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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若有事,这几日就不必忙着过来看我们,我带着绮罗出去逛逛。”楼八娘说道。
“好。八姐不愿去外祖家,那就只能我去了。”楼燕然说道,心想等会还是与管家一同回去的好,免得拖得久了,让人觉得怠慢。
绮罗原本想着到了紫云观必是要被人看管住的,就算不是囚禁,也要拘了她的行踪,让她只能在紫云观里转悠,不想如今来了,除了一个小太监,再无人看管她们,便是那下马威等,也没人过来给她们。虽说未见到长公主,也算是长公主看不上她们,但总归还是觉得奇怪。望着忙忙碌碌地下人,更见着有人将米粮等物也送进来,绮罗握紧手中的鞭子,眉头蹙紧,心想难道李奕就是要放着她不管,看她没人看管了,会不会红杏出墙?
晚间,三春阁总算收拾好了,罗府的人留下了几个,与初一等人一起伺候在三春阁中。楼燕然交代了几句,也随着罗府的管家回去了。
绮罗与楼八娘同住在三楼,剩下的初一等人,自己选了下楼后面的屋子去住。
三楼上许是曾有人试图在三春阁中住过,宽阔的三间被打通,里面放着一张宽大的檀木床,另有梳妆台等物。
真华长公主叫人将赏赐的菜肴送过来,人依旧未到,也并不叫她们二人去谢恩。
吃了饭菜,绮罗与楼八娘躺在一起,看着绮罗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楼八娘笑道:“你又多想什么?”
绮罗转向楼八娘,低声道:“没想什么,只是楼姐姐,你说当真没人管咱们了?”一路也放任她们行动,想来,只要她们不逃跑,李奕是不会管一下的。
楼八娘伸手敲了下绮罗的额头,“你还想有人管你不成?这样进了紫云观,一没人逼着你在什么时候出家,想穿什么衣裳穿什么衣裳,想吃什么吃什么,多好;二来,咱们想出去也成,想去旁人家宴会也成,如此岂不好?”
绮罗侧过头去,模糊的烛光中,楼八娘已经阖上了眼,楼外,又下起了小雨。
雨声几近于无地进入她的耳中。
在雨声中,绮罗哭笑不得地承认,眼前的一切,是她梦寐以求许久的,求而不得怀恨许久的,如今再也没有人约束她的行踪了,除却要留宿紫云观外,她简直是完全自由自在的。
听着楼八娘平缓的呼吸声,绮罗翻身下了床,步到窗子边,微微开窗向窗外看了一眼,坤宇殿后面真华长公主的居室还灯火通明,冷风吹到脸上,绮罗的手微微握拳,最后叹息一声,将窗户拴好。
“绮罗?”楼八娘轻唤一声。
绮罗回头看她,笑道:“楼姐姐,明日她们还不来告诉咱们斋戒沐浴,咱们就自己斋戒吧,她们不来告诉咱们什么时候行舍家仪式,咱们就自己定了日期跟她们说吧。往后的清修与斋醮,她们不说,咱们也自己做吧。”
正疲惫的楼八娘听她如此说,笑道:“你当真以为你是来当女道士的?”
