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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燕然一笑,见自己叫楼翼然与楼老爷吵架的计策失败了,说道:“你小时候,跟只小猫一样,姨娘说我一只手就能将你提起来。”
楼翼然纠正道:“你比我小,我便是再怎样弱小,你也提不动我。”
楼燕然轻笑一声,随后道:“其实我是你哥哥,我比你大近十个月。”
楼翼然站住脚,抬起头,张口欲言,却听楼燕然道:“不是你想的那般,你成了哥哥不是为了府里的爵位,也不是爹爹要骗娘亲,是因为我不该在那时候生下来。国孝未完,我本不该活下来的。”
“……随便吧,反正你叫我哥哥叫了十几年。”楼翼然叹息道,出了家门才知这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市井之中,千奇百怪的事情,他五叔都领着他见识了,便是此时传出狸猫换太子的事,他也不意外。
“你过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楼燕然笑道,因将长幼的事说清楚了,不自觉的便将自己当做了哥哥。
“老十,你要叫我哥哥。”楼翼然提醒道。
“有人的时候再说。”楼燕然摆手说道。
楼老爷夫妇对楼翼然的偏疼,他自小便知道,为此还与枫姨娘闹了几次。也为了此事,枫姨娘在他刚刚懂事之后便悄悄告诉他,他不是楼老爷之子,要他不与楼翼然争。只是再问,枫姨娘却不说他亲父是谁。因此,等着居心叵测的宋先生出现,他才会在宋先生的暗示下,将他当做了亲生父亲。
走到游廊尽头,再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转到楼家最偏僻的一角,才看到一间小门,进了门,两个行将就木的男子弯腰给两人行了礼。
满院子的药味便是细雨也冲刷不掉,进了屋子,那药味更浓,里间,一个浑身上下只有一张烧焦了嘴露在外面的人躺在床上。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张着的嘴动了动,呜呜两声却发不出声音。
“他是谁?”楼翼然问道,本以为这屋子会十分脏乱,不想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宋先生,这个人烧死了七姐和伊人姐姐。”楼燕然缓缓地说道,随后检查放在房间里的药丸。
楼翼然乍听这句话,拳头握了握,却觉对着这么一块焦炭一般的人,便是有怒,他也不屑下手。
“这事就这样完了?”问出这句话,楼翼然心中患得患失。他在鹿鸣关一边恨自己不能查出真相,一边拼命的跟楼老五学拳脚,却原来,等着他回来,事情早已经水落石出了。
“没完,还没把他主子弄残呢。”楼燕然温和地说道,随后将手中的药丸掺和着水,塞到宋先生的口中。
楼翼然见着宋先生呛地咳嗽两声,又问:“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我跟羡之联手,若是凭我一己之力,如何能弄倒这么个老奸巨猾的人。”楼燕然给宋先生喂完了药,又去给他把脉。
屋子里的药味太浓,压抑的楼翼然喘不过气来。
楼燕然见此与他一同走出屋外,见着天上的雨停了,楼翼然看着面前依旧温润的楼燕然,叹气道:“你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别做,陪着爹娘吧。”楼燕然仰头看着天上说道。
倘若没有这场雨,燕子只怕再过几日就要飞回来了。
