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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说的是,是我急糊涂了。”阮姨娘又低下头低声委屈说道:“今日夫人改了以往的规矩,嫌我这院子里的人太多,要减去几个,老爷,这些人都是跟了我多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少就少了?”
阮姨娘说到这,眼中又含了几点泪,“若是夫人觉得我碍眼,只管说了就是,便是裁了我的月银,减了我的伙食,我也甘心。总比少了几个用熟了的人强。”
“你只知夫人减了你的人,可知夫人也减了自己的人?”杨老太爷斜眼看向阮姨娘,“你放心,咱们府里没穷,不过是夫人看着不像话的地方多了,便慢慢的改过来。你也别猜忌她,这以后府里要改的多了去了。”
阮姨娘听了,心知石氏必是早在杨老太爷面前备过案的,便又将话题转开。
杨老太爷跟她说了一会话,终觉无趣,便又去找石氏商量大寿的事情。
苏府里,苏清和直到接近锁门时刻才回来,身上沾了一点酒气,一路上哼着歌,显是心情愉快。
过了二门便听到几个小厮窃窃私语,话里说着二夫人并赏心等字眼。
苏清和当下瞪了他们一眼,便又向里走去,刚进院门便见小杨氏迎了出来,“老爷,你总算回来了。”
苏清和见小杨氏声音沙哑,心中疑惑起来,并未细问,只是随着小杨氏进了东房。
“怎么回事?我在二门便听着有人说你和赏心,赏心呐?”苏清和看去,不见赏心,便是良辰也不在。
“老爷,你听我说,这事实在是跟我不相干。”小杨氏哭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妾身不过睡个午觉,就听到闹闹哄哄的,起来便看到院子里挤满了老夫人的人,又有人说赏心小产了,是良辰下的药。娘亲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只当是妾身挑唆良辰下的手。”
苏清和听了小杨氏的话,心知她有所隐瞒,“你当真没下手?你之前不知赏心有孕?”
“妾身当真不知,便是赏心有孕的事,我也没注意过。倘若真是我下的手,便叫我不得好死。”小杨氏赌咒发誓。
“娘亲当真说是你下的手?”苏清和迟疑的问道,倘若苏老夫人这样说,便是认定了这件事。
“……是。”小杨氏应道。
“罢了,少不得我去替你求情一番。”苏清和说道,又说道:“快叫人弄水来,去了这一身酒气,我也好快些过去。”
“是。”小杨氏应道,又接过乐事端上来的醒酒汤给苏清和,刚端起那碗,便听着外边有女人一声哀嚎。
手中的汤一晃,便倾到了苏清和身上。
“老爷,对不住。”小杨氏拿着帕子个苏清和擦着,又斥道:“是谁这般没有规矩?”
不见人答,却听着外边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有人说道:“四小姐没了。”
“怎么会没了?”苏清和厉声问道。
小杨氏不敢言语,眼神示意了乐事一番,乐事便说道:“今日奶娘不经心,吓到了四小姐。”
“老爷沐浴吧,妾身去看看。”小杨氏说道,又将脏了的帕子递给美景,便又向后面的抱夏走去。
一路上见那廊下灯笼摇曳,花影斑驳甚是吓人。
“将小姐少爷都挪到我房里。”小杨氏说道,又嫌晦气,以后便是绫罗和慕轩住在旁边,也是不吉利的。