“我知道我不是,但是倘若不寻些事来做,万一跟她们一样了怎么办?”绮罗说着,坐到床边与楼八娘说话。
楼八娘打了个哈欠,笑道:“你以前练鞭子都要躲躲藏藏,如今再没人管你了,你只管将你想学的都学了就是,何必去做那斋醮,若是还无事,就去绣嫁妆,学书法。京城风流多才之人众多,你若看上了哪位大师的字或者画,只管告诉我,不管是媚上的,还是清高的,你楼姐姐我都能寻了法子让你达到目的。”
绮罗怔住,方才她只想寻个法子让自己忙一些,拘束一下,万没想到这个地方去。如今经楼八娘一提,豁然开朗,连窗外的雨声听着不那样烦躁了。
“进来睡吧。”楼八娘咕哝道。
绮罗应了一声,爬进床里,闭着眼,将自己两辈子想学的都回想了一通。
、他乡故知
第二日,虽无人唤她,绮罗还是早早地醒来,楼八娘也如她一般。
许是初一等人昨日太累,如今尚未起床,绮罗也想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会,一路上,李奕并未带丫鬟,多半的事,都是她们三人做的。
过来伺候她们二人的,依旧是罗府过来的丫鬟仆妇。
“绮罗,咱们出去舒展一□子,回头再来吃饭。”楼八娘提了宝剑说道。
绮罗忙应了,心想日后也要早起,不然太过恣意了,往后必定会连床也不愿意起的,那样懒散下去,肯定会遂了李奕的意。
两人下了楼,绮罗只看了一眼,便觉楼梯间摆着的蓝彩攀枝大花瓶不是她们昨日见过的。昨日虽疲惫,且天色晚,但她依旧记得那里摆着的是一个粗瓷罐来着。
下了楼,绮罗与楼八娘向二楼看去,果然见着连同帐幔家具,全部另换了新的过来。
“这是谁放的?”楼八娘问道。
罗府留下的管事婆子岑嬷嬷上前说道:“这是表小姐府上送过来的,昨日晚了,就没跟表小姐说。倘若表小姐不满意,奴婢再叫人去换。”
“不用了。”楼八娘说道,又领着绮罗一同下楼。
草草看了眼二楼,绮罗下楼一路看过去,一楼的厅里,桌椅等物也已然换成了楼八娘日常喜欢的物件。
楼府留在京中的管事婆子冯妈妈过来道:“不知道苏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府上也不及准备,怠慢了,还请苏小姐不要介意,以后住着也不要太客套的好。苏小姐喜欢什么直管说,奴婢另叫人送过来。”
这冯妈妈与襄城那边的冯妈妈乃是同母的姐妹,如今京城楼家剩下的丫鬟婆子多由她约束。
楼八娘听了冯妈妈的话,微微蹙眉。
绮罗觑了她一眼,笑道:“瞧您说的,冯妈妈是吧,我看着您就很是亲切。您别忙了,这三春观我也是要长住的,要什么不要什么,等着往后我慢慢说。”
“绮罗,你要什么以后尽管吩咐冯妈妈吧。”楼八娘说道。
那边又要抬进屏风,冯妈妈向楼八娘躬身后,忙去那边看管着。
“绮罗,他们是山中无老虎,逍遥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别生气。”楼八娘瞪了眼冯妈妈的背影说道。
绮罗笑道:“我没生气,只是听着她的意思,是这三春阁是楼姐姐的,你是主,我是客。她的话怎么听都像是挑拨的意思,楼姐姐也该叫人注意她一下才好,我是没有得罪她的,我不亏心。”
楼八娘闻言,心里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冷笑道:“刚来就遇到这样龌龊的事,我倒要看看是谁看不得我们好,想要咱们分开。”
绮罗伸手挽住楼八娘的手腕,垂下眸子,想了一回,想要她离楼八娘远一些,又不敢光明正大说的,似乎,很多人都有可能。比如李奕,也比如,楼夫人……
“咱们出去吧。”楼八娘又道。
两人出了院子,就见外面一群人转悠,那群人见两人出来,又垂首立在一边。
依旧是岑嬷嬷走出来,岑嬷嬷笑道:“两位小姐出去一日也好,等着你们回来了,就收拾好了。”
绮罗不知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在她眼中,一切都整理妥当了,因此有些疑惑地看岑嬷嬷,问道:“不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吗?”