“既然说了,就跟我说全吧,别藏着掖着。五叔说老天爷太忙,有些公道要自己讨回来。你说是谁吧,总归要那王八蛋血债血偿。”楼翼然恨声道。
“回去我跟你说。”楼燕然笑道,随即掩着嘴闷笑一声,“来,叫声哥哥听听。”
楼翼然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将自己小时不如楼燕然的原因全归结为他比楼燕然小。
兄弟两人说完了话,回到楼夫人房子,就见到楼老爷楼夫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喝茶。
“爹,娘,绮罗……”
见楼翼然张口便问绮罗,楼夫人心中的酸水涌了上来,开口道:“睡了,不知苏家做了什么事,能叫她委屈成这个模样。”
“苏家一向是靠不住的,若是为了孩子好,那白家……”楼老爷方要提他当初做媒的事,见着楼翼然脸色阴沉下来,便自觉的住了口,“总之,他们家靠不住。”
说到此,楼老爷又有些犹豫,苏家实在不是上佳之选。
“爹,苏家是苏家,不干绮罗的事。”楼翼然忙道。
楼燕然附和道:“正是,总归咱们家是要在襄城长远安家的,与其寻个心思深沉的,倒不如寻一个见识浅薄的亲家,如此,苏家以后再怎样,也翻不出咱们楼家的手掌心。”
楼老爷闻言点头,听到外面有人报苏清远上门了,眉头皱了下,随后道:“我出去应付了他,婚事还是要慢慢讲。”说完,见楼翼然并不似以往那般冲动地跟着他,老怀甚慰,心想出去一趟,到底是有长进了。
“娘亲,爹爹去谈成么?”楼翼然站在楼夫人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边捏边问。
“大哥放心,爹爹自有法子。”楼燕然说道。
楼夫人摸着楼翼然的手,笑道:“这自是当然,你爹爹当初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还有忠厚的外表,叫你外祖看上。不然你娘我怎会随了你爹来到这穷乡僻壤?”此话虽有些夸张,但楼家家世实在难以配上楼夫人,能与楼夫人喜结良缘,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嫁妆聘礼,这些也是爹爹去说?”楼燕然看着楼夫人这副凡事不理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你爹爹许久未遇到正事,便叫他去说吧。皇帝纳妃子聘礼都要讨价还价,更何况是咱们这寻常百姓家,且叫你爹爹去与苏家谈上一谈。”楼夫人摆手说道。
说完,便见冯妈妈端了热汤上来,楼夫人笑道:“来,你们一人一碗。”
楼翼然与楼燕然谢过了冯妈妈,接过碗,楼翼然又问:“绮罗可吃了?”
楼夫人撇了下嘴,说道:“方才说她睡了,才多大会,你又问?”
“娘亲也喝汤吧。”楼燕然将楼夫人的燕窝汤推到她面前。
楼夫人端了汤,仔细看了眼楼翼然,说道:“瘦太多了,今日没得功夫,明日你要吃什么?”
“娘亲别费事了。”楼翼然快速的说道,两口扒完了燕窝汤,将碗一放,说道:“我去看绮罗。”
说完,便转身走了。
楼夫人拿在手中的汤勺抖了两下,见只剩下楼燕然在,想起昨日何夫人闪闪烁烁地话,心中一颤,便道:“燕然,听娘亲的话,收两个丫头吧,啊。”
“娘亲,不急。”楼燕然说道。
“莫非你当真与羡之是……”楼夫人忍不住吸了口气,昨日何夫人隐晦地告诉她这事,她不顾多年的情分,当即甩袖离去。
楼燕然疑惑地望着楼夫人,随后浅笑道:“不是,娘亲多心了。大哥说了,生孩子是正经。”
“……那你也早点成亲。”楼夫人盯着楼燕然看,见他点头了,才松了口气,只是又吩咐道:“与何家的羡之也远着点吧,免得叫人说闲话。”
“是。”
那边厢,楼翼然进了自己院子,见着王氏正守在屋子外,便问:“姨娘,绮罗可醒了?”
