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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下午,便也听说了小杨氏和良辰的事情,心里又是一惊。一个要还命,一个不过是回趟娘家。
果然这世界没什么公平而言。
两日后,绮罗便又搬了屋子。
事事难料,绮罗原本以为自己是重新在人间走一遭的人,除了那些她不记得的,其他的事她都是明了的。
只是此刻她再也不敢这样说了。
先是传出赵姨娘惹恼了苏老夫人几回,之后又是惹烦了苏清远,便是此时,绮罗依旧只当是一点小波折,又想着赵姨娘几年后又生下一个儿子,那她与苏清远的关系也定是好的。
只是随后便又听说赵姨娘被拖出去卖了。
绮罗如遭雷击一般,她先前听到玉叶说大杨氏要对付赵姨娘和何妈妈时,只想着护住何妈妈,一心以为赵姨娘会安然无事,如今这般情景,却让她懵了。
一千一万个理由,最后才得出因自己重活一世,坏了赵姨娘的运道,如此自责几天。想到赵姨娘这样一个好人,虽为人粗鄙,但那也是家教等原因,她心是善的。这样一个善人,竟会不得好报,如此世间还有什么能信的。
一时间,迷住心窍,只觉人生诸多无奈阴暗,便也没了生的念头。
绮罗日夜为赵姨娘念经祈福,不几日便绝了米粒,只能被人灌下米汤。
昏昏沉沉间,又听闻大杨氏终于将苏睿轩抱了回来,就养在她以前的耳房里,因此越发没了生的念头。
大杨氏是恶人,赵姨娘是好人,如此天差地别的境遇,实在让人绝望。又想到自己要向大杨氏报仇,如今还怎么报的了,大杨氏不声不响的便能降服了苏老夫人将苏睿轩抱回来,又弄走赵姨娘,她哪里是她的对手,再走一遭,只怕又要受尽上一世的苦。
如此日夜思虑,更是虚弱下来。
大杨氏因纱罗的事,也不敢掉以轻心,又怕苏老夫人借口说她不会养孩子再将苏睿轩要过去,便也一边一日三次的过来看她,接连换了几个大夫不停的给她把脉;一边叫人封住消息,只说是小毛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丫头婆子等往来频繁,过了两日孙妈妈便将绮罗病危之事告诉了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斜坐在榻上,又瞅见苏睿轩的一个小鼓尚未收走,沉吟一番,便对孙妈妈说道:“走,我们看看去,我倒要看看她巴巴的将孩子要过去,究竟是要怎么养的。”
“是。”
带着丫头婆子,苏老夫人便向大杨氏那边走去,因良辰的事,那条夹道封了,如今只能通过西边的穿堂过去。
路上看到一只猫呜呜叫着蹲在一边,苏老夫人对身边的孙妈妈低声说道:“这黑猫不吉利,叫人赶出去。”
“是。”孙妈妈心知苏老夫人是恨这猫恩将仇报,将那秘药叼到大杨氏面前,害她不得不将苏睿轩给了大杨氏。
两个丫头去捉拿黑猫,其他人依旧跟着苏老夫人向前走。
一路上,听着穿堂里的风呼呼吹着,苏老夫人又忆起大杨氏的话。
那日大杨氏先是哭诉说自己被小杨氏下了药,随后又说今生怕是没有亲子;再之后又叫嚷着不能害了苏家要自请下堂。
苏老夫人劝了她许久,大杨氏只是不肯将药交出来,又说要把药给杨老太爷看看,让杨老太爷还她个公道。
苏老夫人哪里敢将药的事捅到杨老太爷那里,只能屈意安抚,最后将苏睿轩给了大杨氏。
后面有猫在嘶叫,听的人心里发憷。
苏老夫人将心头的恨意压下,便进了大杨氏院子里。
得了消息的大杨氏忙带人在门口等着。
“请娘亲安。”大杨氏欠身说道。
苏老夫人说道:“免了。绮罗如何了?”
大杨氏一听,微微蹙眉,便说道:“娘亲知道了?如今府上事多,我本不想惊了娘亲的。偏今日风正大,娘亲就过来了。”
苏老夫人向耳房走去,说道:“正是因为府上事多,才要诸事小心。况且府中的大小姐病了,这么大的事,你怎能瞒着我?”
大杨氏低头陪着不是,又说道:“娘亲,媳妇也是见你为了二弟妹的事情伤心许久,怕又惹你伤心。”
苏老夫人却是不语。
先去了耳房里,见大杨氏将苏睿轩房中一切事务安排的极为妥贴,那些丫头奶娘看着也是老实可靠的。
“奶奶。”苏睿轩叫道,张开小手就抱住苏老夫人的腿。
苏老夫人眼眶一热,虽然日日能够见到苏睿轩,只是这不住在一个院子里头,就觉得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大杨氏冷眼看着她们祖孙两人,又暗中提防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与苏睿轩说了几句话,便去了后面的抱夏。
转到屋后,便见一间屋子外站着几个丫头向她请安。
几个眼熟的丫头中,又站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丫头,水灵灵的,穿着一身葱绿裙子,便向大杨氏问道:“这是哪个?”
“春苗她娘求着要春苗出去嫁人,这是补上春苗的,绮罗给她取名叫福儿。”大杨氏忙回道,又怕苏老夫人嫌福儿年纪小,便又接了一句:“春芽过几年也该出去了,让她先带着,过几年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苏老夫人见福儿甜甜一笑,便又说道:“是个可人,叫福儿也好,以后是个有福的。”
大杨氏又扶着苏老夫人进了房里。
绮罗躺在床上,一时见到自己仍跪在佛堂里,一时又觉得自己如婴儿般动弹不得。挣扎着醒来,迷糊着眼,只能辨出几个人进来了,听着丫头们请安才知道是苏老夫人并大杨氏。
“大夫怎么说?可怜见的,几日不见这孩子就瘦成这样。”苏老夫人叹息道,又拿了帕子抹眼泪。
身边的丫头婆子也跟着面露凄色。
“大夫也不知是什么病症,换了几个了,每一个都只说仔细保养,开的方子也多是调补之物。”大杨氏低声说道,又哽咽起来,“这孩子娇生惯养的,哪里禁得住这样病上两天。”
“那你们还将这事瞒着我?”苏老夫人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说道,又让大杨氏将方子拿给她看,见上面的药正如大杨氏所言,便又怒道:“定是这群下人不经心,不然怎么会生出这样大的病?况且睿轩刚来,她便病了,定是有些人手高眼低,疏忽了绮罗。”
大杨氏一凛,虽知苏老夫人这是指桑骂槐,但也少不得顺着她的意思:“娘亲说的是,不然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媳妇一定好好教训她们。”
绮罗猛的睁开眼睛,她一直想着是她连累了赵姨娘,如今见她又要连累何妈妈等人,一颗心又急躁起来,嘴微微张开,便又咳嗽起来。
“小姐要什么?要水吗?”春芽关心的问道,故意将声音说的急切,一则为了显示自己的衷心,免得被大杨氏责罚;二则也将苏老夫人的注意转开。
苏老夫人见绮罗微微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便又叫道:“先不忙着教训她们,免得没了人照顾,绮罗更遭罪。”
大杨氏应了。
不一时便有丫头端上米汤,春芽殷勤的亲自拿着银勺慢慢喂着绮罗。
绮罗心知春芽这是可以向苏老夫人显示自己的衷心,又见何妈妈福儿关切的眼神,心中一热,更想着决不能连累了她们。便是她今生又跟上辈子一样,也不能拖累了别人。
大杨氏见绮罗将半碗米汤喝下,便笑着对苏老夫人说道:“神了,娘亲一来,绮罗便好了。娘亲果然是菩萨降世,专门来救苦救难的。”
苏老夫人也松了口气,说道:“能好就行,我看这几日你也受累了。本来只要照顾一个孩子,如今又多出来一个终是会累到你。睿轩我便接过去住两天。”
大杨氏脸上一僵,她千辛万苦抢过来的,如何能再还回去,便说道:“娘亲,媳妇怎么能又让娘亲受累。况且睿轩刚刚熟悉了屋子,又换回去,对小孩子总是不好的。”
苏老夫人眼光一暗,便又开口道:“见你事多,那减省的事我便没提,如今只有月余便要过年了。过不了几日,你又要忙了,还是我来照顾睿轩吧。”
“娘亲,”大杨氏娇嗔一声,说道:“我爹爹前儿个还说要我细心照顾睿轩,不许给娘亲添麻烦。若是让我爹爹知道了,必定又会责怪我愧为人家媳妇。爹爹还说要我早早的跟睿轩亲密起来。”
苏老夫人心知大杨氏反复提及杨老太爷,依旧是要拿着秘药的事威胁她,一时手指蜷缩,又将心头的怒气压下,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多事了。只是你身为母亲,一定要细心照顾好绮罗。还有绢罗,如今她也渐大了,还跟着莫姨娘住也不像话,你将她也挪到绮罗身边住吧。”
“是,媳妇知道了。”大杨氏应道。
苏老夫人见此次难以达到目的便又带人去了前面,因风大,不想苏睿轩冻到,便没将他带回自己院子。
大杨氏因要服侍苏老夫人吃饭,便也随了过去。
“吓死我了,我只当我们也跟四小姐身边的丫头一样了。”春草说道,一边伸手拍着胸口。
福儿忙说道:“别胡说,咱们小姐才不会跟四小姐一样。”
“行了,别都堵在这不干事。春草去叫厨房再煮了菜粥过来,叫他们把那菜叶切碎了,用煮的奶白的骨头汤熬粥。”春芽吩咐道,随后又一一吩咐小丫头们去取药、取水等。
何妈妈见春芽办事细致,便也无话可说,红着眼圈在一边坐着。
绮罗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身上无力,也坐不起来。又想着刚才大杨氏与苏老夫人的那番做派,虽面上亲亲热热,只是看着苏老夫人对大杨氏有所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将事情一一想了一遍,绮罗唯一想到的意外便是那药。又琢磨着定是那药起了什么作用,才叫苏老夫人不得不将苏睿轩给了大杨氏。
又因那药是自己偷的,绮罗又是一番自责愧疚。随后,又想到这世上的事,一环扣一环,乱了一步,也就乱了一摊子的事。
如此,便又对未来有了信心。滴水穿石,她总能对付的了大杨氏她们。
想通后,绮罗身上也轻松了许多,吃了药和粥,身上出了汗,又擦洗了一番,人越发的有了精神。
春芽等见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春芽忙叫福儿亲自去苏老夫人那里,去告诉苏老夫人和大杨氏绮罗好了。
福儿得了话,便又从匆匆的去了苏老夫人那里。
福儿将绮罗好转的话说了,又一一说了吃了多少饭多少粥。
苏老夫人笑道:“果然是个孩子,病的快,好的也快。不像我年纪大了,一病便是半年。”
“娘亲身子骨健壮,那是几十年也不生一次病的。”大杨氏忙说道。
“好好伺候着你们小姐吧,孙妈妈,给这孩子些果子吃。我一看她就喜欢。”苏老夫人又将福儿叫过来,仔细看了遍,然后笑着对孙妈妈说道:“我说她像谁呐,原来是像何家的二小姐,你们看着像不像?”
“确实像的。媳妇听那何家二小姐生了个少爷,如今在灵王府里,很的老太妃看重。”大杨氏艳羡的说道。
苏老夫人看了眼大杨氏,便又笑道:“你也不须眼馋她家,好好养好绮罗,以后你也能沾上女儿的光。”
“娘亲说的是。”大杨氏应道,心中却不以为然,这不是亲生的,如何能一样?便是那皇帝继位了,供奉着两宫皇太后,真正孝敬的还不是自己的亲娘,那得势的也是他亲娘的娘家人。
“奴婢看着也像。”孙妈妈说道,又拿着一盘子新做的果子给福儿,说道:“端了盘子去吧,以后再送回来就好。”
“多谢老夫人。”福儿笑着说到,屈身一礼,又回去了。
福儿刚出去