到了后面抱夏里,便见柳姨娘如疯魔一般抱着纱罗的尸体就是不撒手。
“这像什么话,快拉开她。”小杨氏蹙眉说道,又瞪向奶娘等人,“人参吃了没用吗?怎么这么快就去了?”便是慢慢熬,也能熬上几日。
“回夫人,人参吃了,傍晚看着好些,只是晚间又厉害了。”奶娘惴惴的说道,又一群人跪在地上,“夫人饶命,奴婢们实在是没了法子。”
“你们的命我绕不了,还是都去老夫人院子前跪着,请老夫人处置吧。”小杨氏说道,她自身都是焦头烂额,哪里还能顾得了她们。
胆小的丫鬟早就在那里嘤嘤哭了起来。
“告诉老夫人了吗?”小杨氏见柳姨娘被扯开了,便又问美景。
“告诉孙妈妈了,老夫人早睡下了,孙妈妈说明儿个早上再说,免得老夫人一夜睡不着。”美景回道。
“把四小姐卷起来吧。”小杨氏说道,又听到外面苏慕轩的哭声,忙又叫人堵住柳姨娘的嘴,快步走了出去,便见苏慕轩被奶娘抱着哇哇大哭。
小杨氏接过苏慕轩,哄着:“我的宝贝别哭啊,不怕不怕。”
说着便抱着苏慕轩回了正房,那里苏清和还未沐浴完。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苏清和换了一身衣着,便去了苏老夫人那里。
看着床上的绫罗和慕轩,小杨氏叹了口气,心想本来只当不厉害,早知道这般凶险就将纱罗挪了出去才好。
苏清和向苏老夫人那里去了一回,自然也是没有见到苏老夫人的面。
虽天色晚了,但如此消息还是很快传的满府皆知。
何妈妈念叨:“可怜这么个孩子,先前看着挺机灵的就这样没了。”
“看妈妈说的,谁活着不可怜。”春芽嗔了一声便在对面的床上躺下,又见何妈妈拍着绮罗念叨着阿弥陀佛,便又问道:“妈妈,那四小姐没了,二夫人只怕要更难过吧?”
何妈妈闭着眼睛说道:“只怕是风声大雨点小。”
春芽也知道何妈妈见识的多,便也叹息一声。
绮罗睡的迷迷糊糊便听到奶娘与春苗两人说话,听说纱罗去了,便又为她念了往生经。
她上辈子尚小,许多的人都是记不得便离去了,不知道今生又是怎样,难道也要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开?
一时感叹起造化弄人,为纱罗可怜,也为自己可怜。
第二日,纱罗夭折的消息更是传得人人皆知,众人都等着看苏老夫人的反应。
绮罗也是一夜未睡,眼下是大大的黑眼圈。
何妈妈一边给她擦脸一边担忧的说道:“小小年纪,睡的挺早的,怎么有这么大的黑眼圈。”
“就是夫人见了,又该说了。”春芽接着说道,大杨氏责怪只怕还是因为苏老夫人会怪她。
春苗进来见了绮罗脸上的黑眼圈,便有些怪罪春芽,阴阳怪气的说道:“看吧,轮到你值夜的时候就这样,夫人问起来,又会连我也一起骂了。”
春芽斜眼看向她,冷笑道:“哎呦呦,这谁这么大的起床气?小姐没睡好是我吵的不成?”
“别说了,是我昨晚上肚子不舒服。”绮罗开口说道。
何妈妈忙又摸着她肚子问:“是疼还是怎么了?”
“没事了。”绮罗握住何妈妈的手,又开口问道:“四妹妹什么时候入土?”问完了,人又愣住,她一直不想让人看出破绽,如今竟问了这么个问题,果然是念了一夜的经,念懵了。
何妈妈并春芽春苗等人都愣住,春苗又瞪了春芽何妈妈一眼,低声啐道:“都是你们就会胡沁,看吧,让小姐记住了吧!”
春芽此时却不敢还嘴,便依旧给绮罗整理衣服。
何妈妈又拿了温毛巾给绮罗敷眼睛,疑心道:“小姐是为了四小姐的事情睡不着?”