“没呢,方才有些发烧,只怕要睡到晚间太会醒来。”王氏笑道,又赞了一句楼翼然长高了。
楼翼然应了,心想楼夫人方才是有意不告诉他绮罗发烧的事,于是冲王氏笑笑,便要进去。
王氏拦了他一下,见他是打定主意要进去的,便放他进去了,又说道:“大少爷等下再喝一碗姜汤吧,免得过了病。”
楼翼然嗯了一声,进去后关了屋子的门,见着床前有一个丫头在给绮罗换帕子,那人便是一直跟着他跑过来的初一。
楼翼然嘘了一声,然后抱手站在一边,听到绮罗隐约说着梦话,一会要叫苏老夫人不得安生,一会又是要叫苏清远竹篮子打水,絮絮叨叨地,总归都是要苏家不好。
“小姐她烧糊涂了。”初一悄声道。
楼翼然点了下头,心想虽然是他未来老丈人,但现在还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手下留情做什么?如此想着,楼翼然便又出了屋子。
晚间,与楼老爷说了两句话,但一句都没有说到点子上的苏清远骑着马领着绫罗回去了。
一路上将利弊得失盘算了一番,苏清远一时衡量不出今日发生之事是得还是失。毕竟,楼家的当家夫人与极有可能的皇妃想比,实在是太难以叫人取舍了。
正想着,忽然一颗拳头大的石子,不偏不斜地砸到他脸上,鲜血立时流了下来。
“是谁?谁敢当街伤人!”苏清远叫道,立刻吩咐小厮去抓扔石头的人。
只是天上下着细雨,众人皆没有留意旁边,因此也没人知道那石头究竟是从哪里扔过来的。
苏清远叫了半天,又觉这般尊荣难以见人,便忙自己带着绫罗先回去,另叫人继续去抓人。
105 无语凝噎
苏清远满脸血的回到苏家,苏老夫人赶到他房中见了唬了一跳,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出苏清远能与谁有这么大的仇怨。
看了大夫包了伤口,苏清远又将今日的事说给苏老夫人听,请她拿主意。
苏老夫人手中的佛珠飞快的转着,须臾道:“就这么着吧,还能怎么样?绮罗如今是只能进楼家的门了。”
“只是楼老爷先前还要给绮罗说亲,怕是没看上她……”苏清远有些犹豫道,况且今日楼老爷只说要留绮罗养病,并未提其他的,且神情冷淡,并不见熟络讨好。
“因为这样子的事不得不定亲,楼家这样的反应也不算过分。”苏老夫人说道,心知楼家是看不上苏家的,见苏清远未包起的半边脸隐隐有些不甘心,又道:“楼家要怎么办,你且顺着他们吧,如今是咱们家理亏,是咱们家姑娘出了错。另外,楼夫人的娘家……总之,沉住气,叫楼家顺心,叫绮罗顺顺当当地进了楼家是正经。”
苏清远闻言,心知苏老夫人这是经过一番算计想出的最好办法,只是依旧有些不情愿,又叹了口气:“难怪钮太监不与绮罗相面,原来是差了这么一步。”
苏老夫人笑道:“一个稳稳当当的侯府夫人比那没影子的皇妃不知要好上多少,你这侯门亲家翁怎还说这样丧气的话?”
苏清远闻言笑道:“娘亲说的是,只是若是楼家推脱,那可如何是好?”因又想起绫罗当年的事,唯恐其中有变。
苏老夫人眉头蹙了蹙,说道:“你去求着周先生,求着何老爷,叫楼老爷赶紧定下这事。周先生他们都喜欢绮罗,叫他们去给绮罗说说好话。”
“是。”苏清远应道,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又疼地呲牙咧嘴起来。
“你要的砚台等会叫红袖给你拿回来,殿下除了那砚台,没要旁的?”苏老夫人又问,原先以为李思齐什么都不要,以为是个难相处,如今见他开口要了东西,这心才又安了下来。
“暂时没要别的,只是没了绮罗,绫罗她……”苏清远有些担忧道,一对的美玉价值连城,若是少了一块呢?
“绫罗她有出息着呢,不需为她担心。”苏老夫人自信地说道。
苏清远微微点头,又道:“殿下要出资扩建学堂,将男女学生分开,学堂后面的两条街,一条是咱们家的,一条是舅舅家的,舅舅已经是答应捐了的,咱们家……”
苏老夫人脸色不好起来,东西还好说,再怎么值钱也有限,那街上几十家店面,却让人难以割舍……
“娘亲若是……”
“捐了,莫因小失大。”苏老夫人咬牙说道,又不确定道:“钮太监当真说魏王十分得陛下喜爱?”
“那还有假?其他皇子都是到了封地才能看一眼王府的。”苏清远肯定道。
苏老夫人的心定了下来,笑道:“既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