岑嬷嬷笑道:“里面差不多了,外边也要收拾的,又不是住一日两日,这么小的院子如何能住人。长公主已经将旁边的两个院子也给了小姐们,如今就把这院子打通,免得日后蒸炒的油烟熏到小姐们。后面也要弄一道门的,以后小姐们进出也便宜。”
绮罗娴静地站着,心里却起伏不定,她先前便知楼夫人很有底气,也知罗家历经几代不衰,很有些权势,不想在真华长公主的地盘,就这样轻易地说动土就动土。
“既然早晚都要弄,为何我们来之前不弄?”楼八娘问道。
“那时候长公主不说将哪个院子给小姐,府上也不好在紫云观里乱动。为了问院子的事,少爷来紫云观,足足有七八回了。”岑嬷嬷笑道。
楼八娘也不再问,只对绮罗道:“咱们先去给长公主请安,然后去外头吃,前面一路,你也没怎么吃过外面的东西,今日我就带你过去出去尝尝。”
“好,”绮罗应道,心想今日三春阁修葺,她们留下也碍事,“岑嬷嬷,我那三个丫头一路奔波,今日好不容易休息会,劳烦您等会告诉她们不必等我,叫她们好好歇着吧。”
“哎,奴婢等会就叫人告诉三位姑娘。”岑嬷嬷应道。
绮罗闻言放下心来,与楼八娘一同向真华长公主的居室走去。
一夜细雨,石榴花落下无数,便是青杏也落下许多。
穿过游廊,两人到了真华长公主居室院外,隔着十几步远,见着一个男子神情困倦地蹩出来,一张俊秀的脸,因一夜偷欢此时有些苍白,不时地打着哈欠,他见到两人只是懒洋洋地一瞥,又径自离去。
绮罗与楼八娘对视一眼,心里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到了院子外,叫人通报一声。
不一会,还是贾嬷嬷走了出来,“两位尽管出去吧,公主说了,两位不必拘束,一切全凭自己的本意去做就好。”
绮罗在心中嗤之以鼻,她的本意是要离开京城去找楼翼然,限制了这个,其他的再怎样自由,也让人不舒服。
“多谢公主了,请嬷嬷代我们二人向公主问好。”楼八娘说道。
贾嬷嬷点头后,便又转了进去。
楼苏两人自行离去,依旧是经过昨日的大殿,两人上前上了一炷香,又出了道观。
见着几个正经的女道士,绮罗心想幸好还有她们在,不然那三位神仙就吃不到人间香火了。
出了紫云观,听着南山上**寺里传来的晨钟之声,两人心神一震,那钟声将昨日见过的京城奢靡一扫而空。
踏下台阶,绮罗忽见到楼八娘立住,那条通往**寺的道路上,从上面走下一群人,一个白衣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顶轿子。
楼八娘微微侧头,向轿子里看去,随后扭头又向前走。
绮罗愣住,见那白衣男子也是一副惊愕模样,心想他与楼八娘应当是认识的。
“绮罗走吧。”楼八娘催促道。
绮罗闻言,不再去看那男子,忙快步跟上。
山下早有人备了马给她们,上了马,沿着石榴花路,两人慢慢向前走,走到前面,就见着一人一身衣衫皱皱巴巴慢慢向前挪着步子,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在说自己的脸如何如何。
走过那人,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见是昨日被自己抽的那人,绮罗忙收回视线,有些心虚地不敢回头再看。
“怕是脸毁了,长公主就不要他了吧。”楼八娘叹息道。
绮罗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虽是鄙夷,但也不至于这样毁人饭碗,随后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如今若是再将她与绫罗对比,比起绫罗吹弹可破的脸皮,她这脸就是糙得像个乡下婆子了。
“别摸了,你这脸我看着舒服。”楼八娘嬉笑道。
“方才那人楼姐姐可认识?为何不打招呼?”绮罗疑惑道。
“不认得,只是刚才在猜他们是不是去上头柱香才看的。”楼八娘嘴硬道。
绮罗不再追问,心想怕是那人就是花逢君也不一定。
到了街上,此时尚早,街上的摊贩不多,倒是宿醉的富家子弟不少,一个个摇摇晃晃地被家人领回去。
绮罗与楼八娘上了一家小店,楼八娘要了单笼金乳酥还有冷蟾儿羹,绮罗与她吃了,并不觉得味道怎样。
吃罢了早饭,出了那小店,忽闻到一股酒气,绮罗正当是那酒醉之人又来滋事,便听何寻之笑出声来。
“何大哥。”楼何两人向他一礼。
“难怪何大哥一年到头最喜在京城游荡,原来是在襄城有人管着,出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