选玉器的两名女子正掩唇相视而笑,不消片刻便同他攀谈起来。
罗小梅急急拉了他走,顺便狠狠瞪了那两名女子一眼。
“小梅,怎么了?”叶忆之疑惑地问她,“可是相熟之人?”
罗小梅摇头,道:“叶公子,你日后还是少笑些的好。”
叶忆之无语地看她,人人都以笑口常开为彩头,这丫头却叫她少笑些……她无奈摇头,牵过马缰缓缓前行。
“再过两日便可行至戍城,我暂时会在那边落脚。你们依旧要随我一道吗?”叶忆之淡淡地问道。
罗小梅皱眉片刻,道:“看大哥如何打算吧……啊,大哥回来了。”
不远处一个怀抱着油纸包的壮年男子朝她们挥手,而后几步奔近,伸手擦了额头的汗,这才粗声粗气地道:“买到了!晋州最有名的包子,快尝尝。”
“哇啊,谢谢大哥!”罗小梅取出一个咬了一口,立即笑逐颜开地赞道:“真香!”
叶忆之淡淡笑了笑,伸手以袖轻擦了她唇边,道:“慢些吃,汤汁会溢出。”
罗小梅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低下头,红了脸颊。
罗老大立即轻咳一声,道:“叶小哥也尝尝吧。”
“不了,我不饿。”叶忆之笑着扯了扯缰绳促马前行,并道:“方才与小梅提及,我打算暂时落脚在戍城。你们呢?”
“哦……哎,距离那梁家小子回乡,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们还是随你一道吧,好歹有个照应。”罗老大憨憨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总觉得同这小哥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似乎……即便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后也不错。
“也罢。”叶忆之浅浅笑了笑,看不出欢迎不欢迎。
于是罗老大只得抚抚后脑,有些担心自己唐突,怎么就像赖上他了似的。
一阵马蹄疾驰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而牵着马前行的叶忆之自然来不及闪躲,只得矮身往马腹下一窜,顺便还扯过正在发呆的小梅。罗老大因本就行在内侧,倒是无妨。只被惊了一跳,急忙拉起被按在地上的妹妹问:“没事吧?有无受伤?”
小梅吓得小脸儿煞白,只摇头道没事。
叶忆之缓缓起身,极优雅地轻拍衣尘,抬眼望去却见那快马加鞭的是一名铁甲军士。只见那军士在前方不远处住马翻身而下,在城墙上极快地贴上了一张布告,而后便绝尘而去。
“招兵啊……”
“朝廷要招兵啊,是哪里要打仗了吗?”
“怎么回事,要打仗了?”
听见周遭百姓议论纷纷,叶忆之轻轻蹙了眉,牵马上前一看。果然是朝廷的征兵告书,却并未写明缘由,只道应需征兵十万。
不过两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