春芽春苗也看向绮罗心中疑惑三岁大的孩子如何能懂得入土的意思。
闭着眼睛,绮罗心叹不好,便又开口道:“奶奶说人没了就要入土为安。”
何妈妈等听她这样说也就止住了疑问,难道还能去问苏老夫人是不是她教的这些话不成。
敷了眼睛,绮罗眼下的青黑看着淡了一些,何妈妈等便又带了她到大杨氏那里。
到了大杨氏房外,便见到赵姨娘慌慌忙忙的赶了过来。
“请大小姐安。”赵姨娘、莫姨娘并留守在屋外的丫头婆子说道。
绮罗一一问了她们好,便进了屋子。
赵姨娘与莫姨娘对了一下眼色,得知大杨氏尚未回来,便安下心来。
莫姨娘猜着赵姨娘是在苏清远走后,急匆匆赶来的,又想到赵姨娘这样在苏清远,苏老夫人,大杨氏三人之间赶场伺候,竟是比她还要辛苦几分。
绮罗进了屋,见绢罗也被奶娘放在椅子上扶着她学站立,不禁又想起那只比绢罗小一个月的纱罗。
隐约听着外面丫鬟的窃窃私语声,似乎是苏老夫人只轻描淡写的打了纱罗身边的丫头婆子四十大板,便又将她们都放出府了。小杨氏竟然没被苏老夫人说一个字。
见绮罗似乎在侧着耳朵听,因早上的事情,何妈妈便清了清嗓子,外面的丫头听了,略止住话题,不过随后又开始说起来。
何妈妈便有意引开绮罗的注意力,指着大杨氏房里的画给她看。
“这些怎么读?”绮罗指着堂前的对联问道。
何妈妈等面面相觑,在一边站着的莫姨娘识得几个字便说道:“其他的字也不认得,只知道这个是福,那个字是喜,还有这个是贵……”
这些字许多都是生僻的无人用的字,大概只有字画上才会出现,莫姨娘不认得也是常理。
“哧,姨娘若是认得就把对联说全了,这样东指一个西指一个算什么。”玉环说道,她是大杨氏身边四大丫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若论到看房子,安排一应院中事务,大杨氏对她就颇为倚重了。
“我不过是年少的时候认了两个字,哪里能懂这么多。”莫姨娘讪笑着说道,便低下头,继续看绢罗。
赵姨娘知道莫姨娘向来是这般逆来顺受,又不服玉环等人狗眼看人,便说道:“能认得几个字已经比我们高出许多了,我们这些人除了那个大门上贴的到处都是的福字儿,其他的一概都不认得。”
玉环心知赵姨娘这说的“我们”便是她,便接口道:“别我们,我们的,我跟你们怎么能一样?姨娘这不是太抬举我了?”
赵姨娘又要与玉环抬杠,随后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大杨氏来了,便规矩的站好。
绮罗也随众人一起站好,又偷眼看向赵姨娘,这般的人倘若被人调拨两句,必定是要闹起来的。就说刚才之事,也是莫姨娘的事,莫姨娘一味的不吭声,赵姨娘反倒和玉环结上了梁子。
大杨氏进来后,依旧是端庄大气,并未因赵姨娘昨晚服侍了苏清远有何不悦之色。
绮罗看她这样,仿佛府里没有死人一般,心里又是一凉。
“给娘亲请安。”
“给夫人请安。”
众人说道。
“嗯。”大杨氏坐定之后,先是看向绮罗,见她眼下有点青色便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回夫人,许是昨晚吃多了,一时不消化,不过早上已经好了。”何妈妈说道,又忐忑的看了眼春芽春苗,春芽春苗等也是低头默认。
大杨氏又看向绢罗,见她已经站的很稳,便说道:“府里最近事多,还是要多多注意的好。四小姐那边的前车之鉴,你们都要记住。”
“是。”何妈妈等人应了。
绮罗低着头,原来纱罗的作用只是一句敷衍的前车之鉴,心里更冷,暗想这庶出的孩子都算什么啊。
大杨氏又向赵姨娘问道:“老爷早上吃的好吗?”
“回夫人,老爷早上吃了一碗粳米粥,两个鸡油花卷。”赵姨娘小心的答道。
大杨氏轻轻点头,然后说道:“好了,吃饭吧。”
“是。”众人应着散开,又随着大杨氏进了西边的屋子,在那里摆了桌椅。
绢罗依旧是被奶娘抱回去,绮罗坐在大杨氏下手,慢慢的咽着米饭。
大杨氏见她吃的不多,又想到何妈妈说的事,便吩咐道:“饭后给大小姐叫一下大夫,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事都要小心。”
纱罗的事是可一不可再的,更何况绮罗跟纱罗的身份又是不同。
绮罗轻声谢了大杨氏,饭后便又随着何妈妈等回去。